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烟花丛中展凤凰(3)

但武帝却始终没有提及卫子夫，他好像将这个和自己生活了38年的女人硬生生地从记忆中、生活中抹去了，为什么武帝的态度会如此决绝呢？纵观西汉的政治，不难发现从吕太后到窦太后再到武帝生母王太后，外戚始终在朝廷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而武帝晚年杀钩弋夫人立其子为太子更是为防范外戚专权。当年卫家的权势过于强大，太子刘据老实有余、霸气不足难免会被外戚掌控，所以除去卫氏一门是迟早的事，只是可惜了太子刘据。

公元前88年，汉武帝病逝，汉武帝和钩弋夫人的儿子刘弗陵即皇帝位，史称汉昭帝。

汉昭帝在位14年，无子而薨。辅政大臣霍光和张敞首先想到的是昌邑王之子刘贺。然而刘贺人品低劣，做皇帝才27天便被人从皇座上赶了下来。然后，他们选中的是卫子夫的曾孙刘询（刘病已），也就是汉宣帝。

汉宣帝即位后，追谥曾祖母卫子夫为“思皇后”，将她重新隆重改葬，置三百户守陵。然后又四处寻找母亲的族人。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卫青的一个孙子：阴安侯卫不疑之子，卫氏家族终于重振。这时，卫子夫已经离世18年了。

卫子夫14岁进宫，26岁被封为皇后，这个位子一坐就是38年，她是个伟大的女人，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她的幸运也就是她的不幸。她幸运的由唱歌的私生女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无法阻挡自己的年老色衰，倾国倾城的李夫人早早的死了，却让娇丽容颜长久的留在了武帝心中，而当年梨花带雨的歌姬却太长寿，长成了一副容颜凋谢的讨厌样。做了多年的皇后，最后因为儿子的冤案而自尽，刘彻竟然不闻不问。就算后来这位皇帝幡然悔悟，也只是想起了冤死的儿子。

如今，与一代雄主躺在同一个陵墓的那个女人叫李夫人，而不是那个陪了他近50年的卫子夫，她只能落寞地躺在离丈夫很远、现在已无迹可寻的地方。深宫中小心翼翼的50年，举案齐眉的50年，直至噩运的降临，仅仅是因为当初风流天子的轻轻一瞥，世间却多了一个幽怨的灵魂。

李夫人：汉武帝魂牵梦萦

汉武帝一生爱过四个女性：一个是两小无猜的陈阿娇，却被他贬到冷官幽怨而死；一个是贤良慧美的卫子夫，却被他收了皇后玺绶投环自杀而不得善终；一个是娇俏玲珑的钩弋夫人，却被他平白无故地赐死；唯有一人，不但幸免这位帝王的凶狠、残暴之手，反而让这位铁血帝王频频再现他的男儿柔情，对她深情似海，终身难忘，演绎出一幕千古流传的“人鬼情未了”！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奇异女性拿捏着这位帝王的柔肠寸胆呢？这个女性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北方佳人”——李夫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李夫人，名李妍，生得是云鬓花颜、婀娜多姿，尤其精通音律，擅长歌舞，生在一个世代为歌舞艺人的家庭，从小被作为歌伎舞女培养。她的哥哥李延年也同样长于歌舞技艺，能作曲填词，也能编舞，是汉代有名的音乐家。李妍能人侍汉武帝，就是她哥哥李延年撮合的。李延年早年因为犯法，受了富刑，起初到皇宫中去作管狗的太监，因其出色的音乐才华得到了汉武帝的宠幸，便让他做了宫廷乐师。

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一方面热衷于富国强兵、开疆辟土，一方面也醉心于丝竹管弦、声色犬马。其后官佳丽虽多，但自从卫皇后色衰后，王夫人获宠，可惜她去世较早，此后就没有一个人得武帝专宠。李延年精通音律，颇得武帝欢心，他所做的曲子凡听到者都会莫名感动，李延年很想把这个天仙般的妹妹进献给武帝为妃，就精心地设了一个局。但因为自己出身微贱，不便自言，于是请求平阳公主代为引荐。

