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午酒 舞厅
第3章午酒
王爷爷那天亲自上厨,烧了好几个菜。还从床底下拿出一瓶烧酒,囡囡看了瓶子上贴的花纸。一个牧童骑在大水牛背上,手里指着远处的一丛桃花,对旁边的一个老头说着什么。
那烧酒真香,王爷爷和哥哥每人一个大酒杯,倒满了,一口就喝光了。囡囡心想,这可是好喝的东西,抢过哥哥的杯子就喝。刚喝到嘴里,辣的眼泪水就不住的淌。王爷爷和哥哥笑得合不拢嘴。
哥哥赶紧去倒了一杯凉水,叫囡囡含在口里,再吐掉,囡囡的嘴巴这才不觉得麻了。囡囡知道,酒不是好东西,但是哥哥为什么这么喜欢喝呢?哥哥喜欢的东西,我也要喜欢。长大以后,囡囡到苏州上大学,经常在晚自习的时候想起哥哥。想起哥哥的时候,她就和同寝室的阿琼、阿月偷偷溜进校园附近的雪松阁喝酒。三个人喝光一瓶烧酒,都疯疯癫癫的笑着,边走边扭着花枝般的细腰,惹得行人看稀奇。那时,囡囡终于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只有在喝醉酒之后才会不觉着痛。
那天,哥哥和王爷爷边喝边聊天,眼看一瓶酒快喝光了,囡囡看到大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边。大姐盯着哥哥看,也不说话,脸拉得老长。好一会,突然,大姐冲进来,拉起囡囡的手就往家走。囡囡不情愿的嚷嚷,大姐呵斥她,“等他喝醉了,就不是他了。”
囡囡不明白,大姐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哥哥喝酒呢?
大姐上班去了,囡囡去王爷爷家看哥哥。哥哥坐在院墙边的小板凳上,头抵在墙上,吐了一地的花花绿绿的东西。囡囡走过去,被一股难闻的气味熏得眼睛好难受,赶紧用手捏住鼻子。
囡囡发现,王爷爷也坐在门边的椅子上,脸上红扑扑的,头一点一点的,正眯着双眼冲瞌睡。囡囡于是跑回家,外婆和妈妈都打麻将去了,只有二姐在房间午睡。
囡囡把二姐摇醒,告诉她哥哥喝酒喝吐了。二姐听说马上从床上爬起来,也没穿裙子,只穿着睡觉的短背心和短裤,跑到哥哥身边。
二姐叫囡囡舀一瓢冷水过来,轻轻叫着哥哥的名字,哥哥含含糊糊的答应着。二姐托着哥哥的下巴喂水,然后松手,哥哥头一低,嘴里的水就流出来。二姐再喂,喂了几次,哥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二姐把头往哥哥的左臂下一钻,用肩膀支撑着哥哥往家走。
二姐把哥哥扶到自己的床上,放倒睡下。囡囡问二姐,“哥哥的身上好难闻,你怎么不觉得难受?”二姐说:“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二姐用脸盆打水,拧干毛巾给哥哥擦脸。哥哥那天穿着一件白衬衫,浅灰色的长裤,衬衫前面和长裤裤脚都沾上了呕吐物。二姐死劲的把衬衫和长裤从哥哥身上脱下来,哥哥光着上身,只穿着短裤。二姐把自己的红裙子盖在哥哥身上,对囡囡说:“你去做作业,看什么看。”
囡囡乖乖的出去。过了好一会,二姐也出来了。二姐换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衣裙,二姐在家里本来皮肤最白了,这下囡囡发现二姐长得太好看了。二姐的脸上还红红的浮起两片红晕,眼睛水水的,温柔的很,不像平时和妈妈吵嘴时那样的凶狠。
二姐把哥哥的衣裤洗干净晾在院子里,然后在囡囡身边坐下来,痴痴地想心思发呆。囡囡问,“姐姐想什么呢?”二姐有些不好意思,白了囡囡一眼。
坐不到一会,二姐又进房间去了。囡囡抄写了两张方格的词组,二姐才又出来。囡囡去看哥哥,哥哥睡相真难看,窝着身子,头斜歪着,两只手捂在肚子上。二姐的那条红裙子压在哥哥身下,皱的一团糟。
二姐对囡囡说:“你看着哥哥,我出去一会。”过了好一会,二姐端着一只大搪瓷茶缸跑回来,满脸是汗水。二姐摇了摇哥哥,哥哥睁开眼,二姐从茶缸里拿出冰棒放到哥哥嘴里。
哥哥吃了两根冰棒,二姐把茶缸里冰棒化掉的水又递给哥哥喝。哥哥好像精神一下子好起来,自己坐了起来。哥哥突然发现上身光着,脸色一下变得通红,紧张的用双臂交叉在胸前。
