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红豆骰子
“姑娘既然来了，又何必躲在暗处不出来？”老者坐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双眼睛倒是透着晶亮的光
“老人家好耳力！”慕如烟站到窗外，长鞭冷冷的握在她手里，倒也察觉不出来丝毫杀气
“小马儿，去给客人开门！”桌边的老者挑了挑灯芯，屋子里立马比刚才明亮了些许“白槐花，沏茶。”
白槐花！慕如烟心思一惊，愣在原地，思绪飘到很远很远。
‘娘！这是什么茶呀，真香！’小小的人儿穿着一身鹅黄的棉袄，活脱脱的，甚是可爱！是呀，这是娘最爱的颜色！
‘这个呀，是槐花茶！’年轻的女子一把搂住小人儿，将她抱入怀中‘烟儿要是喜欢，就多喝点！’
“姑娘请不要嫌弃！”老者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后，便自顾自的喝起手中的茶来
“小姐！”星祁拉了拉慕如烟的衣袖，轻声的唤了一句
慕如烟连忙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坐下，端起手里的茶杯准备喝茶来缓解尴尬，等等！茶杯！杯底的“徐”字赫然是中原江南的写法！江南徐家瓷器！
“老人家真人不露像呀！”慕如烟敛了敛心神，喝了一口茶，试探性的问“这楼兰似乎不产瓷器吧！”
“姑娘先是派人跟踪再是今夜到访，如此兴师动众，怕不是为了来和老朽讨论这楼兰产不产瓷器吧！”老者悠闲的喝了一口茶，看似询问，语气里却充满了肯定
想来是没有料到老者如此的开门见山，慕如烟端到嘴边的茶硬是没有喝下去“让老人家见笑了！”手指死死的扣着杯底的“徐”字，当年，徐叔叔说好的“回来再行来探望。”成了她心底十年的心结！
“姑娘费尽心力来此，为何又频频走神？”老者如鹰的眸子扫了一眼慕如烟，惊得身旁的星祁三人纷纷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小女子名唤如烟！”慕如烟缓缓的开口说了一句，仔细的观察着老者的反应，很明显，老者的身子莫名的抖了一下“来此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老人家！”
“哼，既然是来请教问题的，姑娘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老者的话有些咄咄逼人，身上的气场也不容人小觑
闻言，慕如烟愣了半晌，勾了勾面纱下的唇，抬手解下了面纱，娘亲，但愿烟儿这次赌对了！
小姐！看到慕如烟面纱下的脸，老者端茶的手开始颤抖起来，难道当年夕羽护法将小姐带回穆莎宫救治过来了？呵呵，慕十一，你在妄想什么！小姐当年伤得那么重呀！
“老人家？”慕如烟看着老者的眸子突然从明亮变得有些黯淡无光，便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可以开始问我的问题了吗？”
“啊！哦，姑娘请便！”收回目光，故作淡定的揭开茶杯盖子
“知道孔雀胆，喝的是槐花茶，用的是江南徐家瓷器，是位医者，你到底是谁！”慕如烟站起身，紧紧的逼问到，娘亲！除了年纪不相符，这几乎就是一个翻版的十一叔叔呀！
“知道江南徐家，知道这是槐花茶，身中孔雀胆！”老者也站起身来，丝毫不畏慕如烟强大的气息压迫，也是淡淡开口“那姑娘你呢？又是何许人也？”
“这个问题，好像是如烟先问的老人家吧！”慕如烟看着老者的肩，记忆中的中原男子不会有这么宽阔的肩膀
“罢了！”老者叹口气坐下，怅然的开口“慕名而来莫道浅，十里残垣江南缘。一夜风雪归楼兰，故人难寻远如烟。”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目光飘得很远很远“姑娘，你猜猜我是谁？”
慕名而来莫道浅，十里残垣江南缘。
一夜风雪归楼兰，故人难寻远如烟。
慕如烟在心底将老者说的话仔细的过了一遍，娘亲，我好像赌对了呢！
星祁瘪瘪嘴，用手拐了拐身旁的风斩“这老头，怎么好端端的拽起什么猜字谜来了！”
“江南慕府，慕十一！”慕如烟自信满满的开口，目光锁在老者的脸上，不想放过任何一丝情绪
“江南慕府，慕如烟！”老者对上她的眸子，语气中有些隐隐的哽咽“烟儿！”