一个明月当空的夜晚，汉武帝在御花园置宴，平阳公主也在座，李延年侍宴。

李延年先是唱了几首武帝最喜欢的曲子，武帝一边听曲，一边喝酒，慢慢的有些醉了，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

这时李延年唱起了特意做的一首新曲，其词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武帝平日所接触的女子无可计数，不过就是有几分颜色的，在那么多美女之中也失去了光彩。此时卫子夫年老色衰，王夫人早死，武帝想再访求绝色佳人以慰床笫之。欢，可是一直不能如愿。现在听到李延年歌词，触动了潜藏已久的心事，不禁抬起头来，看向前方，叹息说：“世间哪有你所唱的那种佳人啊？”

忽然，汉武帝仿佛看到朦胧的月光下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体态婀娜、轻盈曼妙，长袖随弦韵而飘动，似流风回雪，弱步依节拍而进退，如飞燕凌虚，宛若仙女下凡。只是一直背对着自己，看不清容貌。汉武帝急忙奔向前去，但见那女子慢慢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果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容颜：目如一泓盈盈的秋水、眉似一弯纤纤的新月，面若盛开带雨的桃花，唇像初绽含露的红梅，粉白黛黑，自然天成。月光的照射下，那曼妙的身段仿佛被团柔和的光环所包围。

汉武帝惊为天人，不由得看呆了。美人款款走到武帝身前，微微欠身行礼：“小女子李妍向陛下问安。”声音更是轻柔、甜腻，如黄莺出谷。

平阳公主在一边趁势说：“陛下有所不知，这就是延年的小妹，您看是不是如同歌中唱得一阵，倾国倾城，举世无双啊？”武帝大喜过望，不由心旷神怡，立即将她纳入后官，并立即册封李妍为“夫人”。从此形影不离，宠冠后官，爱若至宝。汉武帝感到无比沉醉，甚至也有一段日子“君王不早朝”。不久后李夫人怀了身孕，十月怀胎，为汉武帝再添一个皇子，武帝很高兴，遂封这个幼子为昌邑王。自从武帝更加专宠李夫人，所有后官的嫔妃、宫女无不艳羡嫉妒。

有一次，武帝去李夫人宫中，突然间头痒得厉害，便顺手拔下李夫人头上的玉簪搔痒。这个事情很快传遍后官，宫中女子一时以头插玉簪为风尚，以致于长官城中玉价涨了一倍，使玉石商人大赚了一笔，而从此玉簪更在中国历史上多了一个别名“玉搔头”。

由于后宫的女子们都头插玉簪，汉武帝便觉得玉簪被用得太滥了。于是为了突显李夫人的与众不同，便下令工匠用象牙给李夫人制作篦梳插在头上。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汉武帝对李夫人宠爱到何种程度！

深宫里最懂得拒绝的女人

只可惜红颜薄命，李夫人正当韶华，春风得意，却突然染病不起，百治无效，一日重过一日，容颜憔悴，形销骨立。色衰就意味着失宠，李夫人自知来日无多，就决意在临死前为自己的兄弟们铺好后路。因此，她绝不能让汉武帝讨厌她、疏远她，最后抛弃她。

一天，武帝亲自来探病，李夫人在躺在卧榻上，听说皇帝驾到，忙叫宫女放下怅幔，只留下一个朦胧的背影，不让汉武帝看清她现在的样子，汉武帝惊问：“何以不愿见朕？”

李夫人轻声地说道：“陛下朝政荒废已久，还望趁臣妾卧病期间，专心国事，臣妾也好安心养病，暂时不必见面。”

汉武帝一听，觉得有些道理，但也怕忍受不住相思之苦，就说道：“这样也还好，只是朕实在是太挂念你了，夫人还是让朕看一看吧。”说着就要去掀开帐幔。

没想到李夫人在用棉被捂住了脸，抽泣地说道：“身为妇人，容貌不修，装饰不整，不足以见君父，如今久病未愈，蓬头垢面，实在不敢与陛下见面。”虽然疾病缠身，但是她依然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柔情，使汉武帝不禁动情。

