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破旧信封露端倪,亲人心也难叵测
“没什么啊!我只是念念她的名字而已”。沈柠笑得想让刘明浩一拳挥去他的笑容。
可恶的家伙,刘明浩恨得直咬牙,冷哼一声,摔门出去。
沈柠好脾气地笑着,他们宿舍好像来了个脾气火爆的人呢!和姜正勇有点相像。想到姜正勇,他呵呵地笑了,看来以后的宿舍生活不会那么无趣了。
陈家。
陈楠在家里,爸爸妈妈罕见的又一次去大采购了。真搞不懂他们。每次不情愿的出门,戴口罩戴帽子,和个明星似的躲躲藏藏,还不让人送货上门。
她看着熟悉的房内摆设,轻轻吐出口气。还是自己家最好了。唯一让人别扭的就是,叫了十多年的爸爸竟然是自己的亲叔叔。不过,叔叔和妈妈是真心相爱的就好啊!而且,叔叔把自己当成亲闺女,这是自己的福气。
手机又响,她打开一看,又是那个莫名的号码发来短信,她不由的气恼。上次这个号发短信告诉她,她的爸爸其实是她叔叔。这次问她多年的汇款单和信件还有吗?什么意思?上次的信息她都没告诉爸爸妈妈,这次一定和爸爸妈妈好好谈谈。
陈楠想来想去,犹豫再三,忍不住开始翻箱倒柜。这个莫名的号让她找信件是想告诉她什么吧?虽然不想让对方如愿,可是她真的很好奇。她翻遍了爸爸妈妈的卧室不见,突然想起平时爸爸最常待的地方就是书房,有时喝酒都是关着门。
陈楠进书房,翻遍了抽屉,也没看到信,书桌下的保险柜锁着,她也打不开,就要放弃时,看到墙上满架子的书,上面有的是百科全书、天工开物之类的大厚本,她和妈妈也不爱看。她翻了几本,拿出四库全书时,后面露出一个长盒子。她好奇地打开,最上面的是揉烂的信封,上面写着寄信人:吴先生,收信人:盛翔。难不成这就是发短信的人让她找的信?而且盛翔是谁?
她仔细看看信封,邮戳日期竟然还是2003年的。往下看,是另一个信封,封皮上的寄信人还是吴先生,收信人还是盛翔,不过,邮戳的日期换成了2005年。她又往里翻了翻,里面的还是信封,封皮上收信人还是盛翔,寄信人也还是吴先生。这个盛翔是什么人,为什么吴先生寄给他的信在自己家里呢?而且这些信件全被打开过。她随手拆开邮戳日期注明2005年7月1日的信,信纸是胡乱塞进去的,她伸展开,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映在眼前:
“翔弟,许久未接到你的来信,二位老人可好?他们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转?岳父母有恙在身,兄在外不能亲自在身边照料,心中愧疚万分,一切只能有劳翔弟。对翔弟之情义,兄感激不尽,铭记在心。不知兄上次所寄20万元翔弟是否收到,这些钱是否足以支付二位老人的药费和日常开销?望翔弟千万不要顾虑兄在外挣钱不易,节省钱财。二老身体安康、生活舒适就是对兄最大的安慰。若兄所邮寄的钱财不足以支付二老花销,望翔弟尽快将所需数额告诉为兄,为兄尽快邮寄。还请翔弟转告二老,兄和宪儿一切安好,只是日夜思念二老。另:翔弟的侄女生日在即,兄特送上小女孩喜欢的芭比娃娃,礼物微薄,不足以表示兄对翔弟的万分感激之情。”
芭比娃娃?陈楠想起自己也有一个很昂贵的芭比娃娃,现在就锁在她卧室里的柜子里。说起那个昂贵的芭比娃娃,他们差点还把它当成普通的芭比娃娃了呢!
小学五年级时,刚结婚的女老师家访,看到自己的芭比娃娃,告诉自己不要拿妈妈的钻石项链玩。爸爸妈妈拿去鉴定,这才知道那个芭比娃娃的手链和项链镶的钻竟然都是真的。自己还问过爸爸妈妈是谁给她那么贵重的礼物,他们只是说是爸爸在国外的朋友寄来的,再问就什么都不肯说了。她心里可一直想见那个出手大方的国外朋友,难道这个吴先生就是那位大方的国外朋友?
