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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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抢劫准备中(一)

经过和张克行等人的反复讨论,《步军操典》终于在第二天中午炮制出炉了。经过李严的解释,操典中所列出一些后世训练科目更是让几个手下大为佩服,对李严的信赖又增进了几分。

操典是死的,关键是要人执行,而在一系列环节中,军官的训练水平则至关重要。因此,整个下午李严都安排士兵们休整,自己则集中军官进行步兵作战要领的讲解。他连比带划,唾沫横飞的讲到了晚上。幸好几个手下都是天子脚下的兵出身,一个个都有不错的接受能力,除了仆仙庆以外,基本上对李严所讲内容有了一个大概认识。而平常焉不拉叽的阎烽更是还对方案提出了几个修正,弄得李严对他刮目相看。待到解散,本来想叫住他更细致的谈一下,可那阎烽却又是哈欠连天,步履蹒跚了,李严见状只好作罢,却也留上了心。

讲训显然是不够的,接下来的几天,李严借着除了例行巡逻队和哨兵,全员制作训练器械的机会,赤膊上阵,除了自己不太熟练的弓马以外,每个战术动作都对所有官兵进行了动作示范,并要求所有人练习达标。看到李严迅疾地完成了穿障劈木桩,连最可能反抗这种“乱命”的仆仙庆也忍不住一试身手,而其他士兵们虽然看着那拒马和地下木签露出尖刺有些害怕,但官爷都这么做了,他们也没其他选择。

于是,因为兔子居然没吃窝边草而来拜访感谢李严的西岭驿丞崔成谋就看了一个怪异的场面:原本还算平过,用做校场的地被挖得坑坑洼洼,大大小小的拒马有规则地放了一地,士兵们脱了破袍子,在寒风中赤裸着大喊大叫,从校场的一头跑到另一头砍了木桩再折回。而一边的李兵马使居然也是赤裸上身,挥手大叫:“注意脚下!不要太急!对!好!!操你后娘!”

操你后娘?崔成谋摇头,果然是天下*一般黑,武人还是粗鲁的居多啊。同样粗鲁地想着,崔成谋还是跟着哨兵一起走到向李严。

看到哨兵行了个怪模怪样的礼后离开,崔成谋靠上前去,对李严行了个礼,说道:“下官见过将军。”

“老张,你带队继续练习。”李严和张克行说了一声,回了崔成谋半礼,笑着说道:“请崔驿丞到帐中相侯,待我先换件衣服。”

衣甲乱扔,到处乱七八糟,这便是李大将军的营帐了。但作为有心人的崔成谋只一看就发现,乱是乱,但却找不到一寸带字的纸帛,可见李严的谨慎之处。崔成谋对这位行事古怪的军官的好奇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崔驿丞,让您久等了。”笑迷迷的李严打断了崔成谋的思考,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将军。”崔成谋连忙站了起来。

“坐坐……”李严很客气:“不知李大人来找我什么事啊?”

“下官一个区区驿丞,哪里敢称大人。”崔成谋谦虚了一句就整脸展袖,纳头便拜。

当年读三国时很想亲眼目睹的“纳头便拜”终于出现,李严却不知所措了,连忙去扶,问道:“崔驿丞,你这什么做什么?是不是家里有困难啊?孩子想参军?”李严的联想能力可真不是一般两般。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长期脱离社会的典型后遗症。

崔成谋被说得哭笑不得,只好解释道:“崔某无子,只有一女。”

“哦,女兵啊?倒有些难度,我们暂时不打算招的……”李严自以为猜对,倒暗自欣赏崔成谋的眼光来。

崔成谋见这么下去就不知道会说到哪里去了,连忙拱手道:“下官这一拜却是为西岭驿八百乡亲所拜,感谢将军驭下有方,毫无滋扰。”

李严听了有些尴尬,原来是自己会错意了,不抢西岭驿只是因为那里穷罢了,人家却巴巴地赶过来道谢,倒真是淳朴得不行。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边崔成谋见李严表情古怪,哪里知道李某人的心思,只以为对方也很为难,管住手下不容易。更加感动,说道:“下官知道将军虽在粮道,补给却殊为不易,便与乡亲们说了,乡亲们感恩,筹了一批犒品,就在外面,虽然上不了台面,却也是大伙的一片心意。”

“犒劳?”李严有些吃惊,就因为不抢劫就能收到犒劳?这样的话等以后发展了,收收保护费不就是了?

