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美是军旅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1章 送礼

12月 17日,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晨曦宛如一层薄纱,轻轻拂过军营的每一寸土地。寒冽的风,似个急性子的鼓手,呼呼地穿梭在营帐间、楼宇旁,吹得营区里那杆五星红旗烈烈作响,旗面舒展开来,每一次舞动都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军魂,庄重且豪迈。

小万躺在宿舍的床铺之上,尚在睡梦中的他,眉头微皱,像是正经历着一场紧张的战斗,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忽地,窗外那透着坚毅气息的训练场传来一阵激昂的口号声,如同冲锋的号角,瞬间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也将小万从梦境中唤醒。

他一个激灵,从床铺翻身而起,惺忪的睡眼望向窗外,那熟悉的训练场映入眼帘。晨曦之中,战友们身姿如松,一列列、一行行,动作整齐划一,喊着口号,每一步踏下,都扬起一小股尘土,恰似那战场上的硝烟弥漫。小万望着这场景,心头忽地涌起一阵热流,仿若滚烫的岩浆在血脉中奔涌。

今日,可是他入伍一周年的纪念日呐,这特殊的日子,恰似一场悄然而至却意义非凡的成人礼,标记着这热血又充实的一年时光,往昔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胶片般在他脑海中飞速放映起来。

待早操结束,操场上,战友们个个面色红润,额头上挂着汗珠,却依旧精神抖擞,晨练正酣,口号声震得空气都激昂得颤抖起来。小万身旁的蒋军,身姿矫健得如同一只猎豹,一招一式刚劲有力、干脆利落,尽显军人风范。趁着训练间隙,两人并肩走到操场边的阴凉处,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

小万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脸上却挂着藏不住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拍了拍蒋军的肩膀,那力度带着几分欣喜若狂,几分自豪荣耀,激动说道:“蒋军呐,你瞅瞅,今天这日子可不一般,入伍整一年咯,咱俩还都光荣升成上等兵啦!你说,这一年的苦没白吃,累没白受吧!”

蒋军闻言,下意识挺了挺胸膛,那崭新的肩章在日光轻抚下,愈发显得夺目耀眼,好似两颗璀璨星辰。他咧嘴笑得灿烂,露出一口大白牙,满是意气风发:“是啊,感觉像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呐!这新肩章往上一戴,心里头就明白,往后责任更重咯,可得加把劲儿。

不过,好事还不止这一桩,再过几天,我可就满 18岁,正儿八经步入成年喽,也算是在部队迎来自己的‘成人时刻’啦!”说着,蒋军眼里闪过一丝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忆起往昔初入军营的日子,蒋军微微仰头,目光深远悠长,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段青涩懵懂的时光。他感慨万千,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对过往艰辛的喟叹:“还记得刚进军营,天天听着‘老兵退伍,新兵跳舞’,那管制约束严得嘞,一举一动都有规矩,跟被上了紧箍咒似的,稍有差池就得挨批,晚上睡觉都不敢随意翻身,生怕违反纪律。”

小万听着,频频点头,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还模仿着当初那局促不安的模样,缩着脖子,脚步小心翼翼地挪动,双手紧贴裤缝,打趣道:“可不是嘛,走路都得掐着步子,跟机器人似的,动作稍大点儿,就怕被班长盯上。现在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彻底告别那‘万恶的旧社会’咯!”说着,两人相视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在操场边回荡,里头满是对成长蜕变的欣慰,恰似“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过往艰难化作此刻胸前闪耀的勋章,熠熠生辉,见证着他们从毛头小子成长为坚毅军人的历程。

正说着,一阵微风轻轻拂来,裹挟着远处炊事班飘来的饭菜香,那是米粥的醇厚、馒头的香甜与炒菜的烟火气息,混着冬日暖阳,丝丝缕缕,勾勒出几分家一般的温馨。小万深吸一口气,肚子也适时“咕咕”叫了两声,他满脸憧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不,元旦、春节也快马加鞭赶来了,如今咱晋了衔,不再受新兵那外出限制,像老兵一样能请假外出咯,感觉真正融进咱这部队大家庭啦,能出去感受感受外面的热闹咯!”

