第18章 话当年,青梅竹马移(1)
“哀家还决定,将屏儿赐给霖儿做平妃,洛儿进门为正妃,在屏儿之上!”
此话一出,厅中顿时一阵哗然。
云紫洛张大了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云轻屏干脆双眼一黑,和云彩丽一般晕了过去。
楚寒霖满眼震惊:“母后,我不娶云紫洛!”
“你敢抗旨?”太后怒道。
楚寒霖怨恨地望着云紫洛,不说话。
“这事谁也休再提起,洛儿与霖儿的婚事,几年前就定下了!谁要敢阻拦,别怪哀家无情!”
“太后姑姑——”云紫洛轻唤一声。
太后抬起生着鱼尾纹的凤眸道:“洛儿,你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
“太后姑姑,我不想嫁给四王爷。”云紫洛看着人陆续出去,淡然开口。
太后微怔片刻,轻笑:“为何?以前不是你求得哀家赐婚吗?”
云紫洛淡淡道:“以前的我,已经死了,死在大婚当日,四王府门前。”
气氛陷入沉默。
太后叹道:“那事终是过去了。”
“但是一个人的心若死了,也不会再活过来。”云紫洛咬字清晰地说道。
太后低头捧茶,轻声转移话题:“这是寒霖前年从大雪山带回来的雪峰凉茶,你尝尝。”
云紫洛举杯,吹去水面上的浮叶,轻啜一口:“太后姑姑您可以换别的方式,我希望自己的婚姻,可以自己做主。”她低眉顺眼,看不到眼眸内的神情。
“皇儿的身体越渐不好了,寒霖将是下一任新皇,你,就是皇后。”太后突然抛下这句。
“那个位置,我不稀罕。”
“你——”太后放下茶碗,重哼一声:“可惜,已经晚了!不想要,也得要!”
云紫洛刚张嘴,忽然身子无力地软倒在太师椅上,喃喃道:“这茶——”
“有毒。”太后脸色如常,纵是承认在茶中下了毒,眉宇间也还是刚才那般的慈和。
云紫洛的双眼渐渐闭上。
“霖儿。”太后唤道。
珠帘轻挑,刚刚离开的楚寒霖竟是从内室走了出来,他眉头紧皱,没想到云紫洛竟然这么决绝地拒绝他的婚事!他心里极不是滋味。
“她是天生凤格,而且,她母亲可不是一般人,建树曾对我提到过她的身份,我都告诉过你,这些都是你对抗摄政王的资本。”
楚寒霖不语。
“别再拖了!只有一个时辰她就要醒了,趁早去把事情办了,落实了我才安心!”太后催促。
楚寒霖一咬牙,抱起云紫洛就进了内殿。
殊不知,云紫洛根本没有中毒,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里。
她是凤格?她母亲不是一般人?原来这才是太后对她与众不同的原因!
楚寒霖将她放到了内室柔软的大床上,外间传来太后的声音:“一个时辰后我来检查。”
脚步声远去。
男人在床边坐下,望着她,似乎犹豫。
机会正好!云紫洛的手指在衣衫的掩护下悄悄挪至金刀的放置处,一个鹞子翻身,将楚寒霖压在了身下,捂在他的嘴,金刀熟练地点上他的八处大穴。
楚寒霖毫无防备,半分挣扎不得。
云紫洛已撕下床纱裹起来塞在他的嘴里,这才冷冷一笑。
她跳下床,在门上敲了一下,闪身躲到柜后。
门吱呀开了,外头走进来一个宫女,试探地问道:“四王爷?四王爷?”
走了几步,并没见到人,她有些讶异,便回头。
岂料,刚回头,迎面就是一掌!
云紫洛换上了宫女的衣服,在楚寒霖怒目而视的眼光里,将只穿着内衣的宫女抱过来,摆了个趴在他胸前的姿势。
低头出了主殿,殿外无人,她一路走出了慈宁宫,走上一条鹅卵石的小道,前方突然传来女子低低的哭泣声。
云紫洛眉头轻蹙,停了下来。
一个黑色的背影背对着她,乌黑的墨发如瀑般披散肩头,身姿高大挺拔,肩宽腰窄,一袭黑色滚金边长袍软软坠地。
“王爷,我三妹虽然嗜玩,却一向惜身如玉,不可能平白地给一个傻子的!而且当时发现的时候她也是中了药的!这事一定是云紫洛捣的鬼,只有她跟三妹最合不来了!”
云紫洛愣住了。
云轻屏居然找到摄政王告状!
