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弹劾
白日里太阳太烈,夜间做工更舒服一些,夜晚里,水渠的路段火把的光焰像一条浑身喷火的长龙,一直伸向黑夜中的远方,没有人叫累,没有人叫苦!
因为这中间有一个县官大人同样跟他们一样在挖渠,这样的官,通许的百姓确实没见过,能为百姓着想的官不是没有,但是能跟百姓一同同甘共苦,倾尽家财也为了百姓的官,那就是极少见,至少通许的百姓只见到张玉书这样一个。
刘达陈老二一起二十多个人没有一个人去巡逻,长长的工地上没有人捣乱,张玉书在他们的帮忙,竟然在天快亮的时候就完成了十米的挖掘,尽管是有别的人帮忙才完成,但是也没有人来指责,人人都见到了这个县官做出了几十年都没有一个官做到的事情。
张玉书伸了伸懒腰,看了看水渠的远方,跟着走了一段,巡视之下不禁吃了一惊,再走一段,禁不住仰天呵呵大笑!
这长长的水渠竟然在一天一夜间功成了三分之二,这是多么的令人吃惊啊!
张玉书心道:按这个进度,只要今天再加把劲,也许今天就能把水引进来了!想到这里张玉书就特别兴奋。
这个工程其实有了这么多人,并不难,再者挖掘的泥土都是堆在了水渠的两岸边上,并没有花太大的人力运到远的地方,这也节省了不少的人力,再说人多啊,除掉那大户的一千一百人,仍然还有九千多百姓,历来的官也有想做这事的,只是都没有想到这么多的人力哪有钱来役使啊,所以这一项早应当做的事竟然没有一任官来办。
谁知道张玉书一个包干下户,把这事分下去当自家的农活一样来干,竟然就这样给做下来了。
张玉书正自怅想时,身旁一人递了一碗水过来,一时也无他想,接过来一饮而尽,“哇,好爽啊!”递回碗时,看到了递水的人,又是一怔,竟然是张秀儿!
回头再看时,小依,侍剑和琴都在这儿,随着他都在这儿熬了整整一夜!
张玉书再也发不出来火了,发火也是这样,她们都是关心他的人!
张玉书只轻轻的说道:“姐姐,你们回去吧,在这儿也做不了什么,又何必把身子熬坏了呢?几个丫头年纪都小,不要让她们受太多的苦。”
张秀儿极是心疼,道:“玉书,你的地也挖完了,你就回家休息一下吧,这些百姓都不会对你有不满,他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把这些都记在心底里了!”
张玉书摇摇头,道:“挖渠已经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我就是他们的支柱,要是我不在的话,百姓的极激性会大大减弱的,不完工,我是不能回县衙的!”
张秀儿见他这样说,知道无论如何也是劝不回他的,自己几个人留在这里反而让他不好办事,会分心,便带了小依侍剑和琴回县衙了。
到了中午时候,太阳正当顶,河渠却已经掘了四分之三的境地了,张玉书也是极为感动,再累再热,这些百姓也不停下,吃饭喝水都是在渠中,渠掘了差不多一米六七的深度了。刘达陈老二借来了几匹马,张玉书与他们骑马一起沿着河渠一路前行,八十公里路走了整整两个多时晨才到头,一路上挖渠的百姓都没注意到他,到了清江边上,水渠与清江只隔了四五米宽的土堤,张玉书站在这土堤上望着清江,在干旱的季节中,清江水岸线也降下了许多,百米宽的江面上有些渔船时不时的经过,水很清,浪很小。
在这最靠近江的地方,领头施工挖渠的还是一个老村长,张玉书见到他时,认得这位老村长在县衙中参加过他召开的大会。此刻老村长正在担土,抬头望到张玉书,急忙放下担子,沿着一架木梯爬上来,四下里望了一下,却是没有凳子,老村长情急之下搬了路边一块石头过来,又把挂在路边树杈上的衣衫拿下来垫下了,道:“张大人,你请坐!”