汉武帝坚持想看一看，李夫人却始终不肯露出脸来，即使汉武帝以赏赐黄金及时赠李妍兄弟官爵作为交换条件，她仍执意不肯，只是在锦被中呜呜咽咽地说：倘若妾一病不起，我们的孩子以及我的兄弟，希望陛下多加照应。“这话让汉武帝听起来心动情动。”

汉武帝怅然若失，心痛如绞，再请她一露芳颜，但是李夫人却泣不成声起来，转身向里面，以难言的隐痛谢绝了皇帝的要求。

不久，李夫人病逝，一代红颜过早地谢世。在汉武帝的记忆里，仍然是李夫人未病前那副天仙般的美貌形象，因此十分怀念。尽管后官佳丽成百上千，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美丽容颜能够取代李夫人。汉武帝只好令官廷画师画了一张李夫人的图像，悬挂在甘泉官内，日日观看，想以此充实一下空寂的心灵，能让苦思不宁的情怀暂时求得一点平静，使哀伤得到自我安慰。

谁知适得其反，睹物思人，更触发其无限的怀念，更加深了人去楼空、物是人非的悲痛哀伤。汉武帝思念李夫人，睡不宁，坐不安，再醇的美酒也觉淡而无味，再珍贵的肴馔也咽不下喉，愁眉不展，长叹不已，神思恍惚。

有一天武帝去了昆明池。昆明池在上林苑中，池中有豫章台、灵波殿及一条石刻的鲸鱼。石鲸长三丈，每到天上下雨的时候，石鲸首尾皆动。昆明池东西各立一个石人：一是牵牛，一是织女，做成天河的样子。时值秋日，武帝坐在舟中，见夕照西斜，凉风激水，景物使人凄凉。不禁触事怀人，想到李夫人生前的种种好处，于是自做新词一首，名《落叶哀蝉曲》，其词日：“罗袂兮无声，玉墀兮尘生。虚房冷而寂寞，落叶依于重扃。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宁？”

武帝出来游昆明池，本为散闷解颐，谁知反添了许多新愁，于是回到延凉室中休息。他觉得很疲倦，睡眼之间，忽见一人袅袅走进。原来竟是李夫人，她手携一物，赠与武帝，并说：“这是蘅芜香。”武帝忽然惊觉，回忆刚才的梦境，历历如在眼前。又闻到一阵香气，芬芳经久不息。他记起李夫人梦中所赠的香，到处摸索却找不到。但是枕席衣襟，却不知怎么沾染了香气，因此改延凉室名为“遗芳梦室”。

有一个方士名叫少翁，自称能够将李夫人的灵魂招来，便于夜间设置帷帐，点上灯烛，让汉武帝坐在另一帷帐中，便远远的看见帐中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影影绰绰，好像当年在月下的李夫人一样，再看模样神态果真与魂牵梦索的李夫人一样，汉武帝连忙趋前审视，可惜芳踪已杳。于是愈益悲痛思念，凄然写下：“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来迟。”并命乐工谱上曲，由琴瑟伴奏歌唱，用以伤悼李夫人，还为他写下一首赋。此赋细致委婉、沉痛悱恻地抒发了对李夫人哀思的深情，以及愁肠百结、离恨万千的惆怅苦闷，哀艳凄切，被千古传唱。

他想到了李夫人病中嘱托的话，于是封李延年为协律都尉。李夫人还有一个弟弟李广利，则苦于没有尺寸之功，武帝不能无故加封。不过机会终于来了，武帝听说大宛国有汗血马。便派使者赍持千金及金马前往大宛换取良马。此事被大宛国王一口拒绝。使者费尽许多辛苦白跑了一趟，因此生气之下痛骂大宛国大臣，又将金马锤成了碎屑。大宛国将使者杀死，财物夺去，只有几个从人侥幸脱逃。武帝借机派李广利领六万骑兵，七万步卒往征大宛。待四年后班师回玉门关，仅剩下万余人。武帝却不加苛责，反而封李广利为海西侯，食邑八千户。多少尸骨丢在大漠无人收取，只为李夫人的一句遗言，武帝也称得上是一往情深。

