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集市日
虽然不清楚路德维希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从那天之后，利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导师确实开始将自己当成他的“学徒”来看待了。
不再是不管不问，定期的抽查的自己的进度，而是在切实的教导利维正确的，有关亚述符文的读法和书写方式，以及包括了更合理的冥想技巧。显然路德维希的经验远远不是那些书上的讲解可以做比较的，利维感觉得到自己进步飞快。
熟悉亚述符文的特性，掌握冥想的技巧，了解基本精神力量如何掌控，并且能够进行一些普通的基础实验……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巫师学徒需要学会的。
而到此为止，任何一个天生就具备了这方面天赋的巫师学徒就真正算是走上巫师的道路了——他们的精神力量会超出常人，并且对周围事物的也会变得比原本更加敏感。
当然，还有魔法，作为巫师学徒懂得亚述符文之后，理论上是可以使用最基础的魔法的。不过单纯的精神力量非常容易失控，真正想要施法必须要有魔杖才可以。
直到现在利维才明白，路德维希导师手中的短棍究竟是什么东西——同时显而易见的，路德维希导师也没有专门给他配一根魔杖的想法，除去大量有关亚述符文的知识以外，只是让利维略微涉猎了一些有关魔药学的知识。
“集市日庆典？”晚餐的餐桌上，利维奇怪的看着导师：“您要去参加吗？”
据传说古代的奥斯吉利亚每十天会举办一次集市，时间是两天。用于进行交易和商贸往来。显然这样古老的传统被正确延续了，并且演化成为了奥斯吉利亚人的传统作息时间表——每十天被算作一周，并且休息两天。
显然这次的庆典并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盛夏即将结束，马上就是秋季了。而且就连教会也要在这个时候举办一次大型的祭祀活动来着。
“令人厌烦，永无止境的义务劳动。”显然路德维希并不是自愿的，表情严苛的脸上没有一丝愉悦或者轻松的表情：“行会内有一个聚会，我无法拒绝；而教会的祭祀也是必须参加的——相较之下前者或许更轻松点儿。”
“而作为我的学徒，我需要你代替我去参加那个宗教仪式。”路德维希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学徒：“正好顺了某个祭司的心思，他不止一次想要把你变成虔诚的龙神信徒。”
“呃……可我们难道不都是龙神的信徒吗，导师？”利维开口问道：“难道我们不应该对自己的信仰更虔诚一些？”
“哦……”路德维希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依旧是毫无表情的面庞：“这个说法到是挺新鲜，至少我是第一次听一个想要成为巫师的人这么说。”
“记住了，学徒，我只说一次。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你要么做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辈子愚昧无知的活在无忧无虑的天堂里；要么做一个大脑清醒智力正常的人，把信仰当做和绘画阅读一类的精神消遣，然后做你该做的，明白了吗？”
“可……”利维还是不太能接受，竭力想要反驳：“可是祭司们呢？难道他们是愚昧无知的人吗？”
“不，他们大多数智力正常，头脑清醒。奥斯吉利亚的历法和大多数的医院都是教会在掌管的，所以他们不可能是蠢货一群。”路德维希摇了摇头：“如果他们真的对信仰死心塌地，那我们就只能靠诵读经文治病，把性命交给龙神了——大概分别就是，活下来就是龙神保佑，死了就是不够虔诚。”
“…………”
“当然，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个特例，而且他们还总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精明的那个，实际上只能称之为物极必反，蠢到极点的人，总会看起来很聪明。”路德维希挑了挑右眉：“碰巧，我们好像就认识一个。”
“…………”
“记住，学徒。”路德维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这些话不要和别人乱说，明白了吗？”
“明白，导师。”利维有些心惊胆颤，迫不及待的想要结束这次“令人惊恐”的谈话，赶紧回答道：“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的。”
尽管只是被委派代表导师前去，利维依然对明天的庆典十分期待——毕竟依然只是一个少年，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庆典的盛况了。
