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考核（上）
繁华的街道，脚下踩着的鹅卵石不知道已经经历过了几个世纪的打磨。穿着铅灰色长袍的利维站在一座巨大的钟楼大门前，身旁是相当拥挤的人群。
一开始对尼欧奈特学院究竟会怎么检测学徒精神力量的控制水平，利维其实还是充满了期待的——这主要源于路德维希没有和他讲清楚，或者说对方了解到的检测方式也都是三十年前，早就过时的东西。
而对魔法的一片茫然，也不由得让利维浮想联翩了起来，猜测着接下来的考核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也许他们会用一个水晶球，然后你把手按上去……”呆在利维的精神世界无所事事的阿斯瑞尔对这个也挺好奇，摇头晃脑，十分形象的比划着：“然后看那个水晶球的亮度——说不定是颜色，我是说就好像我们把彩虹的颜色也分了等级，紫色最高等一样，如果水晶球的发出紫色的光芒……”一边说着，黑发少年还得意的打了个响指。
“也可能会是让我们现场学习使用一个咒语，或者凭借自身的精神力量移动什么物体之类的……”利维忍不住猜想道：“不过说不定会有更奇妙的方式。”
浮想联翩的猜测，总归是要面临现实的，而往往现实也都是相当骨感的——没有水晶球，也没有咒语，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奇妙而有独特的方式。
“请默写你所清楚记忆的亚述符文，以及全部的拼音组合和结构。”当那个自称是“你们的学长”，穿着一身紫色袍子的女学徒开口说道，将水管笔和羊皮纸放在了利维的面前。
“你们可以尽情的挥洒自己的精神力量，由我们来决定谁可以通过这场考核。”女学徒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友情提醒——最后一个还没有倒下的家伙，可以自动通过这次的考核，算是对某些偏远行省出身的家伙特别优待，你们就期待一下自己旁边的家伙能蠢点儿吧！”
宽敞的大厅，却看起来空荡荡的。只有围绕着墙壁的一排排抄写台而已。穿着紫色长袍的女学徒近乎高傲的站在大厅的中央，仿佛视察臣民的国王。
坐在自己位子上的利维看了看手中的水管笔和面前的羊皮纸，长长叹了一口气，算是和原本美好的幻想做了一个告别，然后便开始动笔了。
不过这种检测方式其实也无可厚非，说到底亚述符文本身就是一种能够调动精神力量的“发音方式”，每次将其清楚的记录或是吟诵都是在不由自主的调动自身的精神力量。每一次能够记录的符文数量越多，也就说明精神力量越强大。
而仅仅只有二十六个的亚述符文，其实还不单单如此——因为它原本就是发音方式而非一种真正的“语言”，因而其相互拆分组合的可能性超过数百种，仅仅如此就已经十分考验学徒的记忆力了。
更不用说此处的学徒大都还处在十二岁到十四岁的水平，精神力量——也就是灵魂强度其实非常有限。因而在这种挑战极限的情况下，最容易看得出来学徒的天赋水平。
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出声。寂静的仿佛能永恒下去的大厅内，只有将所有人书写声全部掩盖的钟摆来回敲动的声响。
整场考核将会在最后一个学徒停下笔那一刻算作结束，不过显然那位负责这场考核的“学长”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胆敢故意拖延时间的家伙——即便是离得老远，利维依然能感觉到背后目光传来的冷冷恶意和被监视的感觉。
“两分钟了……”学长默默地看了一眼大厅正对面的巨大钟摆，又向整个大厅内看了看：“看来已经差不多了。”
时间并不长，但是精神力量急速消耗的折磨却让所有学徒们每分每秒都变得像一个世纪那么久远。显然有得学徒是有这方面经验的也许能好一些，懂得利用短暂的空隙让自己稍稍放松一下；但是大部分都还是第一次参加尼欧奈特学院的考核，仅仅是听说过这样的考核，显然不足以让他们有所心理准备。
“?ykktbl?，reytastrekkar。?jóm?rgvosldbjóa，grandheitt，gummarandast，glatastau?ur，firrastsnau?ir。H?ttgrandhr?astdróttirhrí?m?rggves?ldkví?a，angurv?nt，?rnarsk?rur。Illursveimurnúerheimi…………”颤抖而又酸痛的右手还不仅仅是最痛苦的，满面冷汗的利维，太阳穴上不停的绽开青筋，牙关不停的打颤，却还是不停地写下去。
宽敞的大厅内，周围的抄写台上还坐着十几个和利维年龄相仿的学徒们，也都在冷汗津津，双瞳灌血的“奋笔疾书”着——尽管知道符文的发动每在脑海中流动一次，都会对自己造成一次精神负荷，但是酸痛不行的右手却还是无法继续下去。
