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些事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这世界大得没边儿,人潮似汹涌澎湃、望不到尽头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茫茫人海里,咋就那么巧,士官小万撞上了她呢?说起来,小万自己都觉着纳闷,战友们来自天南海北,认识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可为啥独独她,就这么直愣愣地闯进心里,搅得人心神不宁?打从见着她第一面,小万就知道,往后的日子指定不一样咯,生命的轨迹“嗖”地一下转了个弯,朝着全新的方向狂奔而去。
每次小万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念叨,那次探家啊,简直就是老天爷精心编排的一场大戏,在他的人生剧本里,妥妥地该用大红字写上一笔。
那是个骄阳似火的夏日,日光仿若汹涌的金瀑,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将街边的一切都炙烤得滚烫,亮得近乎晃眼。士官小万刚从那辆有些破旧的出租车里钻出来,车门“嘎吱”一声关上,他还没来得及跟久候在路边的初中女同学热络地搭上话茬,一声犹如晴空霹雳般的呵斥便直直砸了过来。
“士官小万,你可真阔气啊!国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培养你们当兵的,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往里砸,你倒好,出门就打车,这钱难不成是大风刮来的?实打实的败家玩意儿!”
小万瞬间呆若木鸡,双眼瞪得如同铜铃,满满的尽是不可思议,嘴巴微张,愣是半晌没合上。定眼一瞧,只见眼前站着个姑娘,年纪轻轻,估摸也就二十上下,学生打扮,身形瘦瘦高高,恰似春日里的嫩竹,一袭简约的素色连衣裙在燥热的微风中轻轻摇曳,仿若一朵在热浪里倔强挺立、轻轻摆动的小白花。
她那原本白皙的脸蛋此刻涨得通红,恰似熟透了却还带着几分倔强青涩的苹果,红扑扑的色泽直逼人心;眉头紧紧皱成个“川”字,眉心处挤出个小小的疙瘩,嘴巴撅得老高,都能挂上个油瓶了,双手握拳,利落地叉在纤细的腰间,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从戏文里跳出来的“母夜叉”转世,一双大眼睛里怒火熊熊燃烧,毫不畏惧地直勾勾盯着小万,把小万看得心里直发怵,双脚像是被钉在了滚烫的地面,挪不动分毫。
小万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姑娘,我这真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着急见老同学嘛,就图个快,脑子一热,没多想……”
“哼,着急?这就是你铺张浪费的借口?你们这身军装代表着啥,那可是沉甸甸的荣誉,是神圣的使命,你心里就没点数?一举一动都得有个兵样儿,这么随性胡来,丢不丢人!”姑娘压根儿不给小万喘气的机会,噼里啪啦一顿数落,像连珠炮似的,说得又急又快,唾沫星子都差点溅到小万脸上。
小万听得满脸通红,像是被蒸熟的虾子,脖颈处也泛起大片红晕,热意从脸一路烧到耳根。周围路过的几个行人都放慢了脚步,像被磁石吸引,好奇地围拢过来瞅着这场面,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小万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瞬间钻进去,脚尖不停地在滚烫的地上划拉,试图抠出个洞来,手也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把那衣角都揉搓得皱皱巴巴,小声嘟囔:“是是是,我错了,下回肯定改,姑娘您消消气。”
等姑娘这通火消了些,胸脯微微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小万才战战兢兢地缓过劲儿,挠挠头,一脸讨好又好奇地问:“姑娘,您到底是谁啊?咋对我们军人的事儿这么较真?”
姑娘下巴一扬,眼睛亮晶晶的,仿若燃着两簇小火苗,大声回道:“我就看不惯!打从记事起,我就敬仰军人,在我心里,军人那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今儿个撞见你这大手大脚的事儿,我可不得说道说道,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给军人抹黑!”