张玉书却硬生生把老村长按到这石垫上坐下,然后自己又搬了一块石头坐下,说道:“老村长,玉书虽然是一个县官,但也是从一个普通家中过来的,这尊老爱幼不正是我们汉人的传统吗?老村长,今年贵庚啊?”
老村长伸出如同老树皮一般的手掌说:“回大人,徐老汉今年六十有七了!”
张玉书一听,回头冲着刘达喝道:“刘达,去问问杨主簿是怎么纪录的,徐老村长都六十七了,这还能算是壮丁吗?”
老村长赶紧站起身道:“张大人,你可错怪杨主簿了,老汉是自愿来的,我一村有四百七十二户,壮丁有七百三十人,多是毛头小伙子,老汉生怕他们作事不力,误了张大人的事,所以老汉便自来到这儿督促着,再说,老汉自家有四个儿子九个孙子,都把他们赶到这儿来挖河渠,张大人做的这件事对于全国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来说,也许不算得什么,也许没人会记得,但是对于我们通许一县的百姓来说,这是一件可以让通许以后每一代人都会记得的事,徐老汉代全县的百姓谢谢张大人了!”
张玉书也赶紧起身,扶着老村长又坐下,道:“老村长,坐下说,坐下说!”
这个时候,有一部份人完工了,张玉书又对刘达吩咐道:“刘达,带些人过去通知,所有完工的人可以去最末一段支援,为了尽快完工,人多也不怕,那些大户交上来的银两就着杨主簿现场均分给增援的百姓,一定要在今晚峻工!”
刘达领命去了。
老村长眼睛都有些湿润了,像这样不多说话,却办的每一件都是实事的官着不多见,这张大人刚刚上任,今日还只第三日啊。
张玉书就与老村长在这清江边上水渠源头,聊着通许的民情,民风,百姓的生计,当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山下时,忽然间长渠至远而近的发出震天般的欢呼声“完工啦,完工啦!”
这一下,张玉书与老村长都霍的站起身来,沿着长渠望过去,万人都在狂呼欢庆!
张玉书兴奋,老村长则是有些哆嗦。
张玉书走上前几步,叫道:“陈老二,通知所有人全部撤到渠岸上来,马上通渠放水!”
这个通知其实并不需要陈老二跑到头,他只在这源头上一叫:“张大人下令,所有人撤到岸上来,立即通渠放水!”后面的人一个传一个,呼喇喇的都上了河渠岸上。
张玉书拿了锄来到江与渠的接口处,这数米宽的地方此刻早已经聚了二十多个百姓等候着了,人人都是又兴奋又紧张的望着他。
张玉书一锄挖下去,大声道:“开渠放水!”
二十多人一齐动手,不到一刻钟,底部已经渗出水来,渠下的人都撤到岸上来,上面的人再掘得几下,哄然一声,江水挤爆了那一点泥墙,江水一涌而入。
无数人都蹲下身子,伸手捧起渠中的水,任凭那水从手指中流下,又捧起。
江水入渠之后在两边的泥岸刮起混浊颜色,过得一会儿,便慢慢的清亮起来,再过一会儿,跟外面大江中的水一样清澈,老村长拿了一只碗在水渠中盛了一碗水,端起在口中喝了一口,禁不住老泪横流啊!
回到县衙中后,张玉书吃了些饭便倒床睡了,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一直睡到第二日的快到中午才醒来,张秀儿也没叫他,知道他这几日实已经是疲劳到了极点。
匆匆扒了几口饭后,张玉书让杨主簿坐镇县衙,自己领着刘达几个人又赶往河渠。
一望无际的麦地中,一条一条的小水渠把江水引流过去,地间的农户都自在引水浇地,张玉书心头一松,坐下地来,过了一会儿,刘达说:“大人,回县衙吧,这几日也太累了!”
随后几日间,张玉书书翻阅了上任留下的一些烂帐陈案,在杨主簿与刘达那儿了解了通许的经济现景状况,当他正自松了口气儿的时候,一封弹劾他的奏折已经快马传到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