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潮汹涌(2)
云若似在出神,因着张保的话恍然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来是作甚,于是舒了口气,道:“不用了,我自己取了就走。应该是东侧吧。”
云若视线瞥向正有人搬东西的那方,然后径自走去,但是不知怎的,却是步子有些急躁。姜凤贞一惊,也急匆匆跟上。
望着那抹纤细的身影,张保心中先是赞叹她的观察了得,紧接着却多了一份担忧。
文荣公主与云若小主,曾经明明……哎,只叹一声造化弄人了。张保摇摇头,随着文荣那边跟去。
金瓦积雪,倏而而落,掉在了地上,染上了一层凉薄的寂寥。
当云若摆脱了周围可见之人后,果然是一句话不说的就加急了步子,很明显状态有些不对身后姜凤贞被慕云若这一突然的转变弄的有些云里雾里,有些担忧,遂又加了两步在后面轻唤:“慕云若,慕云若你怎么了?”
云若如同没听见一样,步子越走越急,越走越赶,袖中指尖也拼了命的攥起。
当她心中确定已然走得很远的时候,只见她突然一下就跌倒在地,捂着心口不停的喘息。
姜凤贞见到,即刻追上扶着云若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云若紧紧咬着轻颤的唇,脸上血色亦褪去,低声说道:“不知道。突然间的。”
只是在与文荣对视后,心里突然间好疼,好疼。
仿佛曾有过什么过往,纠缠在两个人的记忆中。
她蹙眉,按压了一下心口,恍惚间,耳畔处仿佛有个稚嫩的声音在轻唤。
云若姐姐,云若姐姐,以后我保护你,云若姐姐。
南书房,正房。
夏侯靖正一脸凛然的坐在雕龙木椅上看着一份折子,只是静默了半响,这张折子却翻都没翻。倏然抬眸,冷声说道:“还没来吗?”
深黑的眸中透了些威慑,霎时将周围降下了一层冷霜。惊得正在旁边侍候的严成一个激灵,吞了吞唾液,小声道:“回皇上,没呢,张公公也还没来呢。”
“啪”的一声合了奏折,声音荡在房中霎时让严成心中一颤。
这时忽有脚步声愈发明朗,夏侯靖沉寂已久的眸子稍稍添置了些幽光。
严成恨不能喜极而泣,心想着终于不用再忍受那冰冻之苦。
只是当张保带着另一人走入书房的时候,夏侯靖却有了另一番的惊讶,而后转为了一抹喜悦,喃道:“文荣,何时入了宫,为何不让张保差人去宫外接你。”
说着,夏侯靖放了奏折起身,冷峻的脸上再也不见了平日的沉重,反倒多了些为人兄长的疼惜之心。
这一刻,文荣抬起那苍白的脸,当看到夏侯靖的时候,这才多了些属于人的气息,然后多添了几步跑向夏侯靖,用力扑入了他的怀里,遮掩了纤瘦的脸蛋,喃道:“皇兄,皇兄……”
夏侯靖轻拥着这纤薄的身体,眸子略沉,抚着她肩头的指尖几乎都不敢用力,似乎是怕惊到怀中的她。
半响,他抬头看向恭谨站在不远处的徐夙瑛,颔首,道:“夙瑛,此行辛苦了。”
徐夙瑛轻笑,行了礼,而那双先前凌厉的双眸中,只剩下了一抹渴盼的轻柔,“辛苦倒没,就是文荣见不着皇上,比臣妾辛苦的多。”
夏侯靖略微动了下眸,不见喜也不见怒,只是低头看向怀中文荣,道一声:“文荣,又瘦了。”
文荣埋了埋小脸,不再说话,捏着夏侯靖衣角的手又加了些力道。
忽见张保在门口用手比划着什么,夏侯靖眸子紧的一缩,而后看向怀中人儿,轻声说道:“文荣,回来时,见过慕云若了?”
文荣身子猛的一僵,徐夙瑛也滑过眸子看向她,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她淡淡一笑,道:“不过是,无意间碰到罢了。”
夏侯靖缓缓眯了眼眸,心绪多了些沉重,眸子倏而映过一抹身影,似是看到南书房外已经拿了东西离开的慕云若,于是道:“夙瑛,你带文荣先回去歇息,晚些朕再去看你们。”
文荣一怔,想要出言说什么,只听夏侯靖低语一句:“听话,文荣。”
文荣一僵,便不再多说。看着夏侯靖已然扬了身子向外走去,竟没丝毫停留的犹豫,苍白的小脸上,又蒙上了一层灰暗。
徐夙瑛见状,视线亦随之而去,轻声一笑,道:“皇上,或是去寻慕云若了。”
文荣不语,缓缓上步,先是看向夏侯靖离开的那方,然后毫无征兆的将椅子全部推倒,在一片狼藉下,突然爆发了情绪,狠狠说道:“决不允许那个恶毒的女人,再将他抢走,我不允许!”
徐夙瑛低眉一笑,望着文荣那双眸中迸出的狠意,唇角悄然扬了些淡淡的弧,“那就要,快些除掉她了。呵呵,殿下。”
文荣用力喘息,确是在听到除掉二字时有了一瞬的失神。
但下一刻,在她眼上却浮出一缕夹杂着恨意的冷光,沉沉应了一声,“嗯。”
南书房外。费力提着被捆绳所系的三大盒越合来礼的云若,缓而轻的往外走着。步履还是有些不稳,似是仍没从方才那阵恍惚中清醒。
文荣,文荣,这个女人究竟与慕云若有着怎样的过往?
