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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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野蔷薇 叶疯子

第四十一章野蔷薇

哥哥半夜口渴,醒来后想起身找水喝,发现怀里躺着一个绵软温顺的身体,刹那间惊出一身汗,酒也醒了一大半。皎洁的月色透过窗纱把房间的地面照得一片银白,哥哥想抽出被小华搂在胸口的左手,刚一动作,小华也醒了。

“醒了,要喝水吧”,小华轻声问道,没有开灯,坐起身,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茶杯,用开水烫了一遍,倒了半杯水,在手里摇晃着散热。哥哥凝视着月光下她那美丽的倩影,如瀑布般倾泻的一头长发,掩盖不住那圆润丰满的胸脯和曼妙的腰肢,恍惚间,他有些莫名的冲动。小华似乎感觉到背后哥哥灼热的眼神,一只手从身后轻轻地握住了哥哥的手,纤细的手指顺着哥哥的手腕往上游走着,宛如一条匍匐的小蛇,慢慢地贴近自己的猎物。

这个仲秋的夜晚弥漫着淡淡的稻花香,屋外墙角草虫的低吟时断时续,小城的近郊笼罩在无边的月色里,宁静而旖旎。哥哥靠在床头,再无睡意,小华慵懒的伏在他身边,象只困倦的小猫一动不动。

哥哥的内心有些茫然。以前,和阿枫热恋的的日子里,两人嬉闹纠缠时,他偶尔有过情欲的冲动。但是,那种冲动不过是初春柳枝上萌发的新芽,淡淡的浅绿,在阳光白云下很容易被软绵的清风拂去稚嫩的气息。当长条飘拂在湖边水面时,他清醒的知晓自己喜欢的只是明媚的春光和幽美的景致,那些小桥边走过的青春少女们,还远远不能勾起多少幸福的憧憬。

哥哥对女性身体的迷恋始于工作前读过的一本书,那是青年美术评论家陈醉的《裸体艺术论》。那些丰满美艳的女体给他带来感官上从未有过的愉悦和快感,同时给精神上也带来新的苦恼和无所适从的失落。

那次暴雨中从囡囡家跑走后,哥哥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对囡囡,他有着异常的爱怜,说不出理由,也许是前世早已注定的缘分吧。小华的身体则是他爱恋的,特别是她那过于发育的半掩半露的绰约丰胸,仿佛午夜时分远处传来的曼妙旋律,诱惑着他的脚步不知不觉的走进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中。

他始终纵容着小华的亲昵举动,其实是狠不下心按捺住自己内心那蠢蠢欲动的春心。这种天生俱来的多情一直困扰着哥哥,在他今后的人生中,因为与无数个女子的感情纠缠,销蚀着他的聪明和才气,也使他沉沦在情欲的死海里不能自拔。

哥哥知道小华的那些绯闻艳事,他只当她是一株妖艳娇媚的罂粟花,虽知沾染了可能会中毒上瘾,却也不想着两个人的长远。他对自己的第一次没有多少深刻的记忆,中年后翻起旧时的日记,有些发黄的纸面上记录着这桩算不上很重要的事件。

那天的日记上有一枚褪色的血色的指纹,哥哥想起来了,那是他从小华身边离开后去看望小青时,送别中小青偷偷在他的上衣后襟上别了一枝野蔷薇花。回家后,春子诧异的告诉哥哥,哥哥摘花时,手指被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他看着伤口处渗出豆大的鲜红血珠,怀着对小青深深的负疚感,于是在日记里按下了这枚血印。

屋外的公鸡报晓声惊醒了哥哥的美梦,看到太阳从东方升起,他想起今天的行程,于是悄悄起了床。

“我有事先走了,傍晚回来”,哥哥用手指在她的鼻头上点了一下。

出了旅社大门,哥哥就看见萍儿站在公路对面的饭馆前。她朝他挥挥手,哥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叶疯子

萍儿转身到屋里,出来时手里拎着一个食品袋,里面是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快趁热吃了吧,华子疯惯了,你自己要当心哟”,她的眼神有些暧昧,哥哥听了这话耳朵烧得滚烫。

“谢谢了”,哥哥低头向汽车站方向走去,觉得腰眼酸溜溜的有些难受。

小城到省会合肥的班车经过新渡乡,那里是通往福元乡的必经之地。哥哥在公路边下了车,向路人打探到福元的乘车点,顺着指点的方向,沿着公路往回走了几里地。路边塘梗间,有一条不到两米多宽的砂石路,弯弯曲曲的延伸到圩区里,两辆三轮农用车停靠在小路上。

哥哥走过去,三轮车上空无一人,他大声喊道:“开车的在哪呢?”

