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月半,纸灵
听常老爹说到这儿,我不自觉地望向了墙上何淑珍的遗像,我感觉她正瘪着嘴在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
我向来胆子都挺大的,但常老爹的故事却让我感觉到后脊梁有些发寒。
等常老爹再转过头来,却发现那纸人竟然不见了。
常老爹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他赶忙跑到墙角仔细看了看,果然少了一个纸人,那是他老伴生前亲手扎的一个玉女。
常老爹的心里生出了恐惧,他确定自己没看花眼,刚才那纸人真是动了,可它去了哪了?莫非它自己跑了?
怎么可能,常老爹跑到了门边,他呆住了。
原来他之前按照习俗在地上洒了面粉,传说这样亲人回来就算你看不到也能够知道他们回来过,因为他们会在这面粉上留下脚印。
常老爹此刻就看到了面粉上的脚印,不过那脚印不是进来的,是出去的,而且脚印很小,常老爹马上反应过来这脚步一定是那纸人留下的。
常老爹的心里无比的恐惧,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回想起何淑珍临死前说的那件事儿,莫非真是老伴的魂魄回来附在了那纸人的身上?想到这儿,常老爹马上就冲了出去,可哪里还有那纸人的影子。
这之后,常老爹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就好象那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在老伴死后没多久,老屋拆迁了,南山小区的那套房子和这个门面就是拆迁的补偿。
常老爹还是习惯地在门面里住,晚上就打个地铺。
常老爹磕了磕烧光了的烟锅子,把烟杆放到一旁,端起了柜台上的那只大茶缸,那茶缸已经黑得看不清本色了。
“搬过来没多久就是七月半,记得那天是七月十三吧……”常老爹回忆着。
农历七月半,老百姓叫它鬼节,道家叫它中元节,佛家叫它盂兰盆节,不管怎么一个叫法,它终归是一个鬼的节日。
传说整个七月鬼门关会大开,一些无主孤魂能够到阳间享用人们的供奉,而各家也会在这个日子里,接故去的先祖魂魄回家,晨、午、昏,一日三顿茶饭祭供,一直到七月三十为止。
而七月十三到十五这三天则是整个鬼节的高潮,也是地府出来的鬼魂最多,阳间阴气最重的时候。
民间的祭祀习俗更习惯在这三天来表达对鬼神的崇敬以及对先人的哀思。
所以老百姓俗称过“七月半”大多都是指的这三天,民间有一句老话:七月半,鬼乱窜,这三天的晚上,除了为先人烧纸、化钱外,一般人都不出门的,怕点儿背,真正地见了鬼。
这也应了那句老话,敬鬼神而远之。
七月十三那晚,常老爹也和其他人一样,供了饭,烧纸化钱,还烧去了一些他扎的那些物件。
那晚他和往常一样,十点不到就睡下了,半夜里,他感觉口渴,就起身想要喝口水,可是当他打开灯的时候他发现店里原本堆满的那些纸扎竟然都不见了。
他扎的沙发、茶几、冰箱、彩电什么的都不见了,他第一反应是屋里进了贼,可马上他就否定了这种想法,卷帘门关得好好的,那铝皮做的门要有什么动静他不会听不到,平时就是风吹大一些都会有响声。
再说了,就算是屋里真进了贼,为什么就只拿走了所有的纸扎?
这件事情太诡异,第二天,常老爹再也不敢在店里睡了,他认识一个孤老头,就住在这附近不远,他腆着脸去和那老头打挤。
可这总不是办法,又过了两天,他想自己在南山小区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好好拾掇下可以去那儿住,装修不装修的对他来说无所谓,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
其实这房子他是想要卖掉的,他一个人根本就住不了那么大的房子,还有那管理费他也觉得太贵了。
那天他拿了铺盖儿就去了南山小区,谁知道当他打开1301室的房门时整个人都楞住了。
房间里竟然整齐地摆放着那些店里不翼而飞的纸扎,就象是有人精心布置的一般。
“小伙子,你一定感受不到当时我内心的那种恐惧,我这么大的岁数了,什么样古怪的事情没经历过,可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头一次遇到。那些东西都是我亲手扎的,可此刻我却觉得是那样的可怕!”