摄政王“哦”了一声,低头看她:“你说是云紫洛捣的鬼?”
“是啊,王爷,请您一定要查个清楚啊!不能让我三妹受了委屈还任凶手逍遥法外啊!”
云轻屏抬眼看着摄政王,娇声泣道。
美人就是美人,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越发我见忧怜。
看到她那张被泪水滋润过的红唇,摄政王的脑海中顿时想起了那晚的唇。红,娇,嫩,如花瓣般好看而又甜美,比眼前这张唇美上千倍万倍,美好得让他只想沉迷其中。
心突然间好痛好痛,他的右手猛然握紧了自己的左臂,臂上的痛令他惊醒。
“这是你们自己府上的事,本王的手还没有那么长。”摄政王冷冷说着,越过她便要走开。
云紫洛轻吁一口气,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掌风来到。
大惊之下,她本能地避开,然而这是在草丛内,不发出声响完全不可能。云紫洛直接跳了出去,回头看时,却只见月光之下,长草摆动,毫无人影。
该死的刚才谁在后面推她!
摄政王冷喝一声,“鬼魂!”
云紫洛一手捂住了脸,脚尖轻点地,已重新钻入草丛,闪身不见。
而草丛内,再无其他声响。
“鬼魂!”摄政王隐隐有怒气了。
一个黑影从草丛中跳出来,抱拳道:“王爷,属下在!”
“刚才那人怎么不拦?”摄政王冷声问。
按道理来说,凡是走近或者离开的人,鬼魂都会先出面。
鬼魂想了一想,提醒道:“王爷,那是您不想见到的人。”心中却叹了口气,本想给王爷创造个机会的,结果……
“废话!本王什么时候认识宫女——”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眉头一扬,抓住了鬼魂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是她?”
鬼魂无奈点了点头。
摄政王眉峰挑了好几挑,疑惑道,“她为何穿着宫女服?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想知道吗?”鬼魂问,“属下可以跟上去。”
摄政王顿了一顿,脸色一沉,“不用了!”
云轻屏听得云里雾里,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摄政王冷冷看了她一眼,薄唇轻吐:“不关你的事。”不再看她,负手离开。
待云紫洛绕到慈宁宫前门,远远就瞧见楚子渊颀长的身姿站在树下等她,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子渊。”云紫洛低头过去,拉住他的衣摆,“换个地方说话。”
楚子渊见了她这幅装束,好生一愣,拉她上了马车。
云紫洛把太后下毒的事说了,楚子渊气得咬牙骂道:“好个老毒婆!竟然使出这个花招来!”
想了片刻,他鼓起勇气说道:“洛儿,我想娶你,不会让你嫁给四哥的。我知道,你不与别的女人共侍夫君,我会尽力!”
他的声音柔如清水,绵绵的,极是好听。
云紫洛没有说话。
楚子渊只得转移话题:“太后似乎是铁了心想让你嫁给四哥,如果想让这事有个最好的了断,唯有找摄政王。”
“他?他会帮我?”云紫洛撇撇嘴。
楚子渊低眸道:“他对你似乎有些不同,我也在赌,赌他对你的事也很上心。”
云紫洛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丝不快来,淡淡问:“如果他要娶我,然后才肯帮我,你也去找他吗?”
楚子渊惊讶地抬起头,容色肯定地说道:“当然不会!”
云紫洛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是闭上了嘴。
第二天.宫里的两道圣旨便到了,一是赐婚云彩丽,一是赐婚云紫洛与楚寒霖,而且日期是三天后完婚,两姝同嫁。
另外传太后的口谕,宣云紫洛进宫。
到得慈宁宫外,远远瞧见楚寒霖与云轻屏立在廊外,云紫洛微挑眉。
太后办事还真是雷厉风行,昨晚的事情才发生,她竟也有脸来宣自己,不知见到自己会扯出什么理由来。
披着烟霞色的斗篷,云紫洛款步过去,腰肢轻摆,天生柔软的姿体摆出来的自然走姿却极为摇曳。
云轻屏的双眸一直盯在她身上,脸上现出一股忌妒来。
这女人长得如此丑,居然还会摆弄风情!
楚寒霖大步过来,低声道:“本王跟太后说了,昨晚是本王放你走的,等会儿在太后面前可别说漏了嘴,如果太后知道是你逃走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云紫洛毫不客气地嘲笑道:“王爷,您是怕太后知道您被我控制住了,会丢了您的面子,你才这么说吧?”