打这之后,小万算是彻底记住这姑娘了,平日里在部队雷厉风行、啥大风大浪都见过的他,碰上这姑娘的暴脾气,竟像只温顺的小绵羊,一点辙都没有,还心心念念想再见她。每次回想起来,小万都忍不住自嘲,真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就这么一场意外的碰面,像一颗小石子“嗖”地投入心湖,瞬间搅得他心里头波澜起伏,再也无法平静。
往后的日子里,这姑娘就像一股暖暖的春风,毫无预兆地吹进小万心里,漾起层层爱的涟漪。
每次她现身,小万的视线就跟被强力胶水黏住了似的,挪都挪不开。她笑起来的时候,那清丽秀雅的脸蛋上仿佛洒满了春日暖阳,眼睛弯弯的,里头藏着的星星一闪一闪,恰似静谧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宁静又热烈,聪颖且敏感,看得小万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春水。
小万时常想,这姑娘简直就是老天精心雕琢的稀世艺术品,美得如同席慕蓉笔下那些让人魂牵梦绕、反复咂摸的抒情诗,字字句句都勾人心弦;纯得似山间清澈见底、毫无杂质的潺潺溪流,掬一捧就能甜到心底;又如那冰莹剔透、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水晶石,世间罕有,独一无二。
小万心里暗忖,要是西子能穿越到现在,瞧见她这模样,估计都得自惭形秽,捂脸躲回湖里去,羞于见人;哪怕昭君复生,站她旁边,也得黯然失色,轻叹不如,乖乖躲到塞外苦寒之地,再也不敢露面,甘拜下风。
平日里,小万要是瞧见别的姑娘,脑子里立马就会像放映机似的,自动浮现出她的影子,可真等见着她,眼里就再容不下旁人了,满心满眼只有她,仿若世间女子都成了黯淡无光的陪衬,加起来都抵不上她一分一毫。
只要她在身边,小万心里就像被灌了满满一罐蜜,甜滋滋的,看啥都觉着美好,哪怕是街边被烈日晒蔫了吧唧的野花,都像是瞬间绽放得最绚烂的牡丹,娇艳欲滴。
他常常痴痴地想,自己要是能变成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就好了,慢悠悠地从她身旁绕过,把她那亭亭玉立的倩影清晰地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水波荡漾,就像在为她欢快起舞,每一道涟漪都是他心底的爱意;又恨不得化作一缕轻柔的清风,悄无声息地飘到她身边,轻轻撩动她那如瀑的长发,在她耳畔呢喃低语,为她吟唱一曲专属的、缠绵悱恻的恋歌。
战友们打趣小万:“哟,这是掉哪门子的情网里啦,魂儿都没了!”小万也不恼,傻笑着挠挠头,眼睛里透着股子甜蜜的憨劲儿:“你们不懂,遇上她,我才知道啥叫一眼万年,满心满眼都被占满咯,挪都挪不开地儿!就盼着能多瞅她几眼,跟她说说话,心里就美上天咯!”
每次想到她,小万都觉得自己尘封了二十二年的心,像是被一场绚丽夺目的烟火点燃,噼里啪啦地绽放,满是从未有过的悸动与欢喜,满心期待着下一次的相遇,好似只有她在身边,这世界才算是完整的,生活才有了奔头,未来才有了熠熠生辉的盼头。
要是士官小万能摊上这份天大的荣幸,他定会在心底默默起誓,哪怕岁月的洪流如何汹涌,也要一辈子紧紧守在那姑娘身旁。四季更迭,恰似一场又一场盛大而温柔的轮回,他愿岁岁年年,无论风霜雨雪,都坚定不移地陪着她,成为她生命中那道永不褪色的风景。
春,这位俏皮的画师,带着暖融融的日光轻柔地洒下,仿若给大地精心披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纱。漫山遍野的花儿像是听到了春的集结号,“呼啦”一下全然绽放,红的热烈似火,粉的娇羞如霞,白的纯净若雪,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小万满心满眼都是这烂漫春光,却又觉着,任这繁花似锦,都不及姑娘万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姑娘跟前,微微涨红了脸,挠挠头,带着憨憨的笑,眼角都挤出了几道细纹,朝姑娘伸出手,那手还有些紧张地微微颤抖:“走,咱去花里头逛逛,别辜负了这大好春光,我瞅着这些花儿都着急,盼着你去给它们比比美呢。”
