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友谊
记忆碎片——也就是被人们有着强烈印象的记忆——也许是绝望的时刻、也许是坚定的承诺、最得意的瞬间……在奥斯吉利亚巫师的概念中，这些记忆碎片往往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因为它们承载着大量的极端情绪，但是究竟该如何使用这些力量，并不为人所知。
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记忆越多，这样蕴含着不可磨灭的记忆碎片也就越多——而仅仅只有几十天记忆的利维，他的记忆碎片恐怕最多也就是个位数，甚至可能一个都没有。
但是现在呈现在利维视野中，群星璀璨的幽蓝银河之中，几十个、甚至可能都近百的记忆碎片漂浮其中，仿佛那蒙尘的宝石，静谧的等待着。
这是怎么回事？印象中自己第一次冥想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的记忆碎片呢，这些……难道都是自己曾经失去的记忆？利维胡乱的猜测着，被惊吓到的他导致精神有些许的不稳定，周围原本平静的蓝色银河也随之震动起来，直到利维重新恢复了情绪波动，才逐渐停止了混乱。
之前的利维，只在进修亚述符文学的时候，曾经在路德维希导师的指引下进行过一次冥想，之后一方面是要进修的东西太多，另一方面则是暂时还没有必要，一直都没有再继续下去，自己独自冥想，这还是第一次。
在接触了一部分魔法知识之后的利维，已经不是当初刚刚走进藏书塔的他了——被失忆咒剥夺的记忆，如同破碎的身躯一般，根本不可能复原。那么这数量如此惊人的记忆碎片，究竟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好奇心诱导之下的利维，尝试着碰触着这些莫名多出来的记忆碎片——按照着路德维希的教导，慢慢扩散着自己的意识范围，淡淡的银白色光圈逐渐在精神空间内，如同水面的波纹般缓缓散开，牵引诱导着，不敢多做半步。
因为在精神空间内碰触这些记忆碎片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这等于是在让自己的意识跨越到另一个层面上去，很容易就会迷失在里面，就如同梦中梦一般。经验丰富并且精神力强大的巫师或许可以利用这些记忆碎片来完成某些目的，但是对于利维这样的学徒而言，一旦陷入进去，就是九死一生。
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引导着这些精神碎片的利维，却惊愕的发现这些碎片大部分并不接受自己的召唤——就好像它们根本就不属于自己一样，甚至没有任何的回应。不甘心的利维一个一个尝试着，连续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显然，这样的举动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一连串的精神刺激如同电流一样扫过。
莫名的疑惑和好奇驱使着利维，强忍那一边边如同电流刺激一样的精神麻痹感，继续着将意识波纹扩散，银白色的光圈上慢慢飘出一根根丝线，伸向面前的记忆碎片上，如同刺入水面一样在碎片的表层打开淡淡的波纹，一点一点延伸进去。
“这……”利维惊愕的看着面前这块漂浮着的记忆碎片，上面记录着的是自己曾经的一段梦——对，就是那个“他”走在沙漠里面，昏倒然后被两个人抓起来的那个“梦”。
“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梦，怎么可能会变成记忆碎片呢？这简直……惊愕到不能理解的利维，迫不及待的继续寻找着，他想了一个令他恐惧的可能。
要是……能找到那个记忆的碎片的话，那就说明……
“利维？”卡多·韦德的声音突然闯进了他的脑海中，原本还在冥想状态的利维迅速眼前一黑，自身的意识恢复到了身体里，猛地从椅子靠背上坐直了身体。
“哦……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冥想！”看到明显有些精神恍惚的利维，卡多立刻明白了刚才的状况并且赶紧向他道歉——相较于睡眠，冥想虽然对精神恢复的效果更明显，但也更容易被外界影响打断，因而打断别人的冥想往往也是及其失礼的举动。
“哦不用在意，没什么问题。”下意识的想要掩盖自己看到某些东西的利维，笑着朝他摆摆手，随即又把话题引开说道：“那个，找我有什么事吗，卡多？”
“是这样的。”卡多点点头，又朝房间外的走廊谨慎的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门从里面关上。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以开口的事情似的，背靠着门低着头，仿佛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坐到了利维面前。
