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骑虎难下
经过最初的惊讶后，唐烨马上就拒绝了，态度非常的斩钉截铁，“对不起，客官，恕难从命。”
雅朗一下寒了脸，冷冷的看着唐烨。
唐烨冲雅朗行了一礼，淡淡的道：“先前的冒犯的确是我不对，客官要打要罚，我都愿意受着，我们平头百姓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虽然唐烨想过的是能自由选择的日子，但是和自由相比，安稳第一。
“写个告示就让你过不安稳了？”雅朗微动嘴唇，轻轻吐出几个字。
唐烨心中不由一紧，雅朗竟然给人一种非常非常强烈的压迫感…这怎么可能？雅朗明明就是一气急败坏的、没什么本事的富二代嘛…
雅朗当初要也散发出这等气势，唐烨心中再憋闷的慌，也断然不敢拿他开刀啊…
唐烨努力稳了稳心神，晕，这小破孩竟然真的让自己胆寒，丢人啊，太丢人了，唐烨手心不觉都有些发麻，只好低声下气道：“这位爷，高门大户的事我们委实掺和不起…”
九王爷府里还不知是怎么个明争暗斗法呢，九阿哥的长子去西洋也有好几年了，就算他先前经营得再好，如今许多地盘怕也早就沦陷了，何况如今九王爷还在生他的气，他怕是自身难保，自己小店若真打出这告示，没准自己一家人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唐烨可不认为九王爷的儿子们是吃素的…
“喔？爷还以为你就是脑袋瓜子灵，但对世事人情不怎么通达的一只丑狐狸，怎么如今看来不竟然啊？”雅朗闻歌知雅意，一听就明白了唐烨的担忧，但却不明白，看得挺远挺透的这丫头怎么会硬生生的和客人对着干？
唐烨心想，这世上有几个人是真的不懂道理的，是真的看不清形势的，可为什么人人或多或少都会做些匪夷所思的、没道理的事呢？
别人是为什么，唐烨不知道，但自己却是因为心火堆积得太多，再不发泄，整个人怕都得崩溃了，换个人穿来试试，没准早就疯了，是，一个月吃不上一顿肉是很让人抓狂，所学本事所得经验全没法让自己一夜暴富是让人很沮丧，给自己安排一蠢蠢的小笨孩当老公是想叫人去撞墙，但是，真正让唐烨濒临崩溃的却是权贵们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十四王爷一高兴，自己家就成了小地主，九王爷一时兴起，自己一家就得当北漂，九王爷一时忙，自己一家就得战战兢兢的每天客栈—九王爷府两点一线，九王爷发誓要让希望工程见成效，李真就得拼了老命的在书海里挣扎，哪怕李真有天溺毙了，唐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当有一天九王爷、十四王爷不高兴了，瞧自己一家非常非常不顺眼了，自己一家会怎样？唐烨不敢去想，这世既没损友，也没心理医生，唐烨的茫然、惧怕和愤懑只能一日日的沉积于胸，于是，当雅朗下人那天轻描淡写的认为唐家打烊后就理所当然的该给他们重新燃起炉火时，唐烨便爆发了，是，我的命运我做不了主，那我做的菜我总能做主吧？至于是否是迁怒，是否会殃及无辜，唐烨无力去想，当时只想哭，大清有没有移民中介啊，就算地球上如今全这样，能办火星移民不？…
而当雅朗来找碴时，一嘛，唐烨认为雅朗好欺负，真正的权贵应该是找下人来兴师问罪的，自己亲自出马，多掉价啊，二嘛，唐烨当时认为，与其见人就磕头，还不如好好给九王爷这尊大神烧高香，好歹也能狐假虎威，不为别的，只为活得能稍微有尊严些－－－唐烨并不是那种天天谴责腐败、但却希望自己能有机会也挖挖社会主义墙角的那种人，唐烨只想自己的钱别被人给贪了就行了，要求其实很低的…