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没有一个人愿意松下手中的笔。对所有的巫师学徒而言，他们都很清楚这是自己一生中仅有一次的机会，一次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的可能——尼欧奈特学院，只要走进这里就是一种可能，一种改变人生的可能。
即便是最偏远行省的学徒，也能分得清楚的地方学院和尼欧奈特的区别——最明显的例子，南方的巫师行会会长超过三分之二都是从这所学院毕业的。而奥斯吉利亚所有的权力部门，从未有过地方学院出身的巫师能够跻身其中。
不时的有学徒一头扑倒在了抄写台上，或者整个人仰倒翻了过去，都会有几个人专门负责将他们送出大厅，留在抄写台上的羊皮纸则会被那位“学长”收了过去。
不论利维的精神力量坚强到了什么程度，也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候——额头的青筋肉眼可见，原本还算是清晰的大脑愈发的一片空白，灌血的黑瞳怒目圆睁，不停发抖的右手还在继续默写着。
“噗通——！”灯尽油枯的少年直挺挺的趴倒在了抄写台上。
“又是，那个梦吗？”
依旧是一片黑暗，发觉到自己坠入梦中的利维缓缓睁开双眼，依旧是那个“他”，跪在地板上手中还拿着一块毛巾，似乎正在不停的擦拭着地板。
这一次似乎是一个图书馆，视野可及之处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类似书架之类的摆设，不过却没有什么藏书，而都是堆满了类似卷轴一样的东西。
陈旧的图书馆，即便是在梦中利维依然能感觉到空气中散发的油墨香味和羊皮纸的味道。这时候，跪在地板上不停擦拭着的“他”慢慢抬起头，来回张望着。似乎在确定了周围没有人之后才缓缓站了起来。
就如同在看另一个人的梦似的，借助“他”的视线，利维才真正看清了整座图书馆的全部样貌——和污泥镇的藏书塔完全不同，宽敞无比的房间内放满了一排排的书架，还有专门供人休息看书的长桌和靠背椅。
刺眼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整个图书馆似乎是开放式的——只有一面靠里面的墙壁，一根根雕饰精细的廊柱撑起了整个建筑。
似乎是在再三确认周围没有人在监视了，“他”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书架前，从里面缓缓抽出了一支卷轴，蹲在书架下面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来。
借助“他”的视角，利维也不由得看了起来。不过很可惜，上面的文字似乎和奥斯吉利亚的字母很像，但是还有很多完全不同的地方，就连拼法和阅读顺序都完全不同——利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看出来这个卷轴竟然是从上到下写的，而奥斯吉利亚现在通用的都是从左到右的顺序。
在费了半天劲也没能弄懂那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之后，利维就彻底放弃了弄清楚的想法。然而“他”似乎还没有放下的意思。手中褐黄色的卷轴一点一点的打开着。
而利维的目光，也随着这卷轴慢慢的被“打开着”——放弃、疑惑、惊愕……最后转变为震惊，惊愕到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自己现在状态的程度！
这个卷轴上面记录的，竟然是亚述符文！
虽然并不完整，而且和利维记忆中的符文写法有所出入，但是无论如何其本身只是发音方式，在被写下的时候会因为巫师的精神力量留下不同于寻常文字的地方——因而利维可以无比确信的认出来，这确实是亚述符文！
诡谲的梦境让利维更加困惑了——阿斯瑞尔说起过，这些“梦”全部都是自己的记忆，但是现在的利维却开始忍不住怀疑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利维强忍着内心的困惑和惊愕，继续耐心的“看”了下去。这个卷轴似乎是类似词典一样的东西，而且还很不完全——毕竟仅仅是一个卷轴罢了，能记录的东西并不多。然而就在“他”看完手中的卷轴，准备放回去的时候，图书馆的门被推开了。
“啪——！”一阵巨大的响声，利维的视线之中再一次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