姑娘被逗得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轻嗔了句“就你嘴甜”,而后将手轻轻搭在小万掌心。两人就这般慢悠悠地穿梭在花丛间,花瓣簌簌飘落,似彩蝶翩跹,偶尔有那么几片落到姑娘发间,恰似灵动的簪花。
小万瞧着,心都化了,忙不迭停下脚步,那动作轻缓得生怕惊扰了这份美好,抬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拈去花瓣,嘴里还小声嘟囔:“哎呀,这花儿咋这么不懂事儿,竟敢往你头上落,都不及你好看嘞。”
姑娘的脸瞬间红透,仿若春日枝头熟透的樱桃,嗔怪地瞥他一眼:“就会哄我。”小万挠挠头,嘿嘿直笑,那笑声爽朗又质朴,带着藏不住的欢喜,接着继续陪着姑娘漫步前行,两人身影渐渐融入花海,仿若一幅绝美且灵动的春日画卷,每一帧都写满了柔情蜜意。
夏天的风,仿若个热情过头的孩子,裹挟着热气,呼呼地吹,吹得人心痒痒,也吹得河边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仿若姑娘的发丝,轻柔垂到水面,不时撩拨着河水,漾起层层涟漪。小万大清早便等在姑娘家楼下,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瞧见姑娘身影,眼睛瞬间亮得仿若星辰,几步上前拉住姑娘的手,火急火燎地往河边拽,边跑边喘着粗气说:“快来,咱沿着河边跑,可凉快啦!保准能把这夏天的燥热都甩没咯。”
说着还调皮地冲姑娘做了个鬼脸,脚丫子生风,率先撒开脚丫子跑起来。姑娘佯装气恼,轻喊着“慢点,等等我,你这急性子”,提裙快步追在后面,微风拂过,裙角飞扬。跑累了,两人就靠着粗壮的老槐树瘫坐下来,脚丫子浸在水里肆意晃悠,溅起晶莹水花。小万侧头,眼神满是宠溺,望着姑娘微微泛红的脸颊,抬手抹了把额头汗珠,一脸认真地说:“有你在,这夏天都没那么难熬,感觉风都清甜了不少。”
姑娘浅笑盈盈,伸手往他身上撩了点水,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着细碎光芒,仿若洒落的珍珠,两人的笑声裹挟在河面上悠悠飘荡,惹得水里鱼儿都好奇地探头张望。
等到秋意渐浓,寒霜像是位神秘画师,悄悄给枫叶染上醉人的红,漫山枫叶红透了半边天,仿若天边烧起的烈烈晚霞。
小万早早裹了件厚实外套,怀里还揣着个热乎乎的烤地瓜,像尊门神似的站在姑娘楼下,眼睛时不时瞅瞅楼上,脚尖在地上来回点着,焦急又期待。
见姑娘出来,忙迎上去,双手把地瓜递到一旁,先将围巾仔仔细细给姑娘围好,一圈又一圈,那认真劲儿像是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嘴里不停念叨:“天凉了,别冻着,这风跟刀子似的,可得捂严实咯。”两人手牵手踱步在枫林下,脚下落叶绵软,发出沙沙声响,仿若在低语着秋的缱绻情话。
小万俯身捡起一片枫叶,那枫叶红得透亮,脉络清晰,如同掌心里的一团火,他双手捧着递到姑娘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瞧,这叶子红得多艳,跟你害羞时的脸蛋儿一个色,我瞅一眼就忘不了。”
姑娘羞赧地捶他一下,小万却顺势握住她的手,一把塞进自己兜里,紧紧攥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姑娘的小手,两人相视而笑,眼神里的柔情似要溢出来,身影在火红的枫林映衬下,温馨又美好,仿若时光都为他们悄然停驻。