“十一叔叔！”慕如烟将长鞭放在桌上，手柄的末端，系着一颗骰子，慕十一看了一眼，赫然是当年老爷送给小姐的那一颗！
慕如烟看着老者搭在长鞭上的手，暗自在心底庆幸着自己这次赌赢了，这世上能碰到‘殇月’还能活命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它的制作者——慕十一，一个是它的前主人——夕芸，而另一个，便是身中孔雀胆的，慕如烟！这绝对是错不了的！
“十一叔叔，你这江南徐家瓷器是？”慕如烟知是故人，便也不拐弯抹角的直奔主题“徐叔叔当年说好的‘回来再行探望’一直没有兑现，可与我爹与我的住处被泄密有关？”
“烟儿！”老者闻言，叫了一声慕如烟，不过这一声似是吼出来的“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很多人觊觎江南慕府，觊觎慕府夫人，但你徐叔叔，却是真心与慕府交好，也是真心救你和老爷逃离那个是非之地的人之一！所以，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除了他！”
慕如烟显然有些被慕十一突然而来的暴怒吓到了，连说话都有些怯怯的“十一叔叔？”
“烟儿，你徐叔叔为了不负你娘所托护你和老爷周全，可是搭进了全家人的性命呀！”慕十一闭上眼，老泪纵横，
“啪——”
一声杯子落地的声音，慕如烟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望着对面的慕十一“怎么可能！十一叔叔，徐叔叔和旭哥哥还有涟漪婶婶，怎么会？”
“烟儿！当年慕府惨遭灭门之灾，你徐叔叔受你娘之托，借着去波斯走商队的名义将老爷和你安全的带到楼兰，可曾想回到家看到的却是妻儿惨死的景象，不久便病倒了，我找到他时，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告诉了我你和老爷的安身之处，可等我赶到的时候却只看到一座荒冢，而你却不知所踪呀！”
慕如烟的思绪被拉回到十年前的那一天，那天，爹爹去了，她被姑姑带进了穆莎宫，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之路！
“小姐！你怎么了！”慕如烟想着想着，一阵怒气冲上头顶，眼前一黑便晕过去了
慕十一连忙将手指搭在慕如烟手腕上“这是急火攻心了！快把她扶到床上去休息片刻，小马儿，熬点舒肝气得药拿进来！”
‘小烟儿，春天都到了，你怎么还裹着这么厚的棉袄呀！’男孩明眸皓齿，着一袭月蓝色的袍子站在她面前
‘娘说，春日里乍暖还寒，可马虎不得。’小人儿奶声奶气的坐在石凳上，似乎有些不满他的调笑
‘好了，今日旭哥哥来是要带你出去看桃花的。’
‘真的么！’女孩眼眸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是娘亲不会同意我出去的！’
‘我已经征得婶婶同意了！你就放心跟我去就可以了！’男孩摸摸她的额头，宠溺的笑着
‘太好了！’女孩牵着男孩的手欢快的朝外面走去，哪里还有之前的不悦‘旭哥哥，我可以摘桃花做花冠吗？’
‘可以！’
‘那我可以买小糖人吗？’
‘可以！’
‘嗯，还有糖葫芦，桂花糕，明月寺的年糕粑粑，都可以吃吗？’
‘可以，可以！可以！’男孩宠溺的刮了刮女孩小巧的鼻头，一一应承下来
‘旭哥哥，那是什么呀！我娘也有一个，真漂亮！’女孩手里拿着糖人，指着路过的小摊上的红豆骰子问
‘烟儿喜欢？’
‘嗯，喜欢！’
‘那旭哥哥送烟儿一个可好？’
‘真的吗！哇！旭哥哥你真好！’
‘可是烟儿要是收了以后就得做旭哥哥的新娘子该怎么办呢？’
‘那要是做了旭哥哥的新娘子，旭哥哥还会给烟儿买小糖人，糖葫芦，桂花糕，明月寺的年糕粑粑吗？’
‘肯定呀！’
‘那！成！烟儿长大以后做旭哥哥的新娘子！’
烟儿长大以后做旭哥哥的新娘子！
烟儿长大以后做旭哥哥的新娘子！
“旭哥哥！”慕如烟看着梦中的徐旭的脸越来越模糊，便使劲的喊到直到惊醒，“噗——”一口黑血从她的口中吐出来，随即又不省人事
“这？”星祁坐在床边，一脸不解的看着不远处的慕十一，只见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些许地上的黑血，凑到鼻边，随即面色便难看了起来“小姐她这是？”