陈楠将所有的信封都一一看了,寄信人全是吴先生,收信人都是盛翔。寄信的日子从1999年到2006年,截止到2007年3月份,之后再也没有了。她看里面还有一沓用皮筋扎好的单据,将单据上的皮筋去掉,挨个单据看去,都是汇款单,收款人是盛翔,汇款单是吴先生,最大的汇款数额为五十万,日期是2004年7月份的。
她一肚子的疑惑。这个吴先生是谁?盛翔究竟又是谁?盒子底下还倒扣着东西,她全倒了出来,一叠照片散落开来。
陈楠随便捡起一张,上面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男孩手中举着一个画板,上面写着“姥姥姥爷,我爱你们,我好想你们。”看着照片,陈楠觉得眉眼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她翻到下一张,倏地瞪大了眼。
照片是张合影,她逐个看过去,中间坐着两位老人,说是老人其实也不老,大概五十多岁,一男一女,笑得慈祥,男的腿上坐着一个小婴儿。几个年轻男子站在他们身后,在他们之间站着一个漂亮的长发女人,她笑得一脸幸福。陈楠总觉得眼熟。她仔细看看漂亮的女人和身边的深蓝色衬衫男人,这两个人面相有些熟,按说她没见过啊!照片上漂亮的女人那么美,她要是见过应该印象很深,看着看着,她瞪大了眼,李语安的妈妈?没错,这个漂亮的长发女人是李语安那有精神问题的妈妈!虽然当日所见那个疯女人脸上留着一块伤疤,但是另一边绝美的脸蛋,她是不会忘记的。而且,李语安的长相很像这对夫妻,眉眼和深蓝色衬衫男人如出一辙,脸型和下巴又像这个漂亮的女人。她现在肯定这个漂亮女人就是李语安的妈妈,可是他们家中怎么会有李语安妈妈的照片呢?
陈楠想起爸爸妈妈在知道李语安的妈妈精神有问题时怪异的表情,心中倍觉奇怪。她细细的看着照片,那时的李语安妈妈年轻漂亮,漂亮的都艳光四射。她身边的深蓝色衬衫男人英俊帅气,搂着她的腰,他们笑得一脸的幸福。这个与李语安长相相似的深蓝色衬衫男人,是李语安的亲生爸爸吧?陈楠猜测。这男人有着不亚于明星的容貌,照片中就透着一股英武逼人的气质,想必是很厉害的人物。手中的照片掉落在地上,她蹲下身捡起,愣了,照片的背后下方一排小字“1998年7月2日拍摄,盛翔”。那分明是爸爸陈翔生的字迹。
陈楠翻看信封,试图从信里找出蛛丝马迹。她一封封信看过去。所有的信内容无一不是那个吴先生在问他的岳父母身体可好,现状怎样,汇到的钱是否收到,偶尔还在信里提到请盛翔代他到他妻子的坟前祭奠。
看着信,陈楠心里很是感动,这个吴先生真的是个大好人,对他已经过世的妻子都那么情真意切,对岳父母也很孝顺,尽管不在身边,可是每一年都汇有巨款。这样孝顺的人真是少见。
信几乎是一年两封、顶多三封,但是,在2004年信突然频率增加了,一个月一封,后来干脆是一个月两封,甚至三封,十月以后,信突然没有了。陈楠看着2007年日期比较临近的信,信里无一不是着急地询问老人的情景和催促盛翔的回信,看信里焦急的催促词语,陈楠似乎看到一个男人急切盼望的神情。
她拿着那叠厚厚的汇款单,小心地翻弄着,这个吴先生是谁啊?他怎么会那么有钱呢?怎么一寄就是数十万呢?如果那么有钱,为什么不把他岳父母接到国外照顾或者让人当面送钱啊?