蒋军眼睛放光,像两颗探照灯,摩拳擦掌,双手来回搓动,兴奋道:“必须得好好计划下,趁着连部这阵儿不忙,出去放放风,也给过年备点货呀,买点啥好吃的寄回家,再挑点喜庆玩意儿装饰咱宿舍。”

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连队办公楼的一角,形成一片暖烘烘的光斑。小万和蒋军寻了这处静谧角落,脑袋凑一块儿,像古代军师谋划军机大事般商讨得热火朝天。小万皱着眉,一手托着下巴,手指轻轻摩挲,若有所思:“这一年,连长、指导员对咱俩那是掏心掏肺地培养、关怀,训练上严抠细节,生活里嘘寒问暖,逢年过节,咱也得表表心意呀,不能光嘴上说感谢。”

蒋军挠挠头,头发被挠得乱蓬蓬的,恰似个鸟窝,突然,他一拍大腿,“啪”的一声脆响,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对咯,我咋差点忘了!他俩都好抽烟,瘾还不小,我常瞧见他们休息时,一根接一根,要不送烟?”

小万手指轻敲膝盖,节奏时快时慢,像是在权衡利弊,点头应和:“靠谱!我打听好了,云烟挺合适,价格亲民,才 90元一条,咱每月津贴加起来六七百,买两条绰绰有余,也不伤咱荷包。”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里,心下满是对感恩付诸行动的期待,仿佛已经看到连长、指导员收到礼物时欣慰的模样。

主意恰似定海神针稳稳扎在心底,决心亦如磐石般坚硬,可小万心里头,却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七上八下直打鼓。在部队里,请假外出那可是有板有眼、规矩森严的事儿,非得拿出个响当当、实打实的由头,才有望过得了连长、指导员的“审核大关”。

“罢了罢了,咱就实打实按常规外出申请呗,本就是去光明磊落办正事儿——打年货,顺带给连长、指导员呈上份心意,咋就自个儿把这事儿搅和得跟一团乱麻似的,复杂得没边儿了。”

小万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沿着营区小道朝连长宿舍挪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很,“真是应了那句‘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瞧瞧我这出息,咋还无端心虚上了,咱向来立身端正、行止磊落,不过是趁着佳节将至,表表感恩之情,咋就跟犯了大忌、做了贼似的呢,真没道理!”

小万那攥着请假条的手,越攥越紧,指关节都泛白了,纸条被手心沁出的汗渍浸得潮乎乎、微微发皱,活像一片在风雨中飘摇的脆弱树叶。站在连长宿舍那扇漆色斑驳却不失威严的木门前,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那气在胸腔里憋闷许久,才抬手,手指轻叩门板,发出“咚咚咚”几声脆响,仿若叩响了自己紧绷心弦的前奏。

“进来。”屋内传来连长那熟悉且沉稳的声音,犹如洪钟,透着一股让人安心又敬畏的力量。小万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像只怕惊了主人的小猫,小心翼翼地迈进屋内。只见屋内陈设简约质朴至极,军绿色的被褥叠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恰似豆腐块般规整,桌上文件按大小、类别整齐码放,井然有序。连长正伏在案前,专注地写着什么,手中钢笔在纸面摩挲,沙沙作响。听到动静,连长抬眼,目光温和如水,眼角细纹里都藏着笑意:“小万同志,今儿来是有啥事呀?”

小万恰似被教官突然点名的新兵,一个激灵,忙不迭立正站好,脚跟并拢,双腿绷直,双手恭敬地递上请假条,那手臂伸得笔直,微微颤抖,头却像被无形绳索拽着,不自觉地低下去,都快埋进胸口了,眼睛死死盯着脚尖,大气不敢出,声若蚊蝇般嗫嚅:“连长,我……我想申请外出一趟,买点日常用品,牙膏、香皂啥的都快见底了,想着趁空去补上。”说话间,他感觉耳朵尖滚烫滚烫的,像着了火,只能用余光偷瞄连长拿笔的手,那手仿若掌控他命运的秤砣,心里直念叨“老天爷,可千万别多问呐”,就怕那点“小心思”像决堤洪水,经不住追问,一股脑全倒出来。