“十一师叔，烟儿她到底怎么了？这急火攻心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月剎叫的没有错，他师承怜星，这声师叔叫得也算妥当
“她以前有没有过吐血的经历？”慕十一示意星祁坐到一边，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视了一把
“也没有呀！”星祁看了看身边的月剎风斩“这次吐血会不会和小姐昨日在集英山受的伤有关？”
“不是。”慕十一摇了摇头“伤已经被孔雀胆治好了。”
闻言，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是被孔雀胆反噬了。”慕十一说着，面色有些难看“小马儿，取佛手仙人掌一根加仙鹤草三钱，熬制三个时辰拿进来！”
“是，师傅。”门外的小孩子乖巧的答应了一句，便去煎药了
“这会我先给烟儿扎几针。”慕十一说罢，便拿出银针朝着慕如烟头上扎去
屋子里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得有些出奇，气氛异常的凝重
“十一叔叔。”
一声低低的轻唤，便见慕如烟悠悠的醒过来，面色有些惨白
“星祁丫头，去给你家小姐端点水来。”慕十一扶住慕如烟的肩膀，一只手按在她的背部，暖暖的内力缓缓的流入她的体内“哎，烟儿，过去了的就让他过去吧，十一叔叔知道你心底有执念，但你若不放下这段执念终究会害了你自己呀！”
“旭哥哥！”慕如烟张着有些干涸的唇，喃喃的叫了一声
“唉！”慕十一放她平躺下来，走出门外去
“小姐这是？孔雀胆的反噬。”星祁望着月剎和风斩，一时不知所措
“终究是蛊，哪里会有不伤身的道理。”风斩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慕如烟，默默的叹了口气“何况还是孔雀胆这种尘封了上百年的灵蛊。”
月剎看着星祁手里的水，似不想再与两人讨论孔雀胆这话题一般“星祁，快给小姐喂点水。”
“哦，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星祁拍了拍脑袋，将手中的鞭子也放到桌上，端着水朝床边走去
“扶我起来！”慕如烟喝过水，显然是清醒了许多
“小姐，你先躺下来休息，十一先生去给你煎药了！”星祁拗不过她，只得坐在身边守着她
“烟儿，十一叔叔有些事要同你说道说道。”慕十一站在门口，外面没有月亮，夜黑得很深沉
“你们先出去吧！”慕如烟靠在星祁替她垫好的枕头上，声音有些沙哑“十一叔叔，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两个事，一个关于孔雀胆，另一个是关于集英会。”慕十一端了根凳子坐到慕如烟对面，看了她许久“先说集英会吧！十一叔叔不希望你去趟这趟浑水。”
“十一叔叔，我、”
“烟儿，你先听十一叔叔说。”慕十一打断要开口说话的慕如烟“你已经有了孔雀胆，悠月染对你来说没有多大的用处，你可知道这次的魁首势必会得罪到场的武林势力呀！”慕十一苦口婆心的看着慕如烟“至于孔雀胆，只要你不对任何人动男女之情，那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你还是最好不要用孔雀胆疗内伤，毕竟过度依赖一只蛊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十一叔叔，以前听说悠月染的时候想去参加集英会是因为好奇，觉得要是将两个灵蛊都握在自己手里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今天听你说了徐叔叔一家的遭遇后，更加坚定了我想去参加集英会的决心！”慕如烟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悠月染，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蛊呀！“至于得不得罪人，我从来不在乎！”
旭哥哥，待烟儿夺得悠月染，便折尽那江南的桃花与你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