咦?汇款单背后有字迹。
陈楠小心地去掉牛皮筋,将写有字的汇款单拿出来。只看了一眼,她呆滞了。
“2001年10月31日,截止今日,我花了大哥55万。大哥,我是无奈的,伯父伯母他们下落不明,楠楠看病需要花钱,对不起,大哥,盛翔对不起你,以后我一定将钱还给你。”上面似乎还有泪痕。
她急忙将汇款单全部散开,将那些背后写有字迹的汇款单抓到面前。
“2001年1月,我向大哥撒谎说于老师生病,大哥又寄来30万,对不起,大哥,盛翔来生向你赎罪。”
“2002年7月,截止今日,大哥寄来150万,我又欺骗了大哥。待他日见面,盛翔负荆请罪。”
“2003年6月,我向大哥撒谎要带于老师他们躲避非典去旅游,大哥寄来80万。对不起,大哥。”
“2005年12月,大哥说他们在日本站稳脚跟了,再过段时间就派人接于老师穆阿姨和我去美国。还特意寄来300万让我们为移民做准备。拿着钱,我去做了整容。从此,盛翔死了,只剩下一个空壳的陈祥生。”
陈楠的脑子嗡地一声,蒙了。
陈祥生和金香出门购物后不久就感觉后面有人跟踪他们,慌慌张张的挤入地铁,在人多的地方钻来钻去,费半天劲终于回到家。
金香进屋将东西放入冰箱,环看屋内,女儿不在客厅,她忙四处找,看到书房背对着她的陈楠也没有多想,转回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好累啊!每次出去都要把未来两周甚至一个月的物品全买回来。不说采购的辛苦,就是为了安全,从楼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楼梯也让人够累的。
“楠楠,楠楠,妈妈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快点出来啊!”
陈楠惨白着脸,手中抱着那个装满信件的长盒子走出来。
“楠楠,你脸色怎么那么看看,不舒服吗?”陈祥生进门后拿水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烧上水,从厨房出来看到她惨白的脸,关心地走过来,待看清楚她手中抱着的东西,脸色变了。
“楠楠?”金香拿着小叉子,打开蛋糕的包装盒:“蛋糕上有你喜欢的鲜草莓哦,尝尝看。”她看到陈楠手中的东西,张大嘴巴,手中的叉子掉落在地板上。
沉默,沉默,屋内除了沉默就是沉默。墙上的电子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清晰地蔓延整个房间。
沉默中,陈楠看着面如土灰,身上大汗淋漓的父母,开口打破这压抑的气氛:“你们认识李语安的妈妈?”她直奔主题。
金香快速的应对:“不认识。”
陈祥生木讷的回答:“认、识。”
陈楠强忍怒火看看金香,再看看陈祥生。
金香恨不得给陈祥生一脚,这些东西她早就让他毁了,他偏不听,而且还在这个时候承认认识楠楠同学的母亲,他执意要和她唱反调吗?女儿知道的不过是眼前这些信和汇款单,她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也就是了。
陈楠追问:“你们到底认识不认识李语安的家人?”
陈祥生缩下了头,金香两眼盯着修饰完美的手指甲,脑子在飞快的转动。
“盛翔是谁?是爸爸吗?”
金香还在想着完美的理由,陈楠一句话震得她瞠目结舌,脑袋不能再思考。
陈祥生将脑袋埋在胸前,好像鸵鸟一样,消瘦的肩膀突出来,从陈楠的角度看过去,只有两块高高的肩胛骨。她的鼻子酸了,声音哽咽:“爸爸的原名就是盛翔吧?原来长得不是这幅尊容吧?这照片上的哪一个人是爸爸呢?”她将那张合照掷在了桌子上。
陈祥生看着照片,照片中的几个年轻小伙子笑得坦率、无所顾忌,年轻的盛翔双手插兜,一派阳光和朝气。
金香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祥生:“这么多年,你还留着它?”在他的心里,那个大哥是不是要比她们母女重要的多?
陈祥生的手哆里哆嗦地拿起了照片,眼泪大颗地滴在照片上那年轻的脸上。几张年轻的笑脸在幸福地绽放。
“妈妈呢?妈妈以前长得什么模样?和现在相比,是不是也有天差地别的相貌?”陈楠紧紧盯着母亲,心里隐约盼望着她的否决。
金香被说中真相,本能地捂住脸。
陈楠一下子明白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如果不是看到爸爸的笔迹,如果不是看到他们现在的反应,打死她都不会相信她的爸爸妈妈竟然是改变了原来面貌的。
她转头看着陈祥生:“相片上和李语安长得很像的人就是吴先生,是吗?他也是李语安的爸爸?”
陈祥生,不,盛翔无力辩驳,闭上了眼。
“吴先生曾经和爸爸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吧?他去了国外,就委托了自己最信任的兄弟盛翔照顾自己的岳父岳母,结果,盛翔全把钱花在了自己身上,就是做整容躲避着别人也不肯去寻找那两个下落不明的老人!”