连长接过请假条,目光如电,迅速扫过纸面,并未多作迟疑,大手一挥,拿起笔刷刷几下签好字,而后抬眼,满是关切,那眼神恰似春日暖阳,声音带着长辈对晚辈特有的关怀,醇厚温暖:“小万同志,外出钱够不够呀?要是手头紧,别逞强,连长这有,先借着花,可别在外头委屈了自个儿,该买啥买啥。”

“够、够、够,谢连长关心!”小万仿若听到大赦令,心头巨石“哐当”落地,忙不迭抬起头,脸上瞬间绽出如释重负的感激笑容,嘴角咧到耳根,眼睛亮晶晶的,双手郑重接过签好的请假条,敬了个标准军礼,手臂扬起,手掌贴紧太阳穴,力度透着敬意,而后转身,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朵上,快步出了门,脚底生风,那架势像是身后有恶狼追赶,生怕多留一秒就露了破绽。

出了连部,阳光像金色纱幔,洋洋洒洒铺在营区小道,砖石路被照得明晃晃、暖融融的,道旁绿植在微风中轻摇枝叶,沙沙细语,似在为小万“放行”庆贺,可小万顾不上欣赏这好景致,心还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像敲着急促战鼓。

营门口,哨兵身姿如苍松般笔挺,身着戎装,神情肃穆,接过请假条仔细查验,目光像扫描仪,一寸一寸审视。小万站在一旁,脊背挺得像钢尺,双手紧贴裤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哨兵动作,大气不敢喘,仿佛呼吸声重一点都会被“拒之门外”,直到那声“放行”如天籁般落下,才像脱缰野马,拔腿就跑,风在耳畔呼啸,一口气奔出两公里开外,到了公交车必经的路口。

此时,他累得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活像个破旧风箱,汗水顺着额头、鬓角滚落,滴在脚下尘土里。好一会儿,狂跳的心才渐渐平稳,像从激昂战场回归宁静港湾。抬手把请假条仔细叠好,叠得方方正正,珍而重之地塞进迷彩服上衣口袋,刚直起身,就瞧见副营长那辆“二蛋吉普车”晃晃悠悠驶来,车身溅起些许尘土,在日光下飞扬,像一条调皮黄龙。

“嘎吱——”,一个急刹,车稳稳停在小万跟前,车窗摇下,副营长戴着墨镜,镜片反射着日光,嘴角噙着笑,看着酷劲十足,探出脑袋,声音洪亮热情:“宝贝,上车来!”小万先是一愣,眼睛瞪得溜圆,仿若大梦初醒,忙反应过来,疾步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规规矩矩挺直腰板,双手放膝,掌心都沁出汗来,眼睛却像侦察兵,不住打量副营长神色,心里默念:“不要慌张!不要慌张!”就像古时学子应对夫子严苛考问般紧张,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副营长心情似春日暖阳,热乎得很,扭身从后座拿过一袋水果,挑了个红扑扑、圆滚滚的大苹果递向小万,爽朗笑道:“来,尝尝,别客气,都是刚买的,新鲜着呢!在部队辛苦啦,补充补充维生素。”

小万忙摆手,脸上堆满窘迫笑意,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副营长,这咋好意思,您留着自个儿吃……”“拿着拿着,跟我别见外!”副营长不容拒绝,大手一伸,把苹果塞到小万手里,拍了拍他肩膀,又自顾自唠起来,“小万呐,你这一年表现可圈可点,训练场上那股子拼劲,我可都瞧在眼里,每次负重跑,你都咬牙坚持,从不掉队;日常任务也完成得漂亮,不管是整理内务,还是帮厨打杂,都做得有模有样。好好干,部队就是你的家,有啥难处尽管言语一声,别存后顾之忧。”

小万听得心里像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忙不迭点头应道:“是,副营长,我一定牢记您教诲,不辜负期望!”手里的苹果捏得紧紧的,满是感激与忐忑,指甲都在果皮上掐出印子来。车子一路疾驰,窗外景色如幻灯片般掠过,田野、屋舍、树木一闪而逝,不多会儿,就到了目的地——那承载着诸多回忆的步行街广场。

副营长停稳车,扭头叮嘱,目光诚挚:“到咯,在这儿注意安全,玩得开心点,采购完早点回营啊。”小万敬了个礼,手臂扬起,利落干脆,应下承诺,待副营长车影远去,才长舒一口气,抬眼望向热闹非凡的广场,人来人往,吆喝声、欢笑声交织,霓虹招牌闪烁,心下既期待着即将开启的采购之旅,又回味着这一路来领导们的关怀照顾,暖意融融中,大步迈向熙攘人群。