楚寒霖面子被驳,不由气愤交加。
云紫洛瞟到站在他身后的云轻屏,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来,伸手圈住楚寒霖的脖颈,低低说道:“四王爷,虽然如此,我还是要谢谢你。”
楚寒霖一怔。
云紫洛与他离得那么近,目光微微往下,便能看到女子柔软不盈一握的腰肢,修长的腿和胸前的饱满。
他的精神立刻为之一振,脑海中浮出当日见她赤脚收集露水的场景。
她的身材,竟会那么完美……热气微微打在颊上,他眸光渐暗,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揽她的小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手感好得他想要吼出来,目光渐渐火热。
“寒霖!”云轻屏一把捂住嘴,已冲到了两人身侧,眼光中含着巨大的震惊与绝望!
“寒霖,你——”云轻屏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她从未想到,自己曾经抢过来的好东西,以为只属于自己的东西,居然去抱她最恨的女人!那种挫折感几乎要崩溃她的心神!
云轻屏转头跑开。
楚寒霖这才如梦初醒,手一缩,从云紫洛腰上拿了回来,往云轻屏的方向走了一步。
云紫洛的眼内立刻出现一股嫌恶,提起裙摆在自己腰上擦了一擦。
正这时楚寒霖回过头来,单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男人目光阴狠,“你在利用我气屏儿?”
云紫洛只笑不答,伸手打掉了他的手,缓缓朝慈宁宫正门走去。
楚寒霖也没再犹豫,转身朝云轻屏的方向追去:“屏儿!屏儿!”
穿过宽阔阴森的大殿,到了长廊,前面便是太后休息的宫殿。
挑起珠帘进了内室,太后正靠在一张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见她进来才睁开了眼。
“太后姑姑。”表面上还不能撕破脸。
“洛儿可怪哀家?”太后轻启唇,问道,指了指一旁的梨木椅。
云紫洛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没有回答。
“寒霖倒是有心。”太后轻嘲一声,“不过,将洞房留在新婚夜也好。”说完,她掀开眼皮,察看云紫洛的脸色。
“太后姑姑,如果我不嫁就是抗旨不遵了?”云紫洛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你说呢?”太后反问。
“抗旨不遵的结果?”
“满门抄斩。”
“那也包括太后您吗?”
太后面色微愠,眸中划过冷意:“哀家自然可以免罪,但是你父亲,却要陪着你送死!”
云紫洛的笑意染上了三分讥嘲:“那是您亲弟弟,也能饶恕。”
太后冷笑:“哀家没有这个权力!”
“好狠毒的心。”云紫洛轻叹,“便为我不嫁四王爷,连自己弟弟的生死也不顾了么?”
太后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声音苍老却清楚:“皇宫里的人,早就学会了灭情!哀家自进宫来,玩弄权术几十载,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儿子跟弟弟,哪个重要不言而喻!”
云紫洛抬眸看她。
太后也正看过来,勾唇笑道:“但是,对你来说,父亲的重要性胜过一切吧?”
云紫洛,唯有一个父亲可以依仗,唯有一个父亲,是真心实意爱她的。
这点太后看得比谁都清楚。
“那也未必!”云紫洛冷冷回道,“太后无情,洛儿也未必有情!”
太后脸上出现了惊愕之色,半晌才勉强一笑:“云府是生是死便看你了。洛儿,哀家是真心希望你嫁给寒霖的,你们这两个孩子哀家最疼的。你回去后再好好想想吧,退吧。”
云紫洛优雅起身,行礼退出。
心里骂道,这个老妖婆,还有脸给她提真心!上次她说的话自己可全听见了,如果她不是天生凤格,如果她不是有个厉害的母亲,她TMD还会疼自己吗?
云紫洛一路走,一路想着自己该怎么处理好这件事。后面有人喊她:“云紫洛!”
她诧异地回过头,只见多日不见的姚玲玲匆匆赶了上来。
“我记得有人说过,见到我要绕道走的。”云紫洛盈盈一笑,不知她又要干什么。
姚玲玲的脸微微一红,喃喃说道:“我想跟你比围棋。”
“我没时间。”云紫洛脸色淡然下来,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来了,转身往前走。
“云紫洛你不敢么?”姚玲玲提着裙裾小跑着追上来。
“激将法对我没用。”
姚玲玲一咬牙,跳到她面前,摊开自己的双手:“云紫洛,你看!”
云紫洛低头看时,愣住了。
姚玲玲的十根手指又红又肿,每个指肚上都有或深或浅的划痕,行家一看便知,这是弹古琴被弦磨出来的。
姚玲玲的语气里有些不甘:“我在家练了这么多天的琴,没日没夜地练,假指断了几百根,手也磨成了这样子,可还是弹不到你那么好,云紫洛,我承认输了,我服你了!但我还想跟你比棋!”