“不,不是这样的。”金香半跪在沙发上,拉住女儿的衣袖,妆容早就哭花了,“阿翔,你快告诉她,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陈祥生只是看着照片,年代久远、泛黄的照片依然清晰、完整,照片上的人渗透着信任和坦诚,一张张笑脸在心无城府地看着他,他心底的悔恨如海潮涌起,一浪一浪将他掩埋。
他抬起头看着质问他的陈楠,她年轻的脸上尽是泪水,他点头:“是的,是我背叛了自己的大哥。是我贪婪成性,又怕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才去做了整容的。我是罪人…”
“你当然是罪人!”陈楠最后的幻想被她打破,手指着他大叫:“你是个万恶不赦的小人!”
“啪!”金香上去甩她一耳光。
陈楠捂着红肿的脸庞瞪着与她怒目相视的金香。
金香指着她:“不许你和爸爸这样说话!你爸爸他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如果不是你,你爸爸会放弃他最崇拜的大哥的嘱托,做了不守信用的小人吗?”
“金香!”盛翔扯开她指着陈楠的手,“你做什么?闭上你的嘴!”
一切的错误根源在他这里,背负罪孽的人只有他一个就好了,他不想年轻的陈楠承受着她无力承担的打击。
“为什么要我闭嘴?以往的事情她该知道。”金香看着眼前头发花白、一副老态龙钟样子的男人,短短的二十年,他和照片上那个意气奋发、帅气阳光的男人相比,似乎是两个世纪走来的人。她爱怜地看着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转回头,直视陈楠:“我告诉你,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指责他,都可以骂他,只有你不可以,你是最没有资格说他的人。”
“我没有资格?”陈楠冷笑,“就因为我是你们的女儿?像你们这种为了贪图享受、背信弃义的小人根本就不配做别人的父母!”
啪,又是一耳光。
陈楠只是偏了偏头,连嘴角的血迹都没有擦,继续用仇视和蔑视的眼光看着她。
金香被女儿的目光刺的不禁后退几步。
陈楠咬着后槽牙道:“我的爸爸妈妈从来不出去工作,可是却过着衣食无忧、出手阔绰的豪门生活,其实是花着有钱的大哥给他的岳父母寄来的钱财吧?那个有钱的大哥前来追债,甚至追杀你们,爸爸妈妈才会躲躲藏藏的吧?这也难怪,爸爸妈妈靠着那些钱发了家,可是当知道吴先生写信要派很多人来接他的岳父母和爸爸时,你们就害怕了吧!你们有钱,他应该比你们更有钱,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找到你们后会怎样对待你们!所以,你们就像个缩头乌龟整天躲在家里,连人都不敢见!”
金香垂下头,有气无力地辩驳:“我们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可以让你们做下那么肮脏的事情?是什么让爸爸妈妈拿着那些钱,宁可去做整容也不肯去找大哥的岳父母,你们对得起他吗?”陈楠的泪大滴大滴地滴落,“我们一家住着大房子,吃着精美的食物,可是给你寄钱的吴先生的家人他们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们可能生病没有人理,可能早就死掉,你们怎么会那么理所当然地花着人家的钱?”
盛翔抓着自己的头发撕扯:“是我对不起大哥,是我对不起于老师,我该死,我该死。”
“阿翔,阿翔,”金香哭着抱住他,“不是你的错,这和你无关,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缠住了你,是我不让你去找人的。”她跪爬着拉住陈楠,“都是我的错,要骂你就骂我,是我犯下的错,一切都是我犯下的错,和你爸爸他无关。”
陈楠甩开她:“犯错的妈妈很无耻,可是,爸爸更是无耻,怎么会因为妈妈的阻拦就放弃了寻找自己大哥的亲人呢?”她哭着擦脸上的泪水,可是眼泪越擦越多,“吴先生肯定是走投无路,不得以才将自己的岳父岳母两位老人拜托给爸爸,可是爸爸做了什么?只会花钱,只会骗人家的钱,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金香忍不住怒喝,这一声怒喝打断陈楠的质问,她睁着眼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们。
金香看她一派的指责他们伤心欲绝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将封存在心底十几年的事情抖落出来:“因为我们要救严重烫伤的你!”