阳光倾洒在驻地的步行街上,光斑跳跃于石板路间,恰似灵动的音符,奏响市井烟火的旋律。街边店铺鳞次栉比,招牌争奇斗艳,红的、绿的、黄的,色彩斑斓,晃得人眼花缭乱。吆喝声此起彼伏,有卖糖葫芦的大爷拉长了调喊着“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嘞”,有卖烤红薯的大娘热情招呼着“热乎的红薯,香甜软糯咯”,行人来来往往,或驻足挑选,或行色匆匆,将这街道烘托得热闹非凡。

小万身着笔挺军装,身姿挺拔却步伐略显急促,熟门熟路地穿梭在人群之中,目标明确——那座矗立在街心的最大购物商场。商场大门敞亮,玻璃幕墙反射着日光,熠熠生辉,仿佛一座藏满宝藏的神秘城堡。小万迈进商场,中央空调吹出的暖风裹挟着他,与室外的寒意瞬间隔绝,可他额头依旧沁出了细密汗珠,内心的燥热全然不因这温度调适而有半分消减。

商场内,吊顶的水晶灯洒下华光,映照着一排排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小万目不斜视,径直朝着烟酒专卖柜大步走去。离那柜台尚有一米多距离时,他却像触了电一般,脚步猛地放缓,而后近乎蹑手蹑脚起来。只见他双手不自觉背到身后,紧紧交握,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肩膀微微耸起,那姿态像极了个犯错怕被责罚的孩子。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在柜台游走,实则牢牢锁定了心仪的云烟,可双腿恰似被无形绳索绊住,半晌挪不动分毫,只是一圈又一圈围着柜台打转。

“唉,头遭干这送礼的事儿,咋就这般心虚气短,跟偷偷摸摸干坏事似的,这身军装穿在身上,本是荣耀,如今却觉着浑身不自在,生怕辱没了部队的名声呐,可千万不能出啥娄子。”小万眉头拧成个“川”字,嘴唇紧抿,时不时轻咬下唇,腮帮子都微微鼓起,眼神慌乱得像只迷途羔羊,时不时警惕地瞅瞅周围,那模样仿佛旁人能一眼看穿他心底的“小秘密”。

这时,一位导购员眼尖,瞅见小万像个陀螺似的在柜台前徘徊许久,脸上瞬间绽放出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身姿轻盈得像只翩跹蝴蝶,快步迎上来,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银铃轻摇:“兵哥哥!您在这儿站老半天啦,是不是挑花眼咯,有啥需要小妹帮忙的不?咱这儿的烟酒呐,可都是正儿八经从正规渠道来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就像那古诗说的‘美酒成都堪送老,当垆仍是卓文君’,品质绝对杠杠的!您是打算买烟,还是挑酒呀?”

小万恰似被老师突然点名的学生,浑身一个激灵,忙挺直腰杆,双脚“啪”地并拢,抬手慌乱地挠了挠头,扯出个略显僵硬的笑,嘴角上扬的弧度都透着不自然,磕磕巴巴应道:“我……我想买两条烟。”说话间,眼睛像做贼似的,飞速扫了眼四周,声音压得极低,活脱脱怕旁人听了去。

那导购员仿若没瞧见小万的窘迫,眼睛弯成月牙,透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歪着头,脸上笑意更浓,追问道:“是自个儿抽,还是送战友或者送领导哇?”

这一问,恰似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小万只觉一股子血气“噌”地从脚底直蹿脑门,脸瞬间涨得通红,仿若熟透的番茄,脖颈处青筋都隐隐凸起。他双手猛地从背后抽出来,在身前慌乱挥舞,像要驱散这份尴尬,头摇得像拨浪鼓,声音因焦急而拔高了几分,带着点破音:“我自己抽,我自己抽!就……就给我拿两条这个云烟,包,包装好点儿,劳您费心啦!”话语间,眼睛像被磁石吸住,死盯着柜台里的烟酒,怎么也不敢与导购员那探寻的目光对视,手还下意识攥紧了军装衣角,狠狠揉搓,那布料都快被扯变形了。

