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在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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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梁婶子没有钱从镇上请正儿八经的大夫,只得求助村里的‘郎中’,一个佝偻背,衣着稍微体面的陈老头,哪家的鸡牛羊害了病,都喜欢找他,至于谁有小伤小病的时候,他也可以过来看两眼,

陈老头捋着山羊胡须,伸手要去摸张青的脉,女孩却把手一直往里挪,

“不识好歹,”老头斥了一句,浓烈的口臭扑到张青脸上,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呕吐的感觉,

她甚至觉得这是一种杀伤性气体,可以削减其他生物的战斗力,

陈老头不耐烦,一把抓住张青的胳臂,许久没剪过的指甲夹杂着污垢,嵌进张青也不干净的皮肤里,

都是乡野人,哪里可不讲什么怜香惜玉,

更何况看张青这副样子,又脏又邋遢,黑色的头发简直就是稻草堆里倒进了泥沙,杂乱的混在一起,身上还散发着一副臭味,那是一个多月没洗澡的气味,

“她的脉象比徐三家的猪跳的还欢快,有个狗屁的病,”陈老头像手上沾了屎似的,甩开张青的手,站起来满脸嫌恶,

“可是青丫头识不得人了,话也不会说,”梁婶子唯唯诺诺,显然陈老头在这个穷困的地方还有些地位,

“不是冻了一晚上吗,又才死了娘,估摸着冻傻了,给她拾掇拾掇,你这穷,又没啥好东西,喝口热水,再泡碗高粱米就了不得咧,”

陈老头的话有威信,梁婶子连连点头,嘴里还说道,“好,好,”

“我看你家晒得这辣椒不错,红滋红润的,”陈老头边往外边说道,

“这就给你送一串,”

两人的声音慢慢变小,屋子里便只剩下张青一个人,秋末的蚊子,在她耳边呲呲飞着,做垂死挣扎,

“啪”的一声,张青木然着脸,只抬起左手,耳边的刺耳噪音消失了,

黑乎乎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三只蚊子的小尸体,被压得粉碎,

又是一种这个星球上的生物么,

一只蜘蛛顺着丝网慢慢爬下,从棉絮这头爬到那头,

都是低等的生物,和她被困这只躯体一样,低劣,

“哎呀,你怎么坐起来,快躺下,”梁婶子一进来就看见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张青,

听见声音,张青慢慢转过头看着,一双冰凉的眼睛,凉透梁婶子的心,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尖刺的叫嚷声,“梁家婶子哟,那孩子到底是死是活啊,”

“是啊,这邪气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呀,趁早扔了她,小心呐,我们一个个都认识这么多年,又住在一起,万一出了事…”

一群迷信的妇孺生怕祸事及身,

梁婶子端起门口的笤帚就冲出去,“一帮子看不得好的鬼东西,青丫头活得好好的,你们再敢说,再敢说,快给我滚出去,”

谁愿意讨晦气,便做四下散去,

梁婶子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热水,灰白色的陶瓷碗,缺了一角,碗身也龟裂了,

“青丫头,喝口水吧,”

梁婶子把热水端到张青嘴边,水犹冒着温热的蒸气,飘到张青脖子上,脸上,眼里,混着污泥,结了一层薄雾,

澄清的液体,是能量补给品么,

只有低级物种才要靠这种东西,而莫卡,从来不需要,它们的能量来自纯粹的宇宙,恒星的热量与放射线的裂变,

张青盯着碗里的热水,迟迟没有张嘴,也没有动手,在梁婶子眼里,就好像一个傻子,呆愣愣的,

梁婶子眼泪一下子又下来了,滴到棉絮上晕开了些,

一双小手慢慢抬起来,握住了破碗,

“青丫头,”梁婶子又叫了她,

张青低下头,整张小脸都覆进碗口,就这样喝光了水,也顺便洗了脸,

梁婶子更痛心了,“青丫头啊,你这是真傻了,”

“嚎丧啊,”梁桩从门外走进来,“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消停点吧,你要为这个赔钱货,把十里八庄得罪光吗,”

梁桩一双细缝眼,瞪着张青,“家里穷成什么样了,还招个祸害,她生在张家就是她的命,是死是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面对梁桩的责骂,梁婶子一声不吭,挨受着,这是她的丈夫,要打要骂都是应该的,

“今天扔给她一口饭吃是她的福气,明天就把她丢出去,”

梁婶子不敢反抗,她愧疚的望着张青,却正对上女孩看向她的眼睛,那是与脸上的污渍截然不同的清澈,以及仿佛浸透人心的智慧,

这是青丫头吗…

梁婶子以为自己花了眼,

梁家有一儿一女,大女儿梁秀才九岁就与隔壁村子一户订了亲,几个月前才刚被送过去,做童养媳,小儿子梁叶六岁,才开始跟着村里的私塾先生念书识字,

晚些时候,梁叶背着小笔篓回来了,

“青姐,青姐,”梁叶见到床上躺着的张青,连连跑过来,“怎么大家都你死了,又说你傻了脑子,”

六岁的小男孩话还有些说不利索,说一下哏一下,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望着张青,

孩子聒噪令张青睁开眼睛,淡淡的看着梁叶,

他似乎是这种生物未成熟的形态,

梁叶的嘴巴一张一合,而张青始终面无表情,

小男孩跑到院子里在舀高亮米的母亲身边,“娘,青姐好像真的傻了,”他瘪着嘴,急的要哭了,

梁婶子眼里犹含泪,一听儿子的话,心也在疼,“你青姐命薄,我和你爹都是没本事的,以后就靠你出人头地了,”

西风起,吹得茅屋哒哒的响,吹进屋里屋外的心里,荒凉,悲苦,

是夜,黑幕伸手不见五指,死沉的寂静,偶尔传来谁家院子里,鸡蹬地的声音,

“嘎吱”,

破烂的木门被从里推开,

小女孩身上搭着如破布条般的衣服,摇摇晃晃的走出梁家的院子,头顶,银色的月盘被切了一刀,有些暗淡,照在她的头发上,却发蓝,幽幽的蓝,

女孩一步一步走进黑幕,又慢慢被黑幕掩盖,

远远的看,山上好像有一团幽蓝的‘鬼火’,在移动,在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