“金香。”盛翔没有阻拦住她,看着陈楠睁大了的泪眼,痛苦的闭上眼。
金香抹去脸上的泪水,眼前出现了年轻的自己和年轻的盛翔。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如果可以,金香永远也不想再提起。
“当时的我年幼轻信,被你的父亲也就是阿翔的哥哥,他的甜言蜜语蒙骗,离开了四川老家跟着他到了辽东的一个小村子,那里真穷,比我们老家都要穷。”
她的回忆拉远,往日艰苦卑微的景象在面前重放。
“村里的人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守着几亩薄田讨生活。你爷爷奶奶早逝,家中只剩下你爸爸和你叔叔两个人。他们早早辍学在家,你叔叔跟着他的结拜大哥,也就是吴先生,给人打工、闯事业,可是你的亲生父亲整日里贪吃懒做,游手好闲。我在看清你父亲的真面目后想离开他,可是那时又怀上了你,只好忍了下来,在你叔叔的周济下,和他勉强过日子。村里的男人外出打工有些发了家,回到村里衣着光鲜,你父亲看到后不仅不争口气,还天天酗酒,一喝醉了就开始打我,说我是丧门星,坏了他的财运。有一次,他又喝醉了酒回来。”
金香的眼前闪现当日的情景,年轻的金香衣衫褴褛、面色枯黄在风雪中劈柴。酒气熏天的盛家老大推开破旧的柴门,看到正在砍柴、不时将冻得通红的手凑近嘴边呵气的金香扑了过去,金香挣扎躲避之间,手中的斧子砸在了盛老大的脚上,盛老大抱着脚嚎叫,一把拽住浑身发抖的金香如老鹰捉小鸡一把掼在地上就踩,金香爬滚着跑进屋内,他追了进去。
“我实在受不了他的暴打,就躲到里屋把门反顶上,可是却忘了在外屋床上睡觉的你。”金香泣不成声,她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跑,大不了被他毒打一顿,即使打残了也比后来发生的事情要好。
“当时正值冬季,屋里烧着火盆。你父亲那个畜生不如的家伙把你从床上倒提起来,威胁我要我立即从屋里出来,不然就把你丢进火盆里。我以为虎毒尚不食子,你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的骨肉,他是不会那么做的,况且我也被他打怕了,就坚决躲着不肯出来。谁知道他将你越来越靠近火盆,你当时还不到一岁,哇哇地哭着,哭得撕心裂肺,我再也忍不住冲出来与他争夺你,却被他踹开,在我和他厮打时,火盘翻了,倒在你身上…”
陈楠捂上了脸,一直以来,她的皮肤被强烈的太阳光晒到都会起小疙瘩,有时还会变得暗淡,妈妈告诉过她是小时候不小心给烫伤的,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人为酿成的,而且那个人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抚摸着曾经烫伤的脸,似乎感觉那股热辣辣的燃烧度依然灼人,陈楠的心里突然有些恐怖。
“你浑身被烫的通红,整个身子都皱巴巴的,医生说你很可能活不了了,即使侥幸活下来也需要一大笔钱做诊疗。可是,我们哪有钱啊?你那个混蛋爸爸在医院里悄悄地溜掉,是你叔叔做主给你转到大医院,还从他的背上割下皮肤为你做移植手术。”金香看着盛翔,眼睛里有着温情和怜惜,这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在他大哥抛弃骨肉后,他把担子揽了过去。
她的眼睛又盯在了陈楠的脸上:“你当时的状况很糟糕,每一天都是在烧钱,你叔叔的积蓄都花完了,手上还有一大笔钱,但是,那是他结义的大哥留给自己的岳父母委托他照管的,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拿钱交了医药费,每天都守在你的病床前,为你看病拿药。你稍微长大一些,伤情也慢慢控制住了,只是满身的伤疤看上去惨不忍睹。”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咱们国内没有那么好的医疗条件,要想做手术,最好是去国外。可是,我们哪有那么多钱?你叔叔彻夜守在你身边,哪还能出去赚钱?还好吴先生不断的给他岳父岳母寄钱,寄给你叔叔让他转交两位老人,我们一时又找不到那两位老人,就先把钱挪用了。”
陈楠捂住了嘴巴,她想起幼年时,她很少去学校上课,最熟悉的地方是医院,头上裹着层层的布条,妈妈告诉她这是在做游戏,在游戏结束前她不能摘下布条,否则长得就像个丑八怪了,反之,如果她听话,摘掉布条,她就会是一个漂亮的小仙女。有时碰到害怕她的小朋友,她也是这么告诉别人的。等她摘掉了布条,果然,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难道她不止身上布满伤疤?
她等待着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可是妈妈却不再言语,只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楠战战兢兢:“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是不是动过刀?”她困难的说出这番话,捂着脸,脸上了无血色,无神的大眼睛看着父母。
“楠楠?”金香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是不是?”她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