导购员倒是个爽快性子,没多在意小万的异样,手臂一伸,熟稔地挑出两条云烟,动作麻利地用喜庆的红色塑料袋装好,双手递到小万跟前,脸上笑意盈盈,眼睛里透着热情与真诚:“兵哥哥,拿好咯,一共一百八十块,您检查检查。”

小万忙不迭从兜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手指颤抖着递过去,那钱在空中都晃悠得厉害,接过袋子时,手臂都有些僵硬,烟在手里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心也沉甸甸的。他转身便大步流星往超市门口走去,每一步都迈得极大,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哒哒”声响,像在催促自己快些逃离,心里头像有个小人在呐喊:“快走快走,可别让人瞧出破绽,太丢人了。”

眼瞅着就要大踏步跨出超市门口,身后突然传来那导购员清脆急切的呼喊:“兵哥哥,等一下!兵哥哥,等一下!”这声音在小万耳里,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吓得他脊梁骨“嗖”地蹿起一股寒意,冷汗瞬间如细密水珠,从额头、后背“嗖嗖”地冒,衣衫眨眼间就被湿透,紧紧贴在背上,心里暗叫:“完了,完了,肯定暴露了,这下可好,丢人现眼不说,还不知咋收场,怕是要辜负连长、指导员的信任咯!”

小万咬着牙,硬着头皮,缓缓转过身,就见那导购员满脸焦急,像只欢快的小鹿,一蹦一跳跑过来,手里扬着二十块钱,跑得气喘吁吁,发丝都有些凌乱,额头沁着汗珠,到了近前才站稳,大口喘着粗气说道:“兵哥哥,你太着急啦,找你的钱忘拿了,喏,二十块,拿好咯!”小万紧绷如弦的神经瞬间松懈,那根弦“啪”地断开,长舒一口气,胸脯剧烈起伏,那口气像在胸腔憋了许久的闷气,终于畅快吐出,心里直叹:“哎呀,真是虚惊一场,谢天谢地,差点闹了大笑话!”

他赶忙伸出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钱,脸上堆满感激笑意,眼角细纹都透着释然,连声道谢:“谢谢!太感谢了,妹子,麻烦你了,你人真好。”而后,攥着那袋烟,转身快步融入人流,脚步匆匆却又透着几分坚定,身影渐行渐远,离开这个让他心情像坐过山车般起伏的“惊险之地”。走着走着,脑海里又浮现出连长、指导员平日关怀教导的模样,想着接下来的送礼事儿,心里头既有期待,盼着能传达心意,又难免还残留着几分紧张,怕这份心意被误解,可脚步却愈发坚定地朝着营地方向走去,恰似怀揣使命的行者,无畏前路忐忑,一心奔赴感恩之途。

薄暮时分,残阳似血,余晖宛如一层暖黄且带着丝丝静谧气息的纱幔,轻柔地披挂在营区的每一寸土地上。营区的水泥路,在霞光映照下,泛出一种朦胧的暖色调,路旁的绿植,叶片上还挂着傍晚凝结的露珠,晶莹剔透,微风拂过,微微颤动,似在私语着这即将入夜的安宁。小万刚从外头回来,怀里揣着那条用红色塑料袋仔细包裹着的烟,烟盒的棱角隔着布料,硌得他胸口生疼,可他浑然不觉,满心都在琢磨着送礼这档子事儿。

此刻,他脚步拖沓地在营区小道上徘徊,心里头恰似有两个顽皮的小人激烈争吵,互不相让。一个尖着嗓子叫嚷:“哎呀呀,送礼多难为情呐,这事儿要是被旁人瞅见,指不定编排成啥样,风言风语得把人淹没咯!”