因此，两个因素一相加，唐烨便放手收拾雅朗了，赢得很畅快淋漓，唐烨胸中的窒气终于出了一大半，当然，痛快过后的唐烨马上就后悔了，另一种担忧占了上风，九王爷若“走狗烹”了，自己这个抱九王爷大腿的人会落得什么下场？还是别和九王爷紧密联系的好啊…
心中邪火发泄了大部分后，唐烨又开始认为若为活命故，一切皆可抛了…
所以啊，有什么事真不能憋在心里，那是要出大事的…
“怎么不说话了？”雅朗见唐烨走神的时间太长了点，只好出言提醒。
唐烨的思绪给拉了回来：“那天是脑袋短路了，请客官大人不计…”
“爷保你小店无恙…”雅朗打断唐烨老套的赔罪话，悠然给出了保证。
唐烨笑了，不以为然的笑了…
“怎么？不信？”雅朗也笑了，很自大的笑了…
“客官若有能力保得我一家平安，又怎会需要我等尽微薄之力？”雅朗散发出的压迫感消失后，唐烨说话也自然了许多，但是心中的那根弦却绷得紧紧的，这个小破孩好像不能随意对待…
“因为爷不想让人查出来，这事和爷有关…”雅朗淡淡的说出了原因。
“如果没有小店，敢问客官，是否对此事就撒手不管了？”唐烨的意思是，如果你一捣鬼就能让人查出来，那能耐嘛，可委实不咋的…
“这事爷是一定会插手的，只是会麻烦一点而已，既然有简单的路子可走，又何必非要搞得复复杂杂的呢…”
“客官依附于九王爷府大阿哥？”唐烨想了想，开始探雅朗的底了。
雅朗吧唧了一下嘴巴，“有几分交情。”
“客官，看在我先前得罪了你的份上…”雅朗听唐烨如此说，开始眯眼点头了，不想，唐烨接下来的话，并不是，“这事我就应下了，”而是“有几句话想送给客官…”
雅朗郁闷了一下，道：“什么话？”
“客官，你还是远离此事的好，免得惹祸上身，如果客官非要一意孤行…”唐烨顿了顿。
“如果爷非要一意孤行呢？”雅朗好笑的问道。
“还请客官回府和尊父好好商议一番，连累家族可就不好了。”唐烨说得很是认真。
“我说你才多大啊？怎么这么老气横秋的？”雅朗有些鬼火冒，你以为我不想和自己爹商议啊…
唐烨没接这话，因为这话没法讨论。
“行了，爷还忙着呢，不和你瞎掰扯了，你就按爷说的办，放心，给爷办事绝对有你的好处…”雅朗想结束对话了。
唐烨忙道：“客官，这事我们小店真的不能做。”于是，唐烨立马又感受到了一阵压迫，这小破孩身上难道装了压力开关啊？
“客官，我们若这么做，九王爷会迁怒的…”唐烨吞了吞口水，艰难的说道。
“九王爷不会失了身份来为难你们的，再说了，九王爷虽然很生气，但是难道他会喜欢外面这么乱七八糟的瞎说？”看得出来，雅朗耐性即将用尽。
于是，唐烨便赶紧将九王爷资助李真读书的事简单提了一下，“我担心大家会说是九王爷背后指使的…”唐烨说的很诚恳。
雅朗楞住了，怎么这么倒霉的巧啊？！
雅朗在厨房来回踱了两圈，终于站定，“怪不得那日你敢那样对爷！原来是有九王爷当靠山啊，哈，爷就说嘛，你这只小狐狸怎么会那么拎不清！”
从丑狐狸变成小狐狸了，算不算是一种进步？唐烨无暇多想，赶紧再度施了一礼，“客官，当日真的并非有意冒犯…”
“行了！说正事！”雅朗打断了唐烨的赔礼。
唐烨心想，要跑题也是你带的头啊，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但脸上却挂着笑意。
“爷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四处宣扬了，如果不出意外，很快你们这小店就会顾客盈门了…”雅朗走近唐烨，说起了正事，说得咬牙切齿的。
唐烨真不知该说雅朗什么才好，“你做事之前都不做调查的啊？”唐烨一气之下也顾不得面前的小破孩装有压力开关了，太可气了，这哪儿是来商量的，简直就是霸王硬上弓嘛！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有一点点的选择权呢？！而且还是和活命紧密相关的选择权？！
