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突破口

商队被安置在了精灵部族的居住地外围，距离大约三百米的一片空地上，当然，名为护卫实为监视的卫兵是少不了的，绝对不会告诉你的暗哨当然也是存在的，不过，却也米有到禁止自由行动的地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优雅而高傲的精灵，确实是比较好的交易者，至少，他们只要同意交易，就不会做出什么阴损的举动。比起不择手段的人类，这无疑是一种闪光的品格。

老领队过来，自然是真的来做生意了，打掩护这种事情，假戏真做才是最高境界。

这次的货物都是从艾尔文商会仓库中精选的，再加上阿思雷克斯家族的支持，实用的弓与弩，一些味道不错的特色食品和水果，再加上各种炼金药剂等，很快便吸引了许多精灵们前来进行交易。

而对于米狄这些“护卫”来说，现在这个无所事事可以闲逛的时候，才是办正事的开始。

“总之，先试着打好关系，避免引起戒备心理，多带一些糖果，每个精灵都喜欢那种东西，哪怕是一百岁以上的精灵。迷路的时候最好询问那些‘森林之子’，例如疾风小队的那些人。”米狄细心地进行了叮嘱，尽管一路上四人都接受了老领队的训练，不过毕竟是速成，多说几句哪怕是废话也好。

“哪些情报和细节是需要特别留意的？”一向谨慎的西格蒙德做着最后的确认。

“魔脉，最重要的只有一个，魔脉。”米狄直截了当地答道。

找到了魔脉，就找到了魔女。

这是前一世时，出自雾之魔女艾丽斯本人之口的经典总结，米狄自然将其奉为真理。

虽然说套话、发展眼线之类的也有一定效果，不过首先，菲娜等人是冒险者，不是间谍，归根到底人类也没法在精灵部族里面做些什么，一举一动都太过显眼了，肯定不能期待结果。

此外，米狄太了解艾丽斯了。

以雾之魔女那种喜欢隐藏在幕后，凡事嫌麻烦的性格，她只会尽可能地避免被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而不是大肆宣扬。精灵的敬畏？统治者的气场？那对艾丽斯来说，完全都是垃圾。

虽然是实质性的统治者，不过真正知道她这个人的，恐怕只有精灵部族的长老们，而那个层次，显然不是眼下这个小小的车队能够接触到的。

所以，虽然米狄制定的策略是从精灵部族这里顺藤摸瓜，然而，要的却不是直接的线索，而是间接的。

简言之，就是魔脉。

贝尔玛尔公国的尼伯龙根封龙大阵下，便是一条绵延上千公里的魔脉，这条魔脉，被称为龙脉。然而，更多时候，大部分魔脉，都是以一小点、一小段、一小个区域的形式存在的，他们与矿脉、地下河、溶洞等交错在一起，是魔力积聚的河床与湖泊。

这些魔脉虽小，从总体来看，却极大地影响着整个区域的生态环境，而掌控住了它们，便等于掌控住了土地、森林、兽群、山脉，甚至是对应的空域。

通过在每一个魔脉上设置导流魔法阵，便可以将魔脉中流动的魔力导向指定的方向，千万条细小的溪流汇聚起来，便是一条长江大河，一片阔大湖面，甚至是海洋。而能够操纵这汇聚在一起的魔力之人，便是名副其实的土地真正的主人。

比如说，雾之魔女，艾丽斯?奥特洛波丝。

只要一段咒文，一个手势，甚至是一个念头，她就能让这片森林四季如春，花开遍地；也能让这里山崩地裂，化为人间地狱；更是能够对栖息其中的兽群做出引导，从而引起族群斗争乃至战争。

这是这片区域魔力的最高效、最强大也是最完美的利用方式，是一种将自然直接予以掌控的强势无比的行为。

相比之下，贵族通过建立城堡，建立军队来霸占土地，然后建立起各式各样的苛捐杂税制度，最后宣称自己是“领主”的行为，显得那么原始而低级。

也正是由于整个区域的魔力都被艾丽斯化为了一股力量，所以，这片森林经受住了天降大火的灾难，甚至在德洛斯帝国的大举侵攻中都支撑了相当长的时间，至少，贝尔玛尔公国首都沦陷时，魔女之馆还依然存在着。

作为二次觉醒，有着不俗眼光的重生者，现在回想起来，米狄才发现，那个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要么不说话，说出话来气死人”的艾丽斯，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当然，掌控魔脉也并非没有弱点。

若是从外围开始入侵这片森林，将魔脉的位置一个个找出来，然后破坏其中的导流法阵，如抽丝剥茧般地进行解体，还是能够把“森林的主人”从宝座上拽下来的。

不过，前提当然是能够抵挡得住森林之主的反击的。

毕竟，没人会坐着傻等自己的魔力被一块块割掉。

米狄正是打算从这个特点入手，去寻找艾丽斯所在的位置。

当然，他并没有破坏导流法阵的意思，但是，却完全可以通过侦测魔脉中魔力的流向，去逆推其终点，直至寻找到魔女之馆的位置与魔女的所在。

只不过，即使是这个打算，在一开始的几天里，也遭遇了严重的挫折。

对于魔脉，无论是大人小孩男女老少，精灵们都三缄其口。

并不是察觉到了米狄等人极为隐晦的套话，而是因为这似乎是精灵部族的传统，从小便教育和熏陶说应当避免谈论的禁忌话题。

他们并不知道雾之魔女的存在，也不懂得魔脉对于艾丽斯的意义，然而，却很自然而然地避开了相关的话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不是隐瞒，而是人人都养成的习惯了。