寒冬腊月,雪花仿若鹅毛纷纷扬扬洒落,眨眼间世界就变得银装素裹,宛如童话里的冰雪王国。屋里头,暖烘烘的火炉噼里啪啦烧得正旺,火星时不时蹦跳几下。
小万和姑娘紧挨着围坐炉边,小万把烤好的地瓜剥开,热气腾腾直冒,软糯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他献宝似的递过去:“快吃,甜着呢,趁热,吃了全身都暖烘烘的,这大冷天就得靠它续命咯。”
姑娘接过,轻轻吹了吹,咬一口,软糯香甜在舌尖散开,那满足的小模样让小万看直了眼。姑娘眉眼含笑看向小万:“真甜,就你会挑。”小万望着姑娘被炉火映红的脸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暗暗想着,就这样守着她过一辈子,哪怕外头冰天雪地,寒风呼啸,只要这屋里有她,有这团火,那便永远暖如春,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罢了。
可谁能料到,早些年的小万,那可是个实打实的榆木疙瘩,嘴笨得像茶壶煮饺子,心里头主意不少,嘴上却倒不出半个字儿。
战友们聚在一块儿喝酒闲聊,常打趣他:“小万,你这性子,闷葫芦似的,怕是难找媳妇咯!”小万就红着脸低下头,双手局促地揪着衣角,嘟囔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半天憋不出个囫囵句。
直到遇见这姑娘,恰似一道光照进他晦涩平淡的世界,一切都天翻地覆。那回初见后,小万的心就像被猫爪子挠着,整日坐立不安,魂不守舍。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大饼,床板嘎吱嘎吱直响,脑子里全是姑娘那凶巴巴又可爱至极的模样,挥之不去。他心里头有个声音喊得震天响:“这不就是你寻了千遍万遍,在茫茫人海里咋都寻不到,结果老天爷打瞌睡,冷不丁冒出来的那个人嘛!”
打那起,小万跟变了个人似的,为了多晓得姑娘一星半点事儿,那心眼子全用上了,活脱脱成了个“情报特工”。
在街上碰见姑娘的熟人,小万立马满脸堆笑,那笑容灿烂得能晃花人眼,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客气话:“大哥/大姐,跟您打听个人,就那谁,经常穿素裙子,眼睛亮晶晶跟藏着星星似的姑娘,您认识不?我跟她有点小缘分,想多了解了解,您要是知道啥,可一定得跟我说道说道。”
那人要是乐意说,小万就跟听天书似的,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生怕漏了啥细节,耳朵竖得老高,时不时点头应和;要是碰上个警惕性高的,小万就急得直挠头,把自己身份一亮再亮,指了指身上军装:“我是当兵的,咱军人啥品性您知道,绝没坏心眼,就真心想交个朋友。”
一来二去,还真打听出不少事儿。知道姑娘在念大学,还比自己大一岁,家里头几口人都摸得门儿清。有回战友聚会,酒过三巡,众人都面红耳赤,气氛热烈得仿若燃烧的炭火。小万趁着醉意,“腾”地一下站起身,桌椅被撞得晃悠,他全然不顾,红着脸跟战友们吐露心声,舌头都有点打结:“我可太稀罕她了,瞅着她,我才懂书里写的那些情啊爱啊,原来不是瞎编的。看她走远,我这心就跟被人硬生生拽走了似的,空落落的;还老琢磨着咋能多碰见她,哪怕在街上远远瞅一眼,这一整天都有劲儿了;她要是遇上点不顺,我觉着自个儿就算碰上好事都没滋味了,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委屈。就盼着她天天开开心心的,我这心里头才舒坦,比立了军功还美。”
战友们轰然大笑,拍着他肩膀起哄:“哟,咱小万这是铁树开花咯,得赶紧把人姑娘娶回家!”小万被说得面红耳赤,慌慌张张左右瞅瞅,见没外人,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下,可心里却像种下颗种子,“追到她,娶回家”这念头一旦冒头,就如同春日野草,疯了似的长,咋都压不住了,满心满眼都是未来和她相伴的美好期许。
