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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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盟国之君(2)

夏侯靖眸子一动,迅速接过那信,拆开来看,唇角不由的弯起一抹深邃的弧度。然后低声道了一声:“召集大臣入宫,即刻!”

说罢,他又片刻不停的向景隆宫外走去。然却不知,此时还有一人躲在暗处,好似专程来确认什么。因着张保的急报落入那人耳中,或是有甚得逞,于是不由的发出一声狠辣的低笑。

在眼巴巴望着夏侯靖离开透云阁后,那人随即鬼鬼祟祟探出头,亦匆匆离开了。只是走前还刮掉了透云阁新修的树枝,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半响,屋内的窗子倏然动了动,一抹素白的身影趴伏其上,轻叹一声,喃喃而道:“大半夜的,一个一个的扰人清梦。”

尤其是那个,明明是偷听,却将香儿最自满的“杰作”给废掉的,仿佛要告诉全天下自己在偷听的女人。

云若摇摇头,如此毛躁的行径,已然让她大概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而后她轻轻抹唇,托腮窗棱望着天上那轮明月。

“今夜,月当真是美呢。”说着,她若有深意的轻笑了一声,拉上了窗子,回房继续睡。

只是,若怜香这丫头,待吃饱,回来,看见那碎成一片的枝子,和翻了个身的盆子,究竟会如何以为?

大概会认为,是金盆大仙,仙灵了吧。

同一时间,与东卫临近的越合国。

一名气度不凡、年轻俊貌的男子,正在雕石彩玉的池中闭眸轻休。长发偶尔顺着温水轻撩,如池畔墨藻,卷伴着水色雾气,增添了一份宁谧的美感。然,在此人精致的眉心处,却没由来的染着一丝淡淡的烦绪。

门口侍候的两名公公不由轻叹。

其一人道:“陛下又将三名谋士除了籍,若再这般下去,越合就没有谋士了。”

另一人亦叹道:“陛下爱才如命,那些只是出些馊点子的谋士,自是瞒不住咱陛下的慧眼。罢了,相国大人已然再去民间寻了,那事还要慢慢的来,反倒是陛下让人通知了东卫,登基后先行东卫……”

“听闻东卫多才,说不定,是去探有才之人的。”

“也说不定,是去探东卫君主夏侯靖对咱越合新帝的敌友。”

这两人越说越入迷,忽然不知那水中之人已倏然扬身而出。长发缓缓坠下,黏腻在盈白的肌肤上。

抬眸间,璃色双眸透着一股慑然与冷静,然后径自披了件长衣,自那二人中间走过。

二人见状,惊吓一跳,纷纷噤声跪地。

只听那愈走愈远之人,淡淡丢了句:“谨言慎行者,方能活之甚远。”

两人一听,顿时全身僵硬。

半响,那远去之人,终是停步于窗旁月下,似是被那挂于夜空的苍月所引,始终严肃的脸上,难得透了抹淡淡的轻笑:“今夜,月明,若有人共赏,该有多好。”

十日后。

东卫的皇宫,迎来了一件大事——越合国新君主百里邵河要来东卫见君。

此时天下三分,东卫,西陵,越合相互紧邻。

东卫、西陵多年敌对,唯靠越合在中协调才相安无事。然,若有一日越合倾向其中一方,则很有可能发生共同吃下另一国之格局。是故,越合新帝究竟更倾向东卫、西陵哪一方,是如今天下最为关注之事。

因此越合君主来访,东卫宫中人人谨小慎微,生怕做错了什么,拖家带小瞬间成了刀下亡魂。

不过这事无论有多盛大,也是与透云阁的主无关。因着无论怎样,废后都是见不到外客的,所以也不用去准备什么。

结果,外面忙得热火朝天,而这边的慕云若则落得无人叨扰,逍遥自在。

于是她心情一个不错,便拖了怜香去放书的墨玉阁领了些他们放下不要的书。然后挑了一个早上,约莫过了早膳时辰,这才往透云阁回。

一路上,用板车拉着书的怜香怨声载道:“主子,您说说,大好的天儿,您非去拿这些个旧东西干什么!”

说着说着,还有书往下掉。怜香一阵不快,却还是要溜溜回去捡,一来一回,当真是闷到了极点。

她真是不懂,这些东西有甚用,难道看了,还能换个馒头不成?

对此,云若笑而不语,只是弯着一本《越合纪要》看着,双眸轻动,时而因里面记载的关于新君登基前的一些功绩而赞叹。

但当云若进了景隆宫,才刚路过阁前小池时,忽闻一个娇嗔的女声自不远处传来。

云若顿了手上的书,一看,竟是千里迢迢从若贞宫跑来景隆宫伴驾的姜凤贞。

只见她正在内殿门口,替身着九龙黄袍、腕嵌深蓝锦丝的夏侯靖整理着衣襟。那漾了水的媚眼,时不时的会偷瞄夏侯靖,同时柔声说道:“皇上,待会可要照应着臣妾,臣妾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有点怕。”

姜凤贞说的可怜兮兮,而夏侯靖虽始终闭着眼眸,略显冷漠,却还是稍稍放了柔,安抚道:“少说便好。”

姜凤贞听话的点点头,“臣妾都听皇上的,保准不给皇上丢人。”

两人站在刺目阳光光下一言一语,如此郎情妾意的一幕,当真令被迫旁观的云若有些尴尬。

心头,莫名多了些焦躁。

云若摇摇头,不想打扰眼前的这对即将结伴出行的璧人,遂转头准备入透云阁。

谁料她那脚尖才刚动,就听后面传来费劲拉着板车的怜香的低喊:“主子,您倒是不用拉车,等等奴婢啊,这些书好沉的!”

