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长干行

李白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卉。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瞿塘滟灏堆。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赏析]

这首诗运用第一人称手法，生动地描述了商妇对久别丈夫的真挚思念情怀。

全诗可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部分追忆女主人公与丈夫的婚恋史。从“妾发初覆额”到“两小无嫌猜”，以清新柔婉的笔调，描绘出两人童年天真烂漫的个性和忠厚纯洁的心灵。他们俩一个折花，一个跨竹，彼此追逐、嬉戏，围着井床，玩弄着青青的梅子。这一情景是多么的惹人爱怜呀。以上六句，笔调虽然不急不缓，但功力却十分浑厚，真实而细腻地描述了男女幼童的亲密友情，不仅一直为人所推崇，而且还被概括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成语，作为恋人间从小就情深意笃的专用词。

“十四为君妇”，四句，写新婚生活的来临。

“十五始展眉”四句是说，经过一年多的夫妻生活，女子才逐渐适应家庭生活，并在爱情上也日趋开朗和炽烈。然而就在他们爱情已经发展到愈加成熟时，丈夫却因经商而离家远别，因而在她的感情深处，自然要激起不平的涟漪。

“十六君远行”四句，是即情于景之语，也是女子情思波动的开端。作者把女主人公对丈夫的思念与牵挂，置于巨浪排空、暗礁潜伏、惊险万状的三峡之中，又以两岸上空回荡着哀猿的啸声相烘托，这就把思妇的担惊受怕、惶恐不安的心情生动地揭示出来了。

以下八句，进一步融情于景，借景言情。女主人公独守空闺，最初还天天到门前仰首伫望，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几乎绝望了。而今她曾经走过的地方，已经长满了苔藓，并被层层落叶所覆盖。再加上西园中那双双飞舞的蝴蝶，格外引人注目。

这首诗，在描述女子情感脉络上是非常细密柔婉的。前部分的回忆有如山涧幽林中的清泉涓涓流淌而又回环曲折，给读者留下了不尽的情韵。后部分的遐想，好似瀑布悬泻，声喧浪溅，十分惊人耳目，为难得的钟情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