在那春日暖阳倾洒的街角,士官小万的目光猝不及防地被一道身影牢牢锁住。那是谁呀?笑声清脆得宛如山间跳跃的清泉,叮叮咚咚,一串串似明珠滚落玉盘,大小错落,每一声笑都闪着晶亮光芒,迸溅出孩童般的天真无邪。那笑声从人群缝隙间悠悠飘来,仿若清泉底灵动的气泡,悠悠浮动,旋即泛流到嘈杂的市面之上,瞬间灿烂了周遭氛围,驱散阴霾,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笑意也不自觉爬上嘴角。
小万拨开人群,定睛一瞧,是他!一袭素色衣衫在微风中轻拂,恰似春日枝头轻颤的梨花,浅笑盈盈,眉眼弯弯,恰似新月初绽。那笑容仿若悄然绽放的一朵春花,轻盈得仿若蝶翼扇动,不惊扰这世间分毫,只兀自芬芳。小万看得有些痴了,仿若误入桃花源的渔人,怔在原地。
待缓过神,他忙整整军装,怀揣着满心的忐忑与期许走上前去,结结巴巴问道:“你……你好,刚听你笑得爽朗,觉着忒好听,冒昧问一句,咱这是有缘碰上,不知能否交个朋友?”他微微红了脸,挠挠头,眼神却炽热真诚,紧紧盯着对方。
他歪头轻笑,嘴角梨涡浅浅:“哟,当兵的小哥嘴还挺甜!行嘞,交个朋友!”声音清脆,仿若银铃,瞬间击中小万心房。
此后,那相遇的画面如烙铁印在小万心底,那美丽,恰似除夕夜盛放的烟火,刹那间璀璨了整片夜空;又如春日迟迟、轻拂面庞的柔风,暖了心窝,化了乍暖还寒时节地上顽固的积雪,让大睡一冬、懒怠的小草也抖擞精神,早早探出嫩绿芽尖,怀揣新生希望。
奈何相聚匆匆,别离成了常态。每次短暂相见,于小万而言都是天赐良缘,珍贵无比。待他归队,思念便如疯长野草,漫山遍野。夜里躺在硬板床上,小万瞪着天花板,满心纠结:“这万水千山的,我的思念能不能寻到他?”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床榻,照出他满脸落寞。
战友们打趣:“小万,又想心上人啦?魂儿都飘走咯!”小万红着脸嘟囔:“别瞎扯,我就盼他一切顺遂。”嘴上逞强,心里却酸涩,那些思念化作梦的羽翼,夜夜携他与心上人儿相逢,可好梦易醒,徒留满心怅惘。
那记忆里他的笑声、话语,仿若带着磁性,成了潮音,在静谧夜里汹涌袭来,掀起小万心海惊涛骇浪。他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他身影,仿若周身燃起火苗,烧得这漫漫长夜满天透红,再无半分困意。
月光游移,似窥探人心的精灵,长风透过窗棂,撩动孤枕寒衾,小万缩在被窝,一遍又一遍于唇齿间咀嚼他的名字,仿若那是世间最甜蜜糖果,含着怕化,咽下又不舍。无数次,小万闭眼,一千次一万次地杜撰他的模样,微笑时嘴角弧度、双眸顾盼神采、脸蛋细腻触感,桩桩件件,反复描摹,仿若入魔。
待入眠时分,满心迷茫,情丝乱麻,他喟叹:“我这般平凡之人,怎就栽进这相思旋涡,还陷得如此之深,无可自拔?”
喜欢他的日子里,小万眼中世界全然变了模样。往昔巍峨高山,此刻仿若温柔守护者,静静伫立,似在聆听他心底情思;潺潺溪流,也似懂人意,流淌间仿若轻诉情长。
小万挠挠头,跟战友倾诉:“我也不知咋回事,就觉着他啥都好,优点亮眼,缺点也可爱,横竖瞧着都顺眼,满心满眼都是他,旁的都不重要咯。”战友笑他痴迷,他却甘之如饴,满心沉醉,只盼远方的他,一切安好,盼重逢之日尽早降临。
在那繁星点点的夜,士官小万独倚窗前,月光如水,悄然洒落在他笔挺却略显落寞的军装上。他手中紧攥着笔,面前信纸已被泪痕晕染得斑驳,那未干的墨渍仿佛也在呜咽着他心底的哀愁——“梦写相思人已醉,心读爱恋意难移”。这几个字,此刻仿若千斤重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战友们常打趣:“小万,咋又魂不守舍啦?”小万也不回应,只是苦笑着摇摇头,那笑容里藏着的酸涩,旁人又怎能懂?他也曾无数次在心底呐喊,自己从未蓄意要爱他一生一世,可命运弄人,自邂逅他后,旁人再难入眼。那些试图靠近的姑娘,在小万眼中皆成了模糊虚影,仿若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怎么看都不是心中那个他。