话音落下,云若心口一紧,下意识回头看向殿门口那两人,果然见到夏侯靖那双深邃的黑眸,已然向这边看来。

怜香这罪魁祸首,一见着皇上竟然还没出景隆宫,腿上一软,“啪”的一声就跪地上,惊惧低喃:“皇,皇上……”

她颤颤说着,结果导致板车自行溜达,晃悠到了池子一边。

这一时刻最为得意的要数姜凤贞,眼中的流光泛着熠熠神采,明显是在提醒云若,她慕云若这过去风光的皇后娘娘,早已成为草芥,如今当家,能伴君身侧迎客的,是她姜凤贞。

然而云若虽看出她的意思,却并不愤怒,仅是哼笑一声,稍稍行了礼,道:“罪妾给皇上、贞妃娘娘请安。”

对于她如此冷静的态度,不知为何夏侯靖竟反倒多了些不快,遂冷冷回了一句:“免了。”

他转了身向外走去,长发轻摆于身后,撩起阵阵冷风。只是在路过云若的一霎,他还是停了步子。或是内心纠葛了许久,半响,这才冷冷说道:“回去养伤,别再让朕看见你乱跑。”

云若眸子微动,轻应不语。

随后夏侯靖也没再多说,似在赶着去接应即将到宫的百里邵河,径自向着景隆宫外走去。

随行张保公公亦匆匆跟上,边跑还不忘边喊:“皇上起驾!”言罢,他也一溜烟的往景隆宫外走去。

可人虽走,方才给慕云若留下的叮嘱却令姜凤贞不由的发了僵。皇上从未如此对待过任何一个女子,却对一介废后慕云若……

姜凤贞紧咬下唇,袖中指尖狠攥,几乎将捏着的丝绢扯碎,先前在夏侯靖面前的柔弱亦早已消失不在。

她忽然冷笑一声,捏着丝绢向云若这方走来。

云若不动,自行礼让。

然则姜凤贞却在经过那装放着书籍的板车时,忽然加了步子,然后猛的踹了那板车一脚。只听一声巨响,本就靠在池旁不稳的板车就这般被掀入池中。

霎时间,云若挑选的所有的书,除了那本《越合纪要》外,全部落水。

一路艰难将书拖回来的怜香目瞪口呆,一阵怒火犹生,结果就这般不怕死的上前要和姜凤贞理论。

云若眸子一动,即刻横臂拦了怜香。她直视姜凤贞,冷冷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凤贞冷哼一声,傲慢的看向云若道:“只是告诉你,旧的破的,就该在烂的地方呆着,莫要出来招摇过市,招人厌恶。”

云若眉心轻拧,却没有接话。

怜香自是打抱不平,于是又莽撞的要上前,大喊:“贞妃娘娘,您怎么能——”

姜凤贞轻蔑的看了眼怜香,轻轻用指尖扫了扫自己的肩头, “得了,本宫不再与你们多费口舌,本宫还要去陪皇上共迎新客,只是看在我姜凤贞比你年轻些,不得已叫过你慕云若姐姐的份儿上,所以好心提醒你……”说到此,姜凤贞压低了声音,字字清晰的说道,“好好听皇上的话,万万不要出门。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姜凤贞意有所指,云若亦是听得明明白白。

只见云若眼瞳猛的一缩,眸间流过一抹冰冷的寒光。

而姜凤贞则极其享受慕云若的落魄,遂冷笑一声,扭着腰肢欲走。

谁料才走半步之际,只觉手臂忽的被干脆利落的抓住,然后就这般一个失衡被直接丢回了原处。

她一阵踉跄,扶着胳膊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

方才还沉默不语的云若,忽就在怜香的瞠目结舌下,缓而不急的收了手。不急不缓的说道:“贞妃娘娘,既然你都说叫过我姐姐,那么我,也礼尚往来的施舍你一句话。”

她俯视着姜凤贞,两步靠近,双眸虽是平静,却在无形中,渗透出一股令姜凤贞都为之一振的凛然之意。

半响,云若稳稳站定于已然面色全无的姜凤贞面前,一字一定道:“慕云若本就一无所有,不怕落得谷底。但高高在上的姜凤贞,你,输得起吗?莫不知轻重,自作聪明,不仅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赔上整个天下。”

云若说罢,礼貌颔首,遂拿着那本《越合纪要》转身回了透云阁,衣袍卷了清风,撩了一世孤傲。

怜香一时看傻,然后手忙脚乱的去追云若,独独留下了惊得连话都出不出来的姜凤贞。

王永承紧忙上前焦急说道:“娘娘,别气了,咱们要赶紧了,别误了皇上的事。”

说着,他便伸手去搀扶姜凤贞。

姜凤贞却狠狠将他推开,气得咬牙切齿,“慕云若,什么天下不天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定会让你死的难看!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