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月夜

杜甫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赏析]

这是杜诗中传诵较广的一首爱情诗。作者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在特殊的人生遭际中创作的这首诗，情深语工，颇耐品味。

天宝十五载（756）六月，安史叛军攻进潼关。杜甫携带妻小逃到鄜州，客居羌村。八月，杜甫离家，只身赴灵武，要为国效力，途中被叛军捉住，押回长安。此诗即为本年秋天所作。

本诗之妙，在于从对方写起，使意思增进一层。首联想象妻子思念自己的情形。杜甫此时身陷险境，已失掉自由，生死未卜，他当然也会为自己的处境焦心。但他更挂念的还是妻子儿女，这正是诗人至为仁厚之处。“独看”二字含意甚丰，不可轻轻滑过。因丈夫未在，故曰“独看”，这是一层意思。但下联紧接着说：“遥怜小儿女”，既然有儿女在身旁，为何是“独看”呢？“未解”二字说明小孩子还不明白她妈妈望月怀远的心情，有人而“未解”，更增加“独看”的情蕴。

颈联进一步想象妻子凝神望月的情景。用词锦丽，意象朦胧美妙，表现出诗人对妻子的真挚而深沉的爱。喻守真说：“这一联风光旖旎，杜集中不大多见。”确是如此。尾联以美好的愿望作结，使全诗之情味虽缠绵悱恻而不衰飒颓唐。

诗题为《月夜》，全诗便紧围月色来写，“独看”、“双照”为全诗之眼。“独看”是现实，虽全从对方落笔落墨，而作者的“独看”自然包含其中。“双照”兼包回忆与希望，而更多的是希望。词旨深婉，章法细密。诚如黄生所云：“五律至此，无忝诗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