云紫洛的眼神微微一凝,从她的手上转到她的脸上,由衷叹道:“还真是个执著的性子。好吧,就一棋。”
“好!”姚玲玲喜笑颜开,拉着她便赶向荷花亭。
亭内桌上,已有丫环摆上了棋盘与棋子。
云紫洛毫不承让,先拈了黑子在手,笑道:“让你三招。”
“好大的口气!”姚玲玲哼了一声,却也认真地看向棋盘,落下一颗白子,“你走!”
云紫洛摇头无奈一笑,紧跟着落子。
姚玲玲棋艺虽佳,怎奈云紫洛运筹帷幄,步步紧逼,心思细密,不一会儿,白子便已是四面楚歌。
姚玲玲想得额头汗都出来了,以袖轻拭汗水,还是不服气地盯着棋盘:“我不可能输得这么惨吧!”
云紫洛笑了笑,便欲起身离去,一道绿色的身影从御花园那边跑过来,直接冲上荷花亭,二话不说就掀翻了她们的棋盘。
“你发什么疯何纤儿!”姚玲玲跳开,躲过了一地黑白棋子,怒容满脸地盯着闹事者。
何纤儿一叉细腰,指着姚玲玲就骂:“姚玲玲,你刚才在宫外嘲笑我做什么!看到我做皇后你很开心是不是?”
姚玲玲听到是这事,脸色顿时一变,恨恨道:“本来谁做皇后跟我都没有关系!但你却跑到摄政王和太后面前说我琴艺出众,力荐我来当皇后!结果偏偏太后不选我,选中了你,你说我该不该嘲笑你!作茧自缚!”
何纤儿的脸一红,叱道:“难道你的琴艺不比我好吗?”
“那你不是将我往死路上送吗?”姚玲玲也气红了脸,情急下拉过云紫洛道:“你让她说说理!云紫洛,她想陷害我,竟然跑到太后那力荐我做皇后!结果害人不成反害已,你说我该不该笑她!”
云紫洛笑着将何纤儿打量了几眼,问道:“做皇后不好吗?为何听你们口气,像是要去死一样?”
何纤儿和姚玲玲都是一怔。
何纤儿看到云紫洛一张丑脸,忽然意识到她是谁,顿时嘲笑道:“你居然让一个草包废物给你评理,她估计连什么是皇后都不知道!”
那天的宫宴,何纤儿并没来,就算听说了云紫洛的事情,也没放在心上。
姚玲玲脸一红,怒斥道:“她不是废物,她的琴弹得非常好!”转头对云紫洛说:“皇上已经死了五个皇后了,所以,没有人想……”
云紫洛恍然大悟,这可真邪门了。
“你跟一个废物解释什么?姚玲玲,你先给我陪礼道歉!”何纤儿张口闭口都是废物,云紫洛双眸一沉。
“你说谁是废物?”
“就是你!”何纤儿正一肚子气没处发,伸手朝云紫洛推来。
她的力道有些大,竟然还是会武的,只是武力太过薄弱。
云紫洛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何纤儿一个踉跄扑过来,撞到了栏杆上,胸腹一痛,她怒而转过身子,姚玲玲已快速拦在了云紫洛面前,手上已卷了一条长鞭:“何纤儿,你想发疯上别处疯去!”
云紫洛见她竟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自己面前,顿时无语,又想笑,忍住了。
何纤儿双目染上腥红,已经被云紫洛刚才那一推激怒了,不管不顾地径直朝云紫洛伸指抓了过来:“丑八怪,我杀了你!”
姚玲玲一甩长鞭,正要击出去,云紫洛已眼尖地瞧见石道上走过来一行人,她急忙握住姚玲玲的长鞭,说道:“让开!”伸手一拉,将何纤儿拉到自己面前。
“玲玲推我!”她低声说了一句。
姚玲玲一怔。
“推我下河!”
姚玲玲头皮一硬,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先动,一掌将云紫洛掀下荷亭,云紫洛趁机松开何纤儿的手,径直翻入荷花池。
“有人落水了!”那行人中爆出乱嚷,全奔了过来。
云紫洛早有准备,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左手已经握紧姚玲玲的长鞭,身姿悬空在栏杆外。
同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拔地而起,直接跳向荷花池。
“王爷!”
后面这些大臣都震呆了,包括准备下水救人的几个随从也石化在荷花池边。
摄政王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他竟然想要救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摄政王竟然亲自去救人???还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