另一个则沉稳许多,悠悠劝解:“别瞎操心啦,咱给连长送礼,光明正大表心意,哪会有那么多人知道,纯粹是自己吓自己,平白添堵罢了。”小万皱着眉头,反复咂摸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连长、指导员这一年来的种种关怀之举。

训练场上,骄阳似火,烤得大地发烫,大伙都被高强度操练折腾得苦不堪言。小万跑步时脚步踉跄,差点摔个狗啃泥,是连长一个箭步冲过来,稳稳扶住他,还耐心纠正姿势,一边示范一边叮嘱:“步伐稳住,手臂摆动协调些,别泄劲!”声音虽严厉,可眼神里满是关切。日常休息时,指导员总会拉着他们唠家常,关心饭菜合不合口,宿舍睡得舒坦不,事无巨细,如长辈般贴心。这般回忆如暖流,渐渐驱散小万心头阴霾,他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古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连长、指导员对咱恩重如山,逢年过节送点心意,天经地义,没啥好怕的。”

可这心刚放宽些,新难题又如乱麻般缠来。小万挠着后脑勺,愁眉苦脸地找到蒋军,眉头拧成个死疙瘩,苦哈哈说道:“蒋军呐,礼是备好咯,可谁去送,咋开口,一堆麻烦事儿,愁死个人咯!”蒋军也是抓耳挠腮,半晌一拍大腿,眼睛一亮:“要不,咱老办法,剪刀、石头、布,听天由命呗,谁输谁打头阵!”小万无奈耸耸肩,两人抖擞抖擞精神,摆开架势。

“剪刀、石头、布!”第一局,两人都出了布,平局。“再来!”蒋军吆喝着,第二局,小万出了石头,蒋军出了剪刀,小万“哎哟”一声,懊恼地跺脚,蒋军笑嘻嘻调侃:“你这手气,‘中头彩’咯,上吧兄弟!”小万苦笑,心里却暗暗打气,攥紧了烟,朝连长宿舍走去。

天色愈发暗沉,走廊灯光昏黄黯淡,像蒙了层薄灰,光晕颤颤巍巍洒下,映出小万孤单又紧张的身影。他脚步轻得像猫,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试探,生怕弄出声响,鞋底与地面轻微摩挲,发出极细微“沙沙”声。到了连长宿舍门口,他抬手欲叩门,悬在空中却又顿住,深吸几口气,似要把勇气都吸入肺腑,才轻叩门板,“咚咚咚”,声音轻得像雨滴。里头没回应,他咬咬牙,缓缓推开门。

屋内,连长背对门口,坐在桌前,电脑屏幕荧光闪烁,映照着他专注神情。只见连长双眸紧盯屏幕,手指在鼠标上灵活跳动,似在虚拟战场纵横驰骋,玩得正酣。耳机里传出游戏音效,枪炮声、呼喊声隐隐传来,衬得屋内氛围别样紧张。小万侧身闪入,悄无声息站在连长身后一米多处,瞬间僵成一尊木雕,双腿仿若被浓稠铅液灌满,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唯有胸脯剧烈起伏,恰似风箱狂抽,暴露内心惊惶。

他双手像铁钳般,死死攥着烟,塑料袋被捏得“簌簌”响,指关节因用力过度,泛白似雪,手背青筋暴起,蜿蜒如蚓,冷汗似失控小兽,从额头、鬓角、脊梁狂涌而出,瞬间湿透后背衣衫。脑海中,好的坏的念头如脱缰野马,肆意狂奔,冲撞得他头晕目眩。一会儿是连长欣然收下,笑容和煦,拍着他肩膀夸他俩懂事;一会儿是连长脸沉如水,严词拒收,还把他俩训得狗血喷头,发配去班排“回炉重造”,纠结着要不要坦白蒋军同谋,千百种设想在须臾间呼啸穿梭。

正恍惚间,连长似被神秘第六感警醒,敏锐察觉身后异样,“唰”地回头,瞧见是小万,先是一愣,随即挑眉,眼中疑惑与好奇交织,打趣道:“哟,小万,咋跟个木桩子似的杵那儿,悄没声息,吓我一跳,是不是有啥事儿瞒着我呀?”说话间,目光如电,下移落在小万紧攥之物上。小万顿觉心脏失控,似要冲破胸膛,蹦出嗓子眼,嗓子眼干涩得要冒烟,吞咽唾沫都艰难无比,像只被强光锁定的野兔,惶恐无助。

