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氏
墨惜摇摇头，她自是晓得张嬷嬷为何如此担忧，原道是，当年她三岁失母，曾嚎啕不止，几欲哭的昏厥，日后，每年去祭拜生母，都会大哭一场，病个两三日。
当年母亲离去时，不过三岁的她，为何会那般悲痛，她依然记不得了。不过，她毕竟不再是当年八岁的稚儿，有些事情，时日久了，便也就淡忘了，包括对母亲的感情。
如今想起母亲，记忆中已然没了与母亲相处的画面，三岁那年，母亲离开后，父亲怕她见了母亲的画像悲伤落泪，已经命府中的下人，将母亲的画像收起，许多年不曾见到，这会儿，记忆中母亲的模样，已然淡忘。
“张嬷嬷，我无事，只是方才梦魇了，所以醒来有些回不过神，这才让绿瑶误会了。”
“哎呀，我的姑娘啊，你可是把我吓坏了，不过，无事便好，无事便好。”张嬷嬷的动作虽然有些夸张，可这些却是与柳嬷嬷不同，她是真的挂念墨惜，担忧着墨惜的身子，现下见墨惜口齿清晰，神情无恙，便也信了墨惜的话。只是心下隐隐觉得，这姑娘有何不一样了！
察觉出张嬷嬷若有所思的模样，墨惜心下一惊，却是恍然，方才的言行，却不若八岁的孩子，当下敛去了面上的清冷，换上一副温颜：“张嬷嬷，我有些饿了。”
闻得此言，张嬷嬷一拍脑袋：“瞧瞧我，却把这事儿给忘了。姑娘睡了这么些时候，当是饿了。”
她瞧着墨惜这会儿要吃的，心道姑娘定是好了，方才或许是她多想了。
念及此，便让绿瑶在屋内照看着墨惜，自个儿欢喜着走了出去，去与墨惜捣腾着食物去了。
见此，墨惜只温和的笑笑，心下有些温暖，脑海中一刹滑过当年张嬷嬷惨死的模样，心中便是一悸。
张嬷嬷真心待她，又是府中的老人，处处帮衬着墨惜，瞧出了白氏的别有居心，私下里经常提醒墨惜，自然成了白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在墨惜出嫁后没多久回门，白氏便使了一计，诬陷张嬷嬷偷了她那只太后赏赐的镯子，将她屈打致死。
墨惜那时，受白氏蒙蔽，也只信了张嬷嬷偷东西这一说，当年，便眼睁睁瞧见张嬷嬷在她的面前冤死，却是不曾说上一句话，现下想起，便好似那梦靥一般，于脑海中滑过，生生折磨着她的心。
她闭上了眼睛，贝齿紧咬着下唇，面色一片惨白，一双手紧紧的握着被单，床褥都起了褶皱。
绿瑶本是去打水来与墨惜洗脸，回来时，却见墨惜如此痛苦的模样，当下心中一阵慌乱，“咣当”一声，手中的水盆掉落在地上，溅了一地的水，她却不曾理会，只扑到床前，神色慌张地询问：“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绿瑶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姑娘，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怎生这般了？
墨惜一怔，瞬间睁开双眸，眼中还有没来得及收住的恨意。
绿瑶瞧见了那眼中的恨意，身子一僵，却是怔在了那里。
“姑娘~”绿瑶低喃了一声。
墨惜一颤，意识到了什么，想要解释，却觉得浑身无力，闭上眼睛，道了一句：“绿瑶，我无碍，只是有些累了，你且去门外候着，待得饭食做好了，才来唤我。”
绿瑶心下有些惴惴，但见墨惜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只得转身，将掉落在地上的水盆捡起，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屋子……
“夫人，夫人，老婆子来与你报喜来了。”
白氏正端坐在锦榻之上，浅酌着茶水，却见一婆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头上别了一支木钗，镶了一朵大红花，好不招摇。
一个婆子，作这般打扮之人，墨府却是没有第二个，非柳嬷嬷莫属。
瞧见柳嬷嬷直接闯了进来，秦嬷嬷呵斥了一句：“莽莽撞撞的，没有规矩。”
柳嬷嬷听了，心下虽有不满，却是不曾回嘴。她是个精明的人物，平日里，虽然在府中嚣张些，可却是一个极有眼色的，像眼前这位秦嬷嬷，却是她惹不起的。
秦嬷嬷乃是白氏的奶妈，那可是白氏屋里的人，掏心掏肺的那种，若说这个府里头，白氏最信谁，非眼前这位秦嬷嬷莫属。
虽然不能得罪，可柳嬷嬷也不愿吃亏，遇到这事儿，她只做不曾听见，她回回说，她却是回回装作不曾听见，照闯不误。
“你——”瞧着柳嬷嬷的态度，秦嬷嬷本想再呵斥几句，却见白氏将茶盏递给了她，当下便恭敬地结果茶盏，不再多言。
白氏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整了整衣衫，却并不曾瞧柳嬷嬷。
“什么事啊！”
闻得此言，秦嬷嬷便招招手，让屋内的丫鬟都退下。
看着众人退下了，柳嬷嬷这才开口道：“今日里，七姑娘的院子里请了大夫，刚巧被我撞上，问了一番，那大夫说七姑娘得了痴症，怕是傻了。我先且不信，便去那屋内探查了一番，却见七姑娘躺在床上，表情怔然，好似不曾闻见什么声音，呆呆愣愣的，可不就是傻了吗？”柳嬷嬷绘声绘色地说着，还带着一些动作，表情委实夸张。
这事儿，即便不是真的，不熟识的人听了去，怕是也要信几分。
只是白氏闻了柳嬷嬷的话，面上表情淡淡，看不出悲喜，只让柳嬷嬷面上原本灿烂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柳嬷嬷，我瞧着，你才傻了，这七姑娘傻了，于我家夫人有何好处？这不是要让我家夫人落得一个狠毒继母的骂名？”
“瞧我这一张破嘴，委实不会是说话。”柳嬷嬷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只是那甩的响亮，却是不疼。
好一个虚伪的白氏，别人不晓得，我还能不明白你？这会儿心里，怕是欢喜过头了，只还搞得不在意的模样，瞧着委实恶心！
柳嬷嬷心中这般想着，只那嘴上却道：“夫人，七姑娘如此，是否应当告知老爷？”
“柳嬷嬷，你能否保证七姑娘当真是得了痴症？”
“老婆子保证，若是没得，日后老婆子便把头拴在裤腰带上走路。”
“柳嬷嬷好大的本事，竟是能将头拴在裤腰带上。”秦嬷嬷讽刺了一句。
柳嬷嬷瞧了秦嬷嬷一眼，有些不屑，只想着，待得日后，她成了白氏身边的红人，看她还怎能嘲笑她，怕是求她都来不及！
“既如此，我们便去书房，瞧瞧老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