污泥镇只是一个极其偏远，并且十分狭小的中部地区城镇。但它毕竟还是绿荫郡这个行省的首府。商人们早早的在庆典的前一天晚上就赶到了城镇，搭起了铺子。用五颜六色的彩带将自己的店面装饰一番。原本泥泞肮脏的道路也被教会专门雇人清扫干净，似乎那狭窄的空间也因此变得宽敞了起来。
无论如何，作为奥斯吉利亚人民的共同信仰，教会所举办的庆典自然足够有吸引力，也能够鼓动大家的情绪。黎明的太阳才刚刚升起，许许多多污泥镇的居民们就相继从家里走了出来，参与到了这场狂欢之中。
显然这样的庆典不可能被举办成路德维希所说的什么“宗教仪式”——唱着歌谣的吟游诗人、捧着鲜花的少女、欢乐的人群……穿着一身棕色长袍，带着兜帽的利维走在大街上，微笑着看着周围那仿佛欢乐的海洋。远处城镇中心高高树立的着的钟塔悠悠敲响。
“利维？！”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正准备前往神庙参加仪式的利维。他转过身来，穿着讲究的少年很热情的朝利维打着招呼：“还记得我吗，卡多，卡多·韦德！”
“啊……当然，当然，我还记得呢！”利维有些尴尬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从内心讲，他不觉得承认自己早就把对方忘得一干二净会得到什么好脸色，尤其是在对方貌似还十分热情的时候：“你也是来参加庆典的吗？”
“当然，这还用说。”卡多·韦德骄傲的仰起头，高贵的神情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却依然保持着“低调”的语气：“要一起去看表演吗，有一个马戏团正好路过污泥镇，票可是很难弄的。不过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
“哦，不用了。”利维微笑着摇摇头，虽然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不想跟着卡多一起去：“我还要去神庙参加庆典呢。谢谢你邀请我，不过我还是觉得信仰方面的事情更重要一点。”
“啊……啊当然，信仰是很重要的。”被勉拒的的卡多面色不太好，有些索然无味的说道：“等会儿我也会去一趟神庙祈祷的。”
“那么……”就在利维打算就此告别的时候，一种熟悉的刺激感从脑海中掠过，察觉到什么的利维猛地一回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全身都裹在一件脏灰色袍子里，还带着兜帽的人影一闪而过。
自己仿佛在那里看到过那个人，而且还是印象深刻的那种……利维努力的回忆着，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究竟是什么让自己那么熟悉？
长相？身形？还是那副打扮？不不不，都不是，绝对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深深记在脑海里的东西，绝对不可以忘记的。利维艰难的回想着，右手扶着太阳穴，五指紧紧按在头上。
“喂，利维？”卡多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像是傻了一样的家伙，有些犹豫的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还好吧？”
“不要说话！”被打断思考的利维怒吼了一声。习惯了他原本温和模样的卡多被吓了一大跳，顿时有些不敢说话了，紧紧闭着嘴看着面目狰狞的利维。
毫无风度的咆哮，声嘶力竭的怒吼，阴冷淡漠的面孔，嗜血兽性的瞳孔……对，那双眼睛，是那双眼睛！
——那家伙是科尔特斯！
利维浑身颤抖着，剧烈的，如同筛糠似的颤抖着。自己似乎依然没能摆脱对科尔特斯的恐惧，海伦娜被拗断脖颈的那一幕仿佛不停的在眼前闪现。
是科尔特斯，那个恶魔，没有人性的野兽，恶魔！利维第一次感觉到，那种无法抑制的愤怒究竟是怎样的感受——那种仿佛下一刻心脏爆裂，全身血涌澎湃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恐惧到了终点，就会扭转成为愤怒，不可抑制的愤怒。
“啪——！”一滴眼泪从利维的右眼眼角溢出，顺着面庞滑落，砸在了灰蒙蒙的铺石路面上，没能留下一点点水迹。
颤抖的右手轻轻扶在腰间的腰带上，小心的碰触着保护着那片额鳞的位置，利维似乎在下意识的提醒着自己，那个在自己记忆中，第一个对自己微笑的女孩，那个有着蓝色瀑布般俊秀长发，瘦小娇弱的海伦娜，密云海的海伦娜。
绝对不会忘记，绝对不能忘记，利维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目光坚毅的看向身旁被他吓得一言不发的卡多·韦德：“能帮我一个忙吗，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