此时,小万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仿若即将跃入悬崖的孤胆英雄,咬咬牙,鼓起全部勇气,结结巴巴开了口,声音抖得像深秋残叶:“连……连长,您看,这不,快过节啦,营区里都透着股喜庆劲儿。平日里咱就留意着,您忙完训练、工作,就爱点上根烟,在那抽两口,解解乏、放松放松紧绷神经。我和蒋军,打从心底感恩您这一整年呐,训练时候,您对我们那是高标准、严要求,一点不含糊,可每个动作、每次指导,都透着用心,就盼我们能练出真本事;生活里,也是关怀备至,像家里长辈似的,问问吃穿住行,暖心得很。我俩思来想去,没啥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就凑钱买了这条烟,真就是一点小心意,连长,您可千万别嫌弃,权当是我们的感恩之情啦。”

话落,似搬开压顶巨石,小万长舒一口气,身心瞬间轻松大半,忙小步上前,双手恭敬递上烟,将其轻搁桌上,摆正位置,而后迅速退后,双手紧贴裤缝,身子站得笔直如松,可眼神仍满含忐忑,紧紧盯着连长,眼眸中满是期待与不安,盼着那代表认可的点头与收下之举。

黄昏时分,残阳似血,那如纱般的余晖,透过窗户的缝隙,悄然潜入连长的宿舍,在屋内地面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恰似一幅静谧且略带神秘色彩的拼图。老旧的木质窗框,在夕照下映出一道道昏黄的轮廓,仿佛诉说着往昔的故事,而屋内简单的陈设——一张书桌、几把椅子、一张行军床,都被这暖色调的光轻抚着,添了几分柔和之意。

小万刚把那条承载着满心感恩的烟,小心翼翼地搁在连长那堆满文件与书籍的桌上,完成了这场内心忐忑、言辞恳切的“心意袒露”。此刻,他只觉一颗心犹如紧绷许久的弓弦,刚想着能松快些,脚底已不自觉地挪动,准备像只受惊脱逃的野兔,迅速离开这令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心跳如雷的屋子。

“小万,站住!”连长那醇厚且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仿若一道凌厉的军令,瞬间在屋内炸响,硬生生将小万已然迈出半步的脚给定在了原地。小万的身子猛地一僵,恰似被寒霜骤然冻住的树苗,缓缓地、带着几分畏惧转过身来,脸上原本因紧张而紧绷的肌肉,此刻更是揪成一团,双眼圆睁,满是惊惶失措,活脱脱像个在深夜偷拿糖果被抓个正着的顽皮孩童,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连长,等待着“发落”。

连长身形笔挺,犹如一棵苍松,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几步便跨到了桌前。他先是目光如炬,在小万那瑟缩又愧疚的脸上停留片刻,似要将小万心底潜藏的每一丝想法都看穿、洞悉,那目光仿若X光射线,让小万愈发心虚,不自觉地垂下了脑袋。而后,连长的视线移至桌上那条静静躺着的烟,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略带无奈、又饱含笑意的弧线,那笑意恰似春日暖阳,虽有责备,却并无苛责的寒意,声音平和沉稳,仿若潺潺溪流:“今天放你出去,就是为了整这事,把烟拿走,心意我领了。”

小万一听,脑袋瞬间像拨浪鼓般剧烈摇晃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砸在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土。眼眶也因焦急与不甘而泛起微红,他往前蹭了一小步,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交握、摩挲,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透着难以撼动的倔强,犹如雏鸟护食般急切:“连长,不行的呀!这烟我们拿走可咋处理哟?实不相瞒,打从决定送您这礼起,我和蒋军就铁了心戒了烟,真不抽了呐。您就收下吧!您细想想呐,这过去一年,那炎炎烈日下的操场,您陪着我们摸爬滚打,一个动作一个姿势地抠细节,丝毫不肯马虎,豆大的汗珠从您额头滚下,您都顾不上擦一擦;平日里,不管是饭菜合不合口,还是宿舍住得舒坦不,您和指导员总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呐,就如同古诗里讲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恩情像春雨,悄无声息就滋润了我们的心田。如今,这不过是我们一星半点的心意,您咋能不领呢?我俩真是满心感激,绝无其他杂念呐。”小万暗自诧异,自己平日里在连长面前,向来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今日怎就有了这胆量,敢在上级跟前这般“据理力争”,可在他心底深处,这送礼之举纯粹是情之所至、理所应当,笃定连长没由头拒绝这份炽热的感恩。