云若用掌心虎口敲了下右额,阵阵轻痛,却仍是没有一点思绪,不经意的在心中斥责过去的慕云若,好像当真在这脑壳里栓了个枷锁,非得让她吃点苦头才能想起个一分半点。
这时若是姜凤贞在,说不定还能问上一两句。
说起这个家伙,号称是要与她一同回透云阁,顺带让王永承帮着提提东西,奈何中途听说姜路在找她,就一溜烟的丢下她走了,连王永承也带走了。
结果,就剩她一人自己个人闷着心口往透云阁蹭。
云若望着前方甚远的路,不由的叹口气。
也罢,独自图个清静也好,况且在这宫里,只要不和那人有所相交,本就不会活得太累。
然没等云若将心中这句话念完,只听身后倏然传来一声“慕云若!”,霎时扯破了周围清幽的寂静。
云若脚上蓦地一顿,忽觉周围刮起了一阵不其然的冷风。紧接着,她就感觉自己提着东西的腕子被一股熟悉的力道抓住,没待片刻,又是一阵失衡被强行拽转了身,青丝回转,手上之物也叮叮咣咣落了地。顾不得捡起,云若即刻对上了一双正冷漠俯视自己的黑眸。
幽风之下,那双狭长的双眸眯成一条缝,揉了些微怒。
“张保没告诉你去‘南书房面圣’吗?”夏侯靖俯视着云若,刻意强调了那五个字,手上一个用力,便将云若拉过几许。
云若步子踉跄几步,立于夏侯靖面前,眉心一拧,道:“皇上不是在面见自家的妹妹和贵妃吗?罪妾还没那么不知趣。”说到此,云若动了动步子,扬眉接道,“皇上一定要离得这么近才能说话吗?”
“不这么近,你会听吗?”夏侯靖低语,弯身捡了掉落在地上的几样越合之礼,在云若一头雾水的情况下,他霸道的拉着她的胳膊向着南书房西侧走去。
过往的画面犹上心头,令云若脚步微微有些发僵,窥探着夏侯靖的神情琢磨着他是否又在生什么气,但看他现在这样,倒像是有些闲情逸致,于是稍稍舒口气,便随着他去了。
进了房,关了门,夏侯靖随意的将那些东西扔在桌上,然后拽过云若令她一个踉跄跌在了椅子上,只能怔怔昂首看着双手扶着椅把,正同样俯视着自己的夏侯靖。
身后微光洒过他身上的明黄,在他唇角带着一丝或深或浅的沉思。
半响,他低声而道:“慕云若,朕只说一遍,你听好。”他深眸微凝,压声说道:“躲开文荣,最好避而不见。”
云若眸子顿时一动,望向夏侯靖,缓缓道:“皇上何出此言?”
夏侯靖锐眸轻眯,随后只是极淡极轻的动了动唇角,道:“你只要听朕的话即可,其余的,你不需知道。”
云若哼笑一声,倏然撑着椅子站起,惹得夏侯靖下意识仰身躲开了她这突然的直立。
且见云若清眸染着一抹淡淡的不悦,凝望夏侯靖,一字字清晰说道:“躲开公主,避而不见,皇上难不成是怕我这不听话的慕云若,再伤了皇上的皇妹和爱妃吗?”她似笑非笑,反倒让人觉她心情甚是不好。
夏侯靖右眉一挑,想来他虽是说了文荣的事,但方才似乎并没有提夙瑛。唇角倏而扬了一抹不浅不淡的弧度,俊眸含了轻笑,说道:“朕的皇贵妃回来,你,可是嫉妒了?”
“嗯?”云若轻扬了声音,霎时冷了脸,“那皇上可是错了,云若今日心情甚好,尤其是还受了百里君主的封赏,正欲回去好好看看,现在不甚愉悦,只是因为皇上打扰了云若这赏宝之心。”
这一次,换夏侯靖的脸上多了分铁青,看到云若即将伸了手去拿那被他扔在桌上的礼盒,夏侯靖顺势的就先一步按上,令云若根本就拿不走。
云若泄了气,回望着夏侯靖,“皇上这是何意,莫不是想独吞百里君主赐给罪妾的礼?”
夏侯靖看来丝毫不受影响,只淡漠说道:“朕让你来南书房,就是让你当着朕的面打开。”
云若再是压了心绪,“皇上可是怕罪妾通敌?”
“朕,尚不了解你慕云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怕你通敌,很在情理之外吗?”夏侯靖答,看云若那小脸多了一抹苍白,遂稍稍挪了指尖,将礼盒推过,道,“一样一样打开。”
云若多少被这番怀疑弄得有些生怒,稍是用力将礼物抽回自己面前,狠看了眼站在一旁如看好戏的夏侯靖,然后闷下头,灵巧的抽开绑绳,然后掀了盖子。
第一盒,锦衣绸缎。
且见云若眉心不经意蹙动一下。
夏侯靖则沉默不言,唇角若有似无动了一动。
云若轻摇头,而后继续打开。
第二盒,金银珠宝。
又见云若眉心拧的更紧,似乎并不是很欢心。
夏侯靖轻哼,唇角弧度又深了些许。
半响,只见云若又摇了摇头,而后打开了最后一个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