关于汉武帝请术士为宠妃招魂的事情，司马迁却在他所著的《史记》中，说少翁为汉武帝所召的“佳人”并非李夫人，而是齐王的生母、同样早逝的王夫人。

《拾遗记》则说，汉武帝确实也召过李夫人之魂相见，但是他找的方士名叫董仲君。董仲君花了十年功夫，才在海外找到能够让魂魄依附的奇石，刻成李夫人的模样放在轻纱帷幕之中，果然恍若李夫人再世。武帝非常高兴，想要走近“李夫人”身边，董仲君却说那石头上有奇毒，何况魂魄并非活人，因此只能远看不能靠近。为了不让武帝误碰，董仲君很快便将这石像裂为九段。武帝大失所望又相思难耐，随后便修筑了梦灵台，用来祭祀李夫人。

而民间更有这样的说法，说武帝上了方士的大当，他隔着纱帐所看到的“魂魄”，与李夫人、王夫人都没有关系，其实只不过是少翁等人的一场皮影戏表演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说，汉武帝刘彻对李夫人一往情深，辗转多年都不曾淡忘，就连他晚年重用的名臣霍光都对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武帝去世之后，由于他生前绝大多数有名号的后妃都先后被他以罪谪死，而他身为皇帝，总不能孤身一个葬入帝陵吧！作为托孤重臣的霍光、金日碑苦思冥想之后，终于灵光一闪，追封李夫人为孝武皇后，将她的灵位与武帝并列，享受后人的祭祀。由于在死后当了皇后，李夫人墓被称为“英陵”，又名“习仙台”。一个出身卑下的女子，能在生前身后荣宠至此，历史上恐怕没有几个吧！

杜秋娘：唐宪宗独爱青楼歌伎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首《金缕衣》的诗，词句直白，富含人生哲理，因此久传不衰，至今还常为人们吟诵和引用。可谁知道这首小诗竞改变了作者杜秋娘一生的命运，使她获取了一段绚烂多姿的“折花”岁月。

杜秋娘原是间州人，也就是现在的江苏镇江。虽出身微贱，却独禀天地之灵秀，出落得美慧无双，不仅占尽了江南少女的秀媚，而且能歌善舞，甚至还会写诗填词作曲，作为歌伎曾风靡江南一带。她十五岁时，艳名被镇海节度使李锜风闻，设法以重金买入府中充任歌舞姬。一般的歌舞姬都是学一些现成的歌舞，为主人表演取乐；人小心高的杜秋娘却不甘埋没在李府成群的歌舞姬中，暗自思量，自写自谱了一曲《金缕衣》，在一次李镝的家宴上，声情并茂地演唱了给李锜听。李铸此时已年过半百，却也雄心不减，当他听了杜秋娘唱的一曲《金缕衣》，心中的欲火不禁被煽动起来。虽然他已不是“少年时”，但临近暮年，似乎更要抓住美好年华的尾巴，及时享受生命乐趣，这小女子简直太知他的心思了！

顿时，李锜对杜秋娘大为欣赏，当时就决定把她收为侍妾。李锜与杜秋娘成了一对忘年夫妻，但因两人都热情如火，所以春花秋月中，这对老夫少妻，度过了许多甜蜜醉人的时光。

这时唐德宗驾崩，李诵继位为顺宗，顺宗因病体不支，在位仅八个月就禅位给儿子李纯，是为唐宪宗。唐宪宗年轻气盛，一登基就决心扭转国内藩镇割踞的离散形势，因而采取强制手段，试图削减节度使的权利。身为节度使的李铸为之大为不满，依仗手中的兵力，举兵反叛朝廷，在朝廷大军的镇压下，叛乱很快平息，李镝也在战乱中被杀。

杜秋娘作为罪臣家眷被送人后官为奴，依据她的专长，让她仍旧充当歌舞姬。

有心的秋娘趁着为唐宪宗表演的机会，再一次卖力地表演了《金缕衣》。唐宪宗李纯这时倒正是青春“少年时”，曲中那种热烈的情绪深深感染了他。再看那演唱的女子明艳而雅洁，气韵在众佳丽中独高一格，不禁为之心动；况且此曲还是由她亲自创作，才情也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