我问他是不是也见到了那个曾经自己跑掉的纸人,他点了点头:“她就坐在那纸扎的床边,正在梳头!不过她就是一纸扎的人儿。”
常老爹说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离开那鬼地方,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他说他还听到屋里传来女人的笑声。
在走道里,他碰到了隔壁住的一个姑娘,姑娘见他的神色古怪就拉住了他,他不想惹太多的麻烦,就没敢告诉那姑娘出了什么事,只说是隔壁的业主,来放些东西。
谁知道那姑娘很警惕,硬是要问个清楚,不得已他才告诉那姑娘自己的来历,但那些诡异的事情他还是没说。
听到这儿我才明白为什么任家姐妹会知道一室是常老爹家的房子,还说常老爹常常会把一些纸扎堆放在里边。
可她们却不知道,那些纸扎并不是常老爹放进去的,至于它们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屋子里面鬼才知道。
之后没多久,警察就找上门了,说是有个女人从自己那屋子里跳楼自杀了,常老爹隐隐明白,应该是那纸人捣鬼,那纸人应该是有了魂魄的,只是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老伴的魂魄附在了那纸人的身上。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再也坐不住了,他再次去了那个屋子,可是他看到的还是一堆纸扎,就连那纸人也是一样,甚至还保持着上次见到的那梳头的姿势。
“我问她,到底是不是她干的,我问她是不是真是淑珍,可是她不说话,我很想一把火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烧掉,可是我下不去手,如果真是淑珍那么我不就害得她魂飞魄散了么?”
“所以最后我还是离开了,当我走到门边的时候我又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她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会死得很难看,我当时就顿住了,我再次问她到底是不是淑珍,她说如果我不听他的,淑珍就会永世不得超生!”
我望着这老头:“于是你就屈服了,你不但自己不敢管,甚至还不许我插手,对么?”
常老爹苦笑了一下:“你听说过纸灵么?”
纸灵!
我当然听说过,传说含冤而死,死不瞑目的人会化为厉鬼,假如机缘巧合的话它就会附着在带了一抹灵性的扎纸人身上,从而或者躯体和神秘的力量,来帮助它们复仇!
纸灵的力量很强大,潘爷曾经提起过,纸灵比厉鬼要难对付得多,因为纸灵不光有厉鬼那冲天的怨气转化的黑暗法术,还具备了常人一样的智慧。
人对付纸灵,仅凭法术是不够的,还必须有足够的智慧。
“你是说它很可能是纸灵?你确定不是你老伴的魂魄?”
常老爹叹了口气:“我也是后来才确定的,淑珍是个善良的人,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在那纸人的身上,我没有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你应该能够消灭它的!”我听潘爷说过,要消灭纸灵必须借助扎纸匠的缚魂技术,至于具体应该怎么办,潘爷倒是没有说过。
常老爹苦笑道:“我消灭不了它,要消灭它必须由扎出它的人先抽回原先注入它身上的那缕魂魄,可是它是淑珍扎的,那缕魂魄也是淑珍注入的,我,我根本就没有一点办法,我唯一能够做的只是阻止那些试图接近它的人,不让他们被它的伤害到!”
但我知道他做不到,他可以阻拦那些想要接近纸人的人,却无法阻止那纸人出去伤人。
就象他明明知道那纸人缠上了李宏强,可是他却无力阻止一样。
“常老爹,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我必须得管,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我很诚恳地望着他,我知道这纸灵不好对付,就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不一定会是它的对手。
而常老爹是扎纸匠,他有他的本事,而且对于纸灵,他懂的比我多得多,所以我需要他的帮忙。
常老爹的脸色阴晴不定,终于他象是下了决心,点了点头:“好吧,我尽力,至于能不能行,就看造化了。”
离开常老爹的扎纸店已经是五点多钟了,曹国柱说公司那边的事情他已经搞定了,为了庆祝他的失业今晚他请我吃饭,约好去“夏家清水烫”。
我才赶到“夏家清水烫”就接到了伍警官的电话,他说找我有急事,也没征求曹国柱的意见我就让他到“夏家清水烫”来,现在正好是吃饭的时间,警察也是要吃饭的,大家边吃边聊吧。
“柱子,多拿两瓶啤酒吧,伍警官也要过来。”
曹国柱瘪了瘪嘴,我知道他很不愿意和警察打交道:“瘪什么嘴?他一定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再说他这人很实在的,很好相处,一会你可别给我挂着这副马脸,说不定以后很多事情我们还得麻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