“这几天的事情……我想向你道个歉。”卡多十分难堪的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怎么也看不明白的“朋友”：“对不起，但请你相信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但是我……我……我不想被、被人嫌弃！虽然这么说可能对你不太公平。”卡多涨红了脸，语气激动的说道：“我也不想这个样子！”
虽然科尔特斯事件当天所有的事情都被隐瞒了，但是卡多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位路德维希大师高超的施法技巧，精妙绝伦到甚至可以堪称为艺术——那震撼人心的场景是卡多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令人忍不住自惭形秽的技巧！相较之下，就连查理会长，都显得那么笨拙不堪。
卡多有种预感，无论他们当中的哪个能够走进那所传说中的尼欧奈特学院，利维一定是其中之一！就是这强烈的预感，驱使着他维护这段难得的友谊。
似乎就连对方那近乎疯子一样的送死举动，都可以在内心中解释为“常人所难企及的超凡勇气”，亦或是“自我牺牲精神”之类的。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嗯，毕竟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利维笑了笑，他真没有想道对方过来的目的竟然是为了道歉？不知道为什么，利维觉得自己好像还有点感动。
和海伦娜给予自己额鳞时候，那种毫无理由的信任不同，似乎是另一种感情——更微妙，但好像也有一些差距，但却无法说明究竟是什么。
“还不仅仅是这样！”卡多有些焦急的说道：“他们想要对付你……呃，可能我用的词不太合适，但应该是这样没错，他们可不仅仅是看你不顺眼而已，相信我！”
“我相信你，可是……”利维感觉有些可笑，也有点儿不明就里——自己和他们明明没有过任何牵连，甚至连认识都不曾认识过呢：“他们准备怎么‘对付’我？”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也没有和我讲过，说不定是他们还没有想好。”卡多挠了挠头：“但是我听查理会长说过，咱们这趟船还要坐上十几天才能靠岸呢，他们到时候一定会想尽办法折腾你的。”
“或许他们不敢明着来，毕竟这艘船上有你的导师，查理会长还有几位教育司的巫师。”卡多认认真真的说道：“但是暗地里就不好讲了……在你的早餐里下药，或者‘不小心’把你推下船之类的，方法很多！”
从六岁开始就在教会学院念书，七岁就进入巫师行会下辖学院的卡多·韦德，他和同龄人相处的经验当然远远超过利维——毕竟利维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是一个刚刚“出生”几十天的“婴儿”罢了。那些学长欺负和整蛊学弟的把戏，卡多一清二楚。
他们这些底层学徒虽然不可能学习到什么魔法（尽管有一部分精神力量的掌控已经达标了），但是有关魔药学的初级知识肯定会有所涉猎——直截了当的说明的话，像绿荫郡的巫师行会因为当地生源和巫师能力水平有限，基础魔药课程、奥斯吉利亚简史、初等星相学这样，对于天赋要求没有符文学那么高的学科，一向都是加强教学力度的。
因而绿荫郡的巫师学徒们，大都多多少少掌握一些简易魔药的制作，或者低级材料的提炼方式，弄些类似“口臭药剂”一类让人丢脸的东西，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不过卡多显然不知道，路德维希除了符文之外，最精通的就是魔药学，连带着利维也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至少能够协助导师完成一些日常的实验了。
“感谢龙神，给了你这个傻瓜一颗还算灵光的脑子，省了我再翻看目录和找柜子的垃圾时间。”——利维一直把路德维希的这句话当成是对自己的赞赏来着。
“总而言之，你务必要小心。”卡多站起来，朝门外走去：“相信我——不管怎么他们如何，我们都是朋友，不可能害你的。”说完这话，卡多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朝外面望了望，然后才装作没来过似的，随手将门带上，昂着头朝走廊另一头迈开了步子。
仍然留在房间内的利维，斟酌着将腰带缝隙间，那枚额鳞拿了出来，无比珍视的放在眼前，似乎还能看到海伦娜那双碧蓝色的眸子，炫目如水般的长发。
“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