犹记初别后,小万满心想着要将他从生活里剥离,重新开始。于是应允了战友安排的相亲,对面姑娘巧笑倩兮,可小万却仿若置身冰窖,满心满眼都是曾经他的一颦一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递来一杯热茶时那温柔的指尖触碰,还有分别时那欲说还休的眼神,那些回忆如汹涌潮水,瞬间将眼前人冲得无影无踪。小万匆匆起身,狼狈逃离,那一刻他才恍然,原来他早已在心底深深刻下,无可替代。
回部队后的日子,思念成了小万生活的底色,无需任何特殊契机,仿若呼吸般自然。有时正擦拭着枪支,冷不丁就想起他阳光下的侧脸;或是训练间隙喝水,那吞咽的瞬间,竟幻化成与她共饮时的甜蜜。
她的名字、模样、笑声,随时会毫无征兆地闯进心间,搅得小万柔肠寸断,痛意裹挟着往昔幸福碎片,齐齐涌上心头。
夜里,战友们围坐闲聊,谈及未来伴侣,有人眉飞色舞畅想浪漫约会。小万默默不语,心底却思潮翻涌,他不求花前月下的奢华,只盼在遥远异乡,能手牵手漫步街头,静静看一场落日;或是在影院后排,轻轻握住她的手,共享那光影变幻;再或相拥于舞池,听一曲悠扬,待旋律终了,目光交汇,能从彼此眼中寻到爱意永恒。可念及至此,小万又满心颓然,长叹一声。
身旁战友撞撞他肩膀:“咋啦?又想那姑娘啦?”小万挤出一丝笑:“没,就瞎琢磨。”实则内心五味杂陈。他深知军营爱情多舛,多少有情人被距离扯得七零八落,书信渐稀,爱意消磨。那些曾爱得炽热的前辈,最终也败给现实,劳燕分飞的故事听多了,小万如何不胆战心惊?况且他眼中的她,优秀若星芒闪耀,追求者定如过江之鲫,自己不过一介士官,拿什么在这爱情修罗场脱颖而出?又何谈许他安稳余生、护他岁月无忧?
每次想到此处,小万便觉如坠寒冬,满心炽热被冰雪浇透。他望着窗外明月,喃喃自语:“难道咱俩也只能相约来世?”眼眶渐红,泪意朦胧,却倔强地不肯落下,那是他最后的骄傲,亦是对这份无望爱情的无声抗争,可心底那一抹眷恋,却如野草,烧不尽,吹又生。
午夜梦回,士官小万仿若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击中,猛然从睡梦中惊起,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窗外,月色黯淡,仅有几点疏星孤寂地挂在天幕,仿佛也不忍直视这屋内的凄凉。他大口喘着粗气,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真真切切地害怕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跳动的节奏,一声更比一声沉重,仿若每一下都狠狠撞在他那破碎的灵魂之上,带来密密麻麻的疼,好似无数细密的针在穿刺。
小万缓缓起身,拖着仿若灌了铅的双腿走向窗边,身影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落寞的黑影。他静静地伫立在那,独自欣赏夜幕下孤傲的灵魂与冷清的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他轻微的呼吸声在耳畔回响。这份沉默恰似那未成熟的青果,苦涩在舌尖蔓延,丝丝缕缕渗透进心底,而他也深知,这份苦有多浓烈,心底那份情便有多深沉,仿若扎根心底的古树,盘根错节,难以撼动。
战友们平日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训练间隙,有人上前拍拍小万的肩,叹道:“小万,别老一个人憋着,说出来心里也能好受些。”小万只是微微摇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儿,我能扛得住。”