连长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蹙,犹如平静湖面泛起的一丝涟漪,神色添了几分严肃,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声音拔高了些许,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恰似严父教训闯祸的孩子:“你们俩个新兵蛋子是不是钱多了,骚情得很!给我拿走,快!”话虽说得严厉,可落在小万耳中,却莫名咂摸出几分亲切劲儿,那语气里藏着的,是连长盼他们懂规矩、明事理的心切,恰似兄长恨不能一巴掌拍醒懵懂弟妹的苦心,并非真动了肝火、生了怨怒。

小万心一横,也不知哪来的胆气,脖子一梗,像只斗胜的公鸡,“顶撞”得愈发理直气壮:“连长,这实打实就是我们俩的一点心意,天地良心,真没有别的其他意思,纯粹是想感恩您呐,报答您这一年的照拂呀。”

这话音刚落,连长的脸刷地涨得通红,恰似熟透的番茄,脖颈处青筋隐隐凸起,显然是被这执拗倔强气得不轻。只见他大步向前,几步便跨到小万跟前,手指用力点着空气,每一下都似带着千钧之力,提高音量吼道:“嘢、你个臭小子,拿不拿走,再不拿走,信不信我揍你!”那架势,活脱脱像个被顽皮孩童三番五次挑衅、惹急了眼的家长,眼瞅着就要动手教训了。

小万这下彻底慌了神,脑海中瞬间像放电影般,浮现连长挥拳相向的画面,吓得双腿发软,膝盖直打哆嗦,差点“扑通”跪地。慌乱之中,他手忙脚乱地抱起烟,转身夺门而出,脚步踉跄,身形狼狈至极,活像只被猎人追赶的丧家之犬,一路小跑回班里。一路上,心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像只敲得急促疯狂的战鼓,久久难以平静。

刚进班里,就见蒋军那模样甚是滑稽,整个身子歪扭着,耳朵紧紧贴在墙上,恨不得钻进墙缝里去听隔壁的动静,脸上满是紧张与期待,眉毛都快拧成麻花,嘴角不时微微抽搐,双手握拳,似乎在给自己暗暗打气。听到门响,蒋军像被触发的弹簧般,“嗖”地蹦了起来,一个箭步蹿到小万跟前,眼睛瞪得溜圆,急切又期待地问道:“成功没没有?”小万耷拉着脑袋,像朵被暴雨打蔫了的花儿,沮丧地摇摇头,顺手把烟往蒋军怀里一扔,没好气地嘟囔:“你去试试?也不晓得咋弄的,连长油盐不进,可把我给唬坏了。”

蒋军二话没说,深吸一口气,把胸脯挺得高高的,仿若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抱起烟,风风火火直奔连长宿舍。小万哪能闲着,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墙边,耳朵紧贴墙面,大气都不敢出,屏气凝神听着隔壁动静。起初,是一阵低沉模糊的交谈声,像蚊子嗡嗡,听不真切;片刻后,连长那拔高的声音陡然传来,显然动了真怒,话语像连珠炮般炸响。没多会儿,蒋军也灰溜溜跑了回来,手里还抱着那“原封不动”的烟,满脸无奈与失落,嘴巴一撇,嘟囔着:“连长可真倔,咱这心意咋就送不出去呢。”

“咋会是这样的结果呢!”小万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抱头,满脸懊恼,眉头紧锁,眼眶里甚至泛起一丝委屈的泪花。事前他俩跟谋划军机大事似的,凑一块儿,掰着指头、搜肠刮肚,把送礼可能遭遇的情况想了有N种,或连长欣然接纳,满脸欣慰;或委婉推辞,言辞恳切;或默默收下,不言不语,唯独没想到连长会因这礼要“揍”他俩,实在是始料未及,满心的计划像泡沫般瞬间破碎。

不过,打那以后,他俩再没敢提送礼的事儿。倒是连长和指导员,一如既往,像贴心兄长般,训练时严抠细节、倾囊相授,烈日下陪着他们长跑,示范标准动作,汗水湿透衣衫也不停歇;生活中关怀备至,逢年过节,还倒过来给他们塞红包,那红彤彤的信封,承载的不仅是金钱,更是深厚情谊。

日子久了,连长苗振华、指导员黄海涛的名字,就像两颗璀璨星辰,深深烙印在小万胸口,化作成长路上最温暖、坚实的力量,伴他一路前行,无畏风雨,铭记这别样的“军旅恩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