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得到魔脉的情报，若是强行去问，只会暴露出马脚，进而很有可能被赶出村子，最坏的情况甚至是成为敌人。

面对这种毫无破绽的文化铁壁，打听情报的进度，几近停滞。

宝贵的时间在一分一秒，一天一天地流逝着。不过，米狄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心态，他相信，就算是传统和习惯也好，依然有可以切入的契机。

就这样，三天时间眨眼之间便过去了，很快，商队所在的空地，便成了精灵们最爱去的地方，而米狄等人的闲逛虽然未能收集到有效的情报，但至少也混了个脸熟。精灵们现在看到黑发少年和红发少女时，虽然不少依然选择了保持距离，但至少没几个人再露出那种显而易见的戒备表情了。

贝尔玛尔公国自傲的水果糖在其中居功至伟，另外，菲娜那足以令精灵美女都感到自愧不如的容貌和气质，还有那一头标志性的红发，则是另一大原因。

人人都爱美，精灵更爱美，而一个比精灵更漂亮的人类少女，无疑是最容易引起话题的。好在精灵们对于贵族、阶级、爵位等并没有什么了解，否则，汉密尔顿这个姓氏恐怕还会引起一阵轰动。

来到精灵部族的第四天，米狄准备改变一下策略，不是在村庄里搜索，而是到森林中去闲逛，看看能够直接找到一些魔脉的痕迹。

正当米狄打算拉着菲娜出门的时候，争执和喧哗声，却从老领队摆设的店铺外传来。

“有人闹事？”这是米狄和菲娜的第一反应，少年和少女相互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匆匆奔去，而是极为默契地分开，一左一右从两侧展开包抄，完全是标准的战斗态势。

不过，过去一看后，米狄才发现，这并非人类与精灵的争执，而是精灵内部发生的一场吵架。

一侧，是疾风小队队长，那名傲慢无比的精灵漫游枪手，记得是叫做贝瑞尔。而另一侧，则是一名看起来就十分年轻的精灵，有着一头近乎白金色的短发。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而老领队则苦笑着被夹在当中，手里还拿着一柄略带弧度，锋刃呈现出血红色的长剑。

“那个是……裂创心灵之刃？”米狄依稀记得是一柄适合一般剑士与鬼剑士使用的极品长剑。

毕竟，对于早就经历过二次觉醒的米狄来说，就算是重生了也好，低阶武器哪怕再好，依然也入不了法眼。强大的鬼神与完美转职，团队的配合与军队的指挥，这些使得米狄早就决定将主要精力放在自身实力的提升与知识的积累上，而非依赖装备。

但很显然，其他人并不是这么想的，想要依赖装备的大有人在，比如眼前这两位。

“迪林，你只不过是一般巡逻队队员，这柄裂创心灵之刃交给你，未免太浪费了。”疾风小队长以嘲讽的口吻说道。

那名年轻精灵挺起胸膛，不卑不亢地说道：“贝瑞尔队长，就算是一般巡逻队也好，我们也以我们自己的方式在努力着，追求更强的力量，并不是精英们的特权。”

“我可以理解，但你难道就不懂得顾全一下大局么？”贝瑞尔耸了耸肩，跟随在其后的几名疾风小队成员，更是笑出了声。

“但你连剑士都不是，你是漫游弓手，要剑做什么？”迪林忍不住反驳。

“我手下最好的剑士，也是全部族最好的剑士，很需要一柄趁手的武器。毕竟，我们是在最危险区域巡逻的，面对的是最危险的怪物和敌人。”贝瑞尔着重强调了几个“最”字，令迪林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但他也根本不愿意放弃这武器，毕竟，这是精灵部族内部根本打造不出来的好剑，只有人类领土上的矿山中才能萃取出那种稀有金属并加以锻造，对于精灵剑士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况且，这柄裂刃心灵之刃，他已经和人类商人议过价格了，因为太过昂贵的关系，所以迪林不得不跑回村子里去东拼西凑，将自己和几名好友两年多来积累的稀有材料全都拿来作为交换。

但没想到，带着材料过来的时候，贝瑞尔竟然横插一脚。

这叫他怎么忍，怎么让？

两人于是争执不下。

米狄看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这不就是自己一心想要寻找的“契机”么！

如果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光是等待又有什么用？

此刻，这两名精灵之间的争执，令米狄立刻看到了所谓众口一致的精灵部族中，隐蔽的一个巨大漏洞。转瞬之间，凭借着前一世作为冒险者所见识过的各种冲突的经验，米狄便已经构思好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这件事不用争论了，我看，这剑很适合这位叫做迪林的先生。”

争执声中，米狄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一瞬间，两名当事人和围观的精灵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了黑发少年的身上。

“人类，这是我们精灵部族的事情，你凭什么参合进来？”贝瑞尔眯起眼睛，冷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