可那黯淡的眼神早已出卖了他。大家心里都明白,放弃一个喜欢你的人,或许只需礼貌性地疏远,可放弃一个自己满心满眼喜欢的人,那是挖心之痛。小万时常自嘲,自己是不是傻得无可救药了,那姑娘就像世间最毒的毒药,悄无声息地侵入他的生活,虽不瞬间致命,却让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这情网。
自她出现后,往昔那灿烂的微笑、如暖阳般的阳光性格、纯粹的快乐,都被这“毒药”侵蚀殆尽,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去楼空花落泪,风来柳动月伤怀”,每念及此句,小万便眼眶泛红。那些与她相处的过往,总会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他记得初次见面时,两人不经意间的对视,那一瞬间,时间仿若凝固,周遭喧嚣皆化为虚无,他只瞧见她眼眸里倒映的自己,满心期许那便是前尘定下的缘。
可如今,只剩今生这噬骨的痛,回忆如潮,泪眼朦胧中,他只能放任苦涩将酸楚的心层层浸透,无力反抗。
山依旧巍峨耸立,水依旧潺潺流淌,可小万眼中的世界却仿若失去了色彩。飘雪的日子里,天地一片苍茫,每一片雪花都似带着冰冷的嘲讽,轻轻落在肩头,寒意一点点渗进肌肤。那孤寂之感仿若隐匿在暗处的虫子,慢慢啃咬着他的心,梦里往昔那缤纷的花开盛景不再,只剩无边无际的灰暗。夜里,他伴着孤灯,试图在书中找寻岁月慰藉,可那风轻轻敲打着紫竹,发出的呜咽声,却更添年华虚度的叹息。
小万却也倔强,就愿意守着这份人生的疼痛,在落雪纷飞中一步步走过青涩青春。那股子痴劲儿,让他甘愿沉醉在回忆里,那些肆意的哭与笑,早已嵌入生命纹理,成为身体一部分,拔不得,也不想拔。
有时他甚至异想天开,盼着时间能走慢点,再慢点,拨慢那流逝的分分秒秒,好让这涩涩青春的脚步缓下来,能再多贪恋一会儿有她的幻影相伴的时光。
“雨落窗前惊碎梦,柳飞院后舞闲情”,花开花落,岁月轮转,不知不觉间,小万的发间竟也悄悄冒出几缕银丝,镜子里那张曾经青春朝气的脸庞,也添了几分沧桑。他望着镜中人,喃喃自语:“曾经的青春啊,咋就跑得这么快,抓都抓不住咯。”
虽说如今红颜渐老,可心底那份苦涩却如陈年老酒,愈发浓郁,时不时隐隐作痛。哪怕窗外春风轻摇翠柳,细雨温柔敲打芭蕉,这般旖旎景致,也因少了她在旁,失了颜色。可小万心里清楚,那段有她的时光,纵然酸涩,亦是生命里最璀璨的季节,无可替代。
人生呐,有时真像一场闹剧,充满讽刺意味。小万想起,有些故人,曾心心念念盼着能见,真等有机会碰面了,满心踌躇,近乡情怯,犹豫着相见会不会打破记忆里的美好,末了,长叹一声“相见徒增枉然,不如不见”;还有些人本可时常相聚,却总借口军务繁忙推脱,等哪天幡然醒悟,想见却已没了机会,只剩满心懊悔。
有些事亦是如此,一直怀揣着憧憬,没机会付诸实践,好不容易等来契机,却发现心境已全然不同,曾经的热情被岁月消磨,连当初为啥想做都忘得一干二净,索性就丢在一旁;有些事明明能早早完成,却日复一日拖延,等到终于下定决心,却惊觉时过境迁,已没了机会,空留遗憾。
言语更是如此,那些藏在心底许久的话,没机会倾诉时,在漫长日子里反复发酵,酿成最醇厚香浓的酒。可真等有机会说出口了,却仿若被施了咒,望着眼前人,喉咙像被堵住,只能独自沉醉在那满腹话语里,双唇紧闭,再难开口。还有些话,本有大把时机讲出,总想着往后日子还长,不着急,结果再想说时,已物是人非,没了听众,没了机会,只剩满心怅惘,飘散在风中。
至于爱,小万最是刻骨铭心。有些爱萌芽时没机会浇灌,等乌云散去,阳光洒落,爱意却已在风雨中凋零,心也如那风中破败的蛛网,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有些爱明明多次招手,却因年少懵懂不在意,等恍然醒悟,想紧紧抓住,却只剩两手空空,爱已远走,再难追回,徒留余生在回忆里徘徊,悔恨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