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重塑精神（下）
将整个精神空间，重新塑造成一座城市？这一切似乎已经完全超出利维的想象范畴了，整个人愣在原地，看着那巨大无比的门，周围的宫殿，还有那座图书馆。
这听起来似乎很荒谬，但好像又确实很有道理——古代魔咒的力量，又怎么会是如今的巫师们可以揣测的？那能够崩裂山川，撕开大地的神力？
遥想起历史书籍和故事中关于古亚述巫师，还有圣贤利维的描述，以及自己亲眼所见的通天运河，利维突然觉得这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并且也是顺理成章的。
“就现在来看，这个咒语还相当的不完整，不过应该是由于我们自己的原因……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具有成长性的魔咒。”阿斯瑞尔站在宫殿的边缘将一只手伸了出去，看着自己的手掌在星空中消失，然后又收了回来，稍微活动了一下。
“它能够根据你记忆的强度来越加完善，直至我们所说过的，成为一座神奇的精神城市。不过，我们有一个取巧的办法。”阿斯瑞尔笑着转过头看向利维。
“曾经的记忆碎片。”利维点点头。那些记忆是他自己的，所以可以强化自己的精神空间；而另一方面，它们又并不属于现在，而是过去的自己，所以也不会一下子都出现。
“事实上，这样也有好处。同时一下子拥有曾经已经失去的记忆，你的人格很可能会在瞬间就被摧毁了。”阿斯瑞尔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于是，你就需要一个能够承载另一个记忆的载体，并将这些记忆碎片组合在一起。”
“这就是你会存在的原因吗？”利维若有所思的看着阿斯瑞尔，虽然还是不能够完全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这个问题。
“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毕竟我好像也无法完整的解释自己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了。”阿斯瑞尔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不过这个确实是最有可能的了。”
“不过现在最符合我们需求的，就是这扇大门了。”他淡然的笑着，站在利维身旁：“有了它，至少以后我们可以很安全的，在冥想的情况下进入记忆碎片，而不是像过去那么危险——还要冒着精神错乱，或者被别人发现问题的风险。”
“那这个东西……该怎么用？”利维有些犹豫的按着下巴，眉头皱在了一起：“直接走进去吗？还是说，需要某些……特殊的条件？”
“我想是的，进门总得有钥匙。”阿斯瑞尔赞同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这扇大门，不停旋转的银蓝色螺旋，仿佛能将一切吸入进去。
“给我点儿时间，我需要稍微研究一下。”阿斯瑞尔的沉声说道：“毕竟我也只是这个魔咒的组成部分之一。也许用不了几天，也许……要等到下次你能够找到记忆重合点的时候了。”
“好吧。”利维点点头，转身像是要离开了。却在半途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的向身后的黑发少年问道：“阿斯瑞尔，我记得你和我说起过，这个宫殿和图书馆，都是你根据我们的记忆模仿出来的吧？”
“没错，我是有这样说起过。”黑发少年身影一顿，目光转过来微笑的说道：“怎么了，还是不太喜欢这样奢华的装饰吗？”
“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了，就顺便问一句。”利维朝身后摆摆手，然后身影渐渐从精神空间中消失，意识重新回到了身体里去。
阿斯瑞尔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眯成一条线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光芒。
“好像，有些失言了呢。”
……………………“因为我遭受的苦难，所以得到救赎；他将我高举到天上，到穹顶，到他的国……我求您垂听、求您体恤于我、赐福于我、应允于我……我的神，您便是我的光明，我的拯救；邪恶必然会退散，因为您的声音……”
图书管里，盖约很耐心的向面前的一位小女孩儿解释着旧版的《龙神维斯杜姆》上描述的宗教故事。因为这些经文都是使用古奥斯吉利亚语撰写的，和如今使用的不论是修辞还是用语，都有许多不同的地方，看起来相当晦涩难懂。
盖约对于这个女孩儿的感觉相当好——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几乎就在自己后面走进了这个公共开放的图书馆，无论是求学若渴的态度，还是对知识的尊重，以及那单纯的心灵，单纯的好像一尘不染的心灵，让他忍不住有种去亲近对方的想法。
虽然一直没有问名字，但是对方的黑发黑眸已经告诉了盖约她的身份——她来自塞勒斯家族。尽管如此，盖约依然不能阻挡自己对她的好感。
“谢谢你，你居然看得懂古奥斯吉利亚语？”薇薇安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惊讶和好奇：“薇薇安听父亲说，这语言很难学的，和我们今天的说话方式完全不一样。”
“只是看得懂罢了，并不会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脸红的盖约，破天荒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无比尴尬的把书本合上：“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是这样的，我一直听人说，古奥斯吉利亚语最适合谱曲了，所以想要看一些……”薇薇安的脸上浮起害羞的红晕，小脑袋左右摇晃着，苦恼的样子让人不忍怜惜：“但是……真的好难懂啊，薇薇安根本看不懂这些究竟在说什么。”
“如果你需要的话！”盖约几乎是想都没有想过，直接大声抢着说了出来。
被吓了一跳的小薇薇安，双手按在胸口，整个人向后仰。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唐突的盖约赶紧拿回了自己平时的样子，用近乎没有感情的语气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我值得信任的话，可以交给我来帮你完成。”
“真的吗？！”还是孩童心性的小薇薇安，几乎瞬间就露出了笑脸，比玉石更明亮的黑色眸子闪闪发亮。不过她毕竟是一个塞勒斯家出身的孩子，下意识的恢复了一丝矜持：“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呃……不会的。”盖约赶紧说道：“马上我们会有一次修行，我可以趁着在路上的时候慢慢写……如果，你不是那么急着要的话。”
“那薇薇安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小薇薇安点了点小脑袋，高兴的表情在盖约眼中，几乎都快要变成天使的微笑了：“只要在你们这个学年之前写好就可以了。”
“薇薇安，想把它送给某个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女孩儿忍不住捧着自己那已经鲜红欲滴的小脸蛋，又是害羞又是难为情，却又充满幸福意味的小声说道：“一个、一个……对薇薇安很特别的人。”
“这样啊……”盖约点了点头，一种无法描述的失落感从心底升起——天然抗拒感情的盖约·瓦伦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种精神上的微弱波动。不过对此一向十分不屑的他还是仅仅把这个当成了一段波动而已。
“交给我吧，我会帮你写出一篇，足够优美的诗歌的。”盖约从郑重的薇薇安手里接过了乐谱，看着少女一步三跳，像是舞蹈的精灵一样走出了图书馆的大门，金色的黎明洒在她的身上，将那笑容染上了火一样的金色。
那一瞬间，盖约突然有这样一种预感——自己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再和她有任何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