“爷这些天忙得不得了，哪还想着去调查你这小破店啊！我说你们家有病是吧，每月10两银子呢，还出来做什么生意啊？！”雅朗的脸也通红通红的，看来心火也不小…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家就会答应你这无理的要求啊？你凭什么随随便便就代我们家做决定了？”唐烨的脸也红红的，真的太气人了，但是，唐烨却没大声质问，硬生生的将这话说得很平缓…
“你们凭什么不答应啊？许多人想求着给爷办差爷都不干呢！”雅朗的理由貌似，貌似也说的过去，从他的角度。
“敢问阁下是谁啊？你既然这么牛，那么请出门，不论是左转还是右转，有的是店铺，你去等着他们跪着求你好了！”唐烨的火气也被激起了，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
雅朗和唐烨四目相对，四只眼睛里全喷的是熊熊怒火，厨房没给点燃真是万幸啊！
当然，唐烨率先败下阵来，故意的，在这置气有什么用啊…
雅朗小胜了一局后，便哼了声，“爷是堂堂的…”
不等雅朗说完，唐烨就打断道：“行了，行了，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你赶紧去买纸和笔…”
见雅朗楞楞的，唐烨叫道：“你还想不想我们写告示了？！”
见雅朗没动，唐烨道：“如今骑虎难下，只能在告示上做文章了。”
“你们店里没记账用的纸啊…”
“有，但都拆成小块了！笔只有一支，不够。”
于是，雅朗便赶紧出了唐氏肥肠店，交代守在门口的随从火速去买纸笔。
而唐烨则在小声给大家讲雅朗干的破事。
唐高林倒没想到他们此举会被牵扯进九王爷府的内斗中，而是担心他们会连累到九王爷的名声，“你说这叫什么事啊，九王爷明明就是清白的嘛，明明就和这事无关嘛，这下可怎么是好…”
“如今咱们只有在告示上做文章了，爹，到时得在告示上做文章了…”唐烨一边说一边叹气，抬眼见雅朗又进了店铺，不由白了他一眼。
雅朗没在意唐烨的眼光，而是问道：“怎么做文章？”
“坦白，坦白的告诉大家我们店和十四王爷以及九王爷之间的渊源…”唐烨想了想，缓缓说道。
“不行，你这么一说，九王爷的对手不用查就能直接朝九王爷头上泼脏水了…”雅朗出声反对。
到这个时候，唐烨才稍微分了点脑细胞来判断雅朗和九王爷的关系，看来他们不是敌人，还好…
“这种事等别人揭露出来了，我们再说什么都会陷入被动，还不如一来就坦荡示人，没准民众先入为主，会认同我们只是在报恩而已…”唐烨前世虽然没处理过危机公关，但是，没见过猪跑却是吃过猪肉的，别的不知道，却明白一条，瞒那是最蠢的做法…“所以，告示很关键，一定要写好。”
唐高林见雅朗不是来找唐烨霉头的，便站了出来，这事该是他一家之主来决策的嘛，唐高林觉得雅朗太，太没眼力劲儿，－－－他哪里知道雅朗是觉得唐烨胆子大，唐高林一看就是胆小怕事的人，肯定会推脱，所以才会来找唐烨，大不了就偷偷将告示挂出去呗－－－“客官，你认为告示该怎么写才好？”
雅朗看向唐烨…
唐烨没出声，应该是在思考。
雅朗有些庆幸，幸好先找的是这只狐狸，若找唐高林，唐高林肯定想不到那么多，马上就应了，报恩啊，但是他们家和九王爷的关系怕就得等人捅出来后，自己才知道了，那时候才想防范措施怕有些晚…
虽然雅朗不相信眼下光靠一纸告示就能赢得一部分民众，但是，不管怎样，已经开始在想辄了不是…
很快，雅朗的随从就买了一叠纸和四五只笔回来。
唐烨接过纸笔就开始逐客了：“不知道来瞧热闹的人群何时会到，这门得关紧了，到点才开门，客官，你们先走吧。”
雅朗却表示，告示必须得经过他的审查，否则他是一万个不放心，于是，便和随从一起与唐家人在门窗紧闭的小店里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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