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滚烫如铁
丹朱和珊瑚正在房中编着璎珞,珊瑚编着编着却停了,心不在焉的样子。
虽然知道小姐之前是和老爷在一起,但是最后一幕记着的却是小姐被压入祠堂的背影。
小姐性子直,在宴席上总是被那些贵女们暗害,福玉和福珠在人情世故上又不如丹朱,赴宴这也是大半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急死个人。
丹朱捻了捻锦线,灵巧的打了个如意结,然后抬起头来,瞥了珊瑚一眼,“整天就你瞎想,咱们小姐又不是真像外面传的那样,你这毛躁的性子,换了你跟了小姐去,我才不放心呢!”
许是年纪大了些,丹朱的容色甚好,光从窗外落在她脸上,细腻的皮肤自里而外透着一种光,娇媚秀丽。
珊瑚先哼了一声,紧接着抬手在丹朱脸上摸了一把,“啧啧,看你这小脸生的那样好,要不是跟了小姐,定就是半个主子了!”
丹朱眼神暗了暗,怅然叹了,“不过是听起来风光。”
珊瑚从丹朱手中拿过璎珞,笑嘻嘻的,“怎么?你还真动了这心思?可别,真给人做了妾,要是碰上二夫人那样的,能活着都算不错了!还是跟着小姐安稳,将来小姐嫁了,能混过管家娘子当当,我都心满意足!”
珊瑚有口无心的说了小话,自知失言,连忙四下张望着看了,才对着丹朱挤挤眼睛,笑容顽劣。
只是丹朱却像被她触动了心事,回了她一个勉强的笑,低头发呆。
两人又做了一会儿,院里隐约传来响动,珊瑚眼睛一亮,将手头的东西麻利收进的妆奁里,拉着丹朱就向外走,“一定是小姐回来了,我们去迎接。”
珊瑚欢喜迎向傅清欢,扬声唤着,“小姐,你回来了…”
紧接着就觉得气氛不对,傅清欢好似从进来开始就一手捂着脸,身后的福玉和福珠低垂着脸,像是做错事了一样。
丹朱扯着珊瑚行了礼。
回到自己院里,傅清欢脸上才露出笑容,拿下掩在脸上的帕子,那触目惊心的掌印就显露在珊瑚和丹朱面前。
两人齐齐一愣。
“小姐,是谁…竟然下这种狠手!”珊瑚又急又气,圆脸上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样子,惹得傅清欢再次轻笑,却抬抬手,向身后说,“小七,关上院门!”
伶俐的小厮立马去把大门闭上,一众探查的目光被隔绝在欢院之外。
丹朱拿了库里上好的外药,才折回来走到傅清欢跟前,“小姐别在外面站着了,还是快点进屋,我们涂点伤药吧!小姐不在,谢府也来下了帖子,邀小姐有时间去谢府坐坐,虽然是打的谢府小姐的名义,但却是谢家表少爷亲自来下的帖,说是谢老夫人在念叨着见你。”
傅清欢点头,珊瑚性子直爽,却是一心向她。而丹朱其实更有大丫环的自觉,心灵手巧不说,院中的事还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省了她不少心。
房间显然是精心打理的,屏风旁的梅瓶换成了白底的荷叶游鱼细颈瓶,角落燃着一炉熏香,床榻那边的帘幔也换成了轻质丝绸和纱。
傅清欢神色微舒,丹朱引着她坐到窗边的榻上,傅清欢闭眼倚在榻上,丹朱则沾了药粉调成糊,细细覆着。
丹朱涂着涂着,再看过去,傅清欢已经睡去,额发遮了额头,发髻还沉沉压在头上,就算从近处看,那张明艳的脸也找不出什么瑕疵。
手下的动作更慢了几分,生怕吵醒了她,丹朱心里那点酸楚突然就散了,她面上不显,但到底有几分心气,给人做妾她还是不屑的。
她这个长相跟着谁,都会被嫌弃抢风头,却只有她没有。
她眼里的傅清欢,如同高山上潺潺流着,却被冻结成冰的水,表面是冷冽的,内里却有一股清流自然流淌。
“小姐…”珊瑚铺好了床,回头唤着。
丹朱直起身,冲着珊瑚比个手势,指了指傅清欢。
珊瑚望过来,立马心领神会的噤了声,她拿了一床薄被盖在傅清欢的身上,丹朱就轻手轻脚给傅清欢松了发髻,两人拉着一直沉默的福玉和福珠,走出房间,轻掩上房门。
一缕微风从窗前吹过,清俊的男人如同鬼影一样,落地一点声响都没有,轻巧就站在了傅清欢的身前。
庄晏眸色深沉,目光落在熟睡的少女身上,不自觉就柔和了。
她不是长得不好看,只是太艳了,如同烈日下那一抹流光,轻易就刺得人睁不开眼,咄咄逼人。
现在她却熟睡着,原本他只是来送药膏,是她离开后,他就命小四去府里取,他师父独门炼制,就算是再严重的外伤,只要用了这个也会很快复原,给她消肿有些大题小做,他也就这一份。
但是一想到她,他整个心都乱了,那脸上的红肿如同扎在他心上一样,从长平侯府出来,原本计划是小四拿给她,变成了自己亲自送来,计划是放在桌上就走,结果见她睡了,一出神自己已经站在她的榻前。
疏淡的眉峰拧起,庄晏像是和自己较劲一样,将药膏直接放在桌上,转身就要离开,身前的人儿却突然动了。
像是梦到什么极不安稳的东西,她忽然团起身子,双手揪着薄被,脸色惊惶,庄晏原以为她要醒来,没想到她却像被梦魇了一样,睫毛颤动,眼角突然滚出了泪水,一下一下,如同断线的珠子,嘴唇不停的无声开合。
庄晏俯下身子,侧耳,梦魇住了的傅清欢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猝不及防,庄晏被她一下拉了下去,侧倒在她的身边。
青丝散落,庄晏压在她发上一动也不敢动,怀中的少女脸颊牢牢贴在他的胸膛上,还没等他去看她是否故意装睡。
冰凉的泪水就蹭着她的脸颊,湿了他的衣服,滚烫的烙在胸前。
“不要走…求求…你…”
庄晏胸中灼热,少女柔软的身躯和淡淡的香气,如同一只羽毛,从他的背脊轻柔向上扫着,刹那间整个身躯僵硬着,滚烫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