“一点点心意而已。”崔成谋点头:“望将军笑纳。”

笑纳?当然笑纳。凤翔那边果然不给自己粮草补给,而最近粮车只路过一次,还是千人护送的,抢都抢不下来。想到那个押粮官对自己这些“护粮巡逻兵”露出的嘲讽之色李严就来火。最近这几天,他也一直在为粮草的事情烦心。

“来人!”李严叫了一声:“叫外面哨兵好好招待乡亲们,随便把孟校尉叫来!”

不多时,孟西来便走了进来,他今天没有参加训练,躲在营帐里蒙头想办法省粮草,想得是愁眉苦脸。

“将军,十二天,如果那些狗日的再不来的话。”孟西来看了崔成谋一眼,并不在意,直接对李严简约地说道。

“嗯,”李严不动声色,示意孟西来坐下,说道:“西岭父老给咱们送了一批犒劳。”

“哦?”孟西来似乎是忽然发现了崔驿丞,笑道:“崔驿丞辛苦了,且好生休息,下官去安排一下,先告退了。”

“别走。”李严叫住就想要离开的孟西来,说道:“我刚好有些事要请教崔驿丞,大家合计一下。”

见孟西来又坐了下去,崔成谋疑惑地问道:“请教不敢当,不知李将军要问什么?”

“呃……”李严想问的其实是哪里可以抢劫,但总归不太好说出了口,顿了顿,对帐外叫道:“去叫张军使……还有阎校尉。”

张克行很快就进了营帐,阎烽跟在后面,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

“阎兄弟!”李严还没说话,而崔成谋却已经盯着阎烽叫出了声,满脸惊讶和激动之色。

阎烽定了定神,看到悲喜交加地站在不远处的崔成谋,也呆住了,许久才道出一句:“崔参军?”

“你二人是旧相识?”张克行问道。他对阎烽还是有些了解的:“江淮旧友?”

阎烽却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意态间却颇为感伤。

“大家坐下说。”李严总算明白个大概,原来是老战友相会,不过却想不到崔成谋这样的人居然做过参军?

崔成谋停了唏嘘,说道:“先皇帝咸通年间,我二人都在徐州戴可师戴帅帐下,江南庞勋作乱,戴帅领兵三万往讨。贼诈败,我等苦劝,谁知康帅不听,终至全军覆没,康帅也战死沙场……我不愿意再呆在军中,便回了丰州老家,本州刺使心腹幕友恰好是我昔日同学,便给我做了个驿丞小官,蹉跎岁月。”

“哦,难怪……”李严点头:“我说这营地选址怎么这么专业呢……感情你是个老参谋。那老阎呢?以前早就是军官了吧?”

阎烽苦笑:“什么军官……一介校尉而已,当年触怒了大帅,要不是崔参军相救,早就魂归地府了……那日战败,康帅中箭,我回身去救,人没救到不说,反而是康帅替我挡了一箭。烽战后游魂,本来也没心思再当兵了。可回京兆老家却发现自己只会打仗,找不到其他事做,只好又央求以前同僚介绍我加入了神策军,混吃等死。后来你们都知道,我也就不说了……”

听完李、阎二人的讲诉,众人感慨,而李严在感慨之余,却想得更多。成天人才人才的,想不到自己身边居然就有一个资深参谋一个百战余生的军官。只是李严却不知道,如今这世道,旁的没有,有过从军经历的人却是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