囡囡看到哥哥的窘样子,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二姐却像泥鳅一样溜出房间,在门外叫囡囡出来。
院子里的阳光火辣辣的,知了在梧桐树头叫个不停。二姐把哥哥的衣裤从竹竿上收下,叠好,对囡囡说:“给哥哥送去。”囡囡高兴的答应着。
第4章舞厅
哥哥飞快的穿上衣服,把二姐的床单用手掸了又掸,拿着二姐的红裙子摇了摇头。
哥哥和二姐道别,小声说:“小华,发工资了送你一条新裙子。”二姐咬着嘴唇,不说话,哥哥就要走。二姐拉着哥哥的手,双眼大胆的盯着哥哥的脸,说:“留着你的钱,我不想让大姐知道了骂我。”
哥哥点点头,说:“我晓得了,你对我这么好,其实,我真是把你当亲妹妹待。你大姐脾气不好,以后注意点。在外面没事,在家里以后可不许这样。”
二姐不说话,放开哥哥的手,哥哥从院子里的后门走了。
囡囡看着二姐站在太阳底下,好一会,一动不动,脸上也没表情。上去拉着二姐的手,说:“姐姐,你不舒服吗?”二姐摇摇头,走到房间里。
二姐和囡囡坐下来。二姐对囡囡说:“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吧。”囡囡说:“我知道,你是讲哥哥的事。”
于是,二姐给囡囡讲了下面的故事。
二姐和妈妈都在东城的和平旅社上班。妈妈是副经理,上班可去可不去,没有人管她。二姐在会计室,和另外三个人负责开票、收款。四个人实行四班三倒。白班从早晨八点到下午四点,小夜班下午四点到半夜十二点,大夜班十二点到早晨八点。今天上完一个白班,明天就上小夜班,后天轮到大夜班。
囡囡家住在西城。二姐从东城走到家,要走半个多小时的路。二姐对囡囡说,她就怕上小夜班。下班了,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城里的路灯老远才有那么一盏,一段一段的路都是黑乎乎的。特别是走到大戏院那里,经常有小痞子站在路边吹口哨。有的使坏,两、三个人上来围住你,叫你陪他们去舞厅跳舞。大戏院的舞厅有个规矩,男的带女舞伴进去不收门票,没有舞伴就要买五毛钱一张的门票。
囡囡知道二姐长得漂亮,又喜欢穿鲜艳的衣服,头发花里胡哨的,半夜走在大街上,怎么会不让人家注意到。
二姐说:‘有时没办法,被别人拉住,有认识的,反正那时回家也没瞌睡,干脆就去跳舞得了。妈妈才不管我是怎么回事,回来晚了,动不动就打我。囡囡你说,二姐是那样的女痞子吗?“
囡囡似懂非懂的摇摇头。二姐接着说:“有一回,我跳了好几首曲子,跳累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有一个二十多岁男的非要请我继续跳,我不理他,他竟然抱住我往舞池里拉。我打了他一个耳光,他像疯子一样的也打我。旁边许多人看热闹,也没人劝架。”
二姐说;“那天真是怪事,平时在舞厅从没看见过哥哥。就在她和那个男的拉拉扯扯的时候,看到哥哥和七、八个男的一起走进来。舞厅里的灯光五彩斑斓、摇晃不定,音响开的老大,说话根本听不清楚。我大声叫哥哥的名字,哥哥真的就听到了。哥哥跑过来,抡起拳头就砸在那人脸上,那人马上放开我,和哥哥对打起来。哥哥打不过他,往后退,这时,和哥哥一起来的几个人冲上来,一顿拳打脚踢,那人趴在了地上。”
“舞厅看门的这才过来劝架。那个男的嚷嚷着要去喊人,有个看门的俯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倒识相,双手抱拳对哥哥说,原来是三哥,对不住了,我给你小妹赔礼道歉了。”
二姐对囡囡说:“那时,我也不管哥哥拉住我,上前对那男的一顿暴打,指甲把他脸都抓烂了。哥哥好不容易抱住我,哥哥的一个朋友倒过来又给那个男的赔礼道歉。”
“从舞厅出来,哥哥和他的朋友们分手,陪我走到家门口。
囡囡听二姐说这些,听着听着往二姐身上一扒就睡着了。二姐还在那里自言自语。
囡囡醒来的时候,只记得一件事,原来哥哥也是个小痞子。囡囡不明白,哥哥看上去怎么都不象坏人啊,真弄不懂,大人的事情就是麻烦。
吃过晚饭,二姐出门去了。大姐在厨房洗碗,囡囡缠着大姐要听故事。大姐对囡囡说:“我今天累了,明天去找哥哥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