“你去哪?”不远处的场基上,东倒西歪的坐着几个人,“就你一个人,要不要包车?”其中有个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站起身,答着话,从田埂上走过来。

哥哥问道:“到福元乡,现在就走,要多少钱?”

那黑脸汉子听哥哥说要包车,憨厚的笑起来,说:“平时一个人是五毛钱,包车嘛,好说。早晨上三河赶集的要到午前才回去,你是城里来的吧,给五块钱,我单独送你一趟。”

哥哥也觉着价钱不贵,点头答应,便上了车。黑脸汉子用摇柄发动起车子,三轮车“突突突”冒着黑烟开起来。

“小哥是去那里看人吧?”汉子的嗓音蛮浑厚,哥哥答道:“哦,看一个在粮站上班的同学”。

汉子脱口问道:“莫非是五儿那丫头?”

哥哥感到诧异,暗忖道:他怎么会知道小青的小名?这事倒真的有些蹊跷。

那汉子见哥哥不说话,自己“嘿嘿”笑起来,大声说道:“五儿他爹在我们福元可是家喻户晓,你只要跟人提起‘叶疯子’,连没上学的孩子都知道。你想想看,福元只有那么一条不到百米长的老街,五儿他爹是粮站的头儿,每年老百姓去粮站卖粮食,稻米的好坏和价格都是‘叶疯子’说了算,他可不就是咱农民的亲大爷啊。”

哥哥听了这话跟着笑起来,便问道:“师傅,你怎么猜到我是去看五儿的?”

“这还用问,以前我从没见过你,估摸着你是去看人。你说是看同学,乡里今年只有粮站从城里新分了人,那五儿和你年龄相仿,还用瞎猜的吗?”那汉子说着得意的又自个儿乐起来。

“五儿他爹人不坏,从城里给赶到乡下来,呆了十几年没有挪过窝,一直不顺心。他这个人一天三餐离不得酒,喝醉了就骂人,也不怪,心里憋火啊”,汉子说着,回头打量了哥哥一眼。

“你是她对象吧?五儿这丫头人长得漂亮,脾气也憨,除了上班,平时很少出粮站的大院子”,汉子停顿了一下,哥哥觉得三轮车颠了几下,原来路上有道新挖的小水沟,一个老农拿着铁锹在拨弄着引水。

“你个薛老四,大清早就做害,跑路上挖沟,叫我开翻车压死你啊”,黑脸汉子咒骂着,还朝那老头啐了一口唾沫。

那老头不但不怒,还嘻嘻哈哈用铁锹朝三轮车泼水。哥哥觉得农村人挺朴实,不像城里人那样斤斤计较,有的邻里间只是为了门口的一点垃圾,两家人就又是骂爹又是草娘的对骂起来。

前面是道土坎儿,汉子加大了油门,三轮车尾部直冒黑烟。刚爬上坎,汉子又说道:“五儿他爹有钱的很,怎么不找找关系把她调到城里去,让一个姑娘家呆在这么个穷乡僻壤。”

哥哥心里想:小青她爸*时太折腾了,父辈造的孽要在儿女身上现世报。看来只有等那瘸腿局长死了,小青才有回城的希望。

“师傅,下午有车回来吗?”哥哥想着昨晚一夜没回家,到现在还没和家里联系,有些担心。

“迟了就住一晚明天走,好不容易来一趟,多陪陪你女朋友,粮站有的是好吃的”,汉子话中带话,哥哥听出他有点贫嘴,却也不想挑明自己和小青的关系。

汉子问:“小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哥哥不想让他打听更多的情况,改口问道:“你们一天能挣多少钱?”

“挣钱?”汉子发出疑问,“平时种田,农闲时才开车,一天跑个来回,搞不到几块钱,靠它吃饭岂不要喝西北风去。”

哥哥搭腔道:“嗷,师傅家里几口人?”

“一大家子哟,四个孩子,三个姑娘一个儿子。两个姑娘嫁人了,三姑娘明年考大学,小儿子还在上初中呢”,汉子说,“不是为了儿子,我也不这么辛苦出来挣钱?”

哥哥笑着说:“那你有福啊,有儿有女,老了吃穿不愁啊!”

那汉子爽朗的大声笑起来,自豪的说:“小哥挺会说话嘛。说实话,农村人养儿子是为了传宗接代,养女儿才真是福气哟。我那两个姑娘逢年过节哪次不是大鱼大肉往娘家送,我每个月几十块钱的酒钱、烟钱也是她们孝敬的。”

哥哥感染了他的爽朗,心情骤然轻松起来,凝望着一望无际平展的圩田,思绪好像一下子飞到了碧蓝的天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