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加料
田氏这一下其实并不重，她本就病了，身上没多大的力气，刚刚不过是人在绝境之时所激发出来的潜能，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把陆老爷子给踢醒了。
陆老爷子坐起来，迷迷糊糊的道：“老婆子，踢我做啥，喝水吗？”一连问了几遍，没人回答自己。陆老爷子以为是田氏又在故意找自己麻烦，心头有些不乐意，在黑暗中冲着田氏那边瞪瞪眼就又躺了回去。
这可把田氏给气死了，在心头不停的怒骂着。“老不死的王八蛋，亏得老娘做死累死的伺候你，末末了儿人家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好啊，好一个绝情的贼老头，可怜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货？”
这边厢田氏在心中怒骂着，那边厢陆老爷子躺下后又觉着有些不妥。刚刚睡下之前田氏都好好的，就算是要发作也没道理挑一个三更半夜没人的时候，这不像田氏的风格。想到田氏的病，他便担心起来，莫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犹豫了下，陆老爷子又翻身爬起来，摸索着爬到了田氏身边，“老婆子，你咋啦，倒是说句话。”
田氏口中哼哼唧唧的，可就是听不清是在说什么。就连陆老爷子推了她几下也没什么反应。
陆老爷子开始觉着不对了，忙不迭的爬起来，下了炕，摸黑找到了火折子，点上灯。他几步跨回去看田氏，当见到她的模样时不禁被吓了一跳，“老婆子，你这是咋回事？”
田氏望着陆老爷子，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声音嘶哑的就像是几天没喝过水一样。她怕了，真的慌了，她不想死，她还没活够呢。两行泪水顺着眼眶流淌而去，落在了席子上，浸湿了一大片。
陆老爷子更慌了，田氏要强了一辈子，何时哭过，只怕是真的不好了。“老婆子，别怕，我这去叫老大他们，去，去城里请郎中。”
慌慌张张的，陆老爷子跑去打开了上房的门，急吼吼的喊道：“老大，老二，老三，赶紧儿的，你们阿娘不好了，快点儿。”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暗夜中却极有穿透力。瞬间，陆家几房人住的地方都亮起了灯。陆灵几个小包子相视笑笑，也随波逐流的点亮了灯。
陆立品几人在院子里汇集，陆立旺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的道：“这都咋回事呀，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三弟，你说啥呢，阿娘不太好，肯定是病情加重了，我们快些去看看。”一向老实本分的陆立波不满的看了陆立旺一眼，先一步往上房走去。
陆立品拍了拍陆立旺的肩头，“老二说的对，肯定是阿娘那边出事了，我们快些过去。”
“大哥，就你还要顾及着顾及那的，依照我说，直接分了不就得了，哪里来的这么些个破事，烦得慌。”
“快别说了。”陆立品大惊，忙四下去看看，瞧见都是自己人后，这才皱眉道：“老三，以后这些话莫要再说。”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他领着孙氏就也往上房走，院子里就只剩下了陆立旺夫妻两个。
“呸！”陆立旺冲着陆立品的背影遥遥的吐了口，“装什么装？再装也就那么回事，咋地，还以为人家都不知道他那心思？”
姜氏在一旁撇嘴，拨拉了几下纷乱的头发，“你倒是想装，可你装的来吗？人家可比你强，好处都他拿走了，坏人却是你来当。”
陆立旺一翻眼，揪住了姜氏的脖子，扬起了大拳头就想砸过去，“你这蠢婆娘，男人们的事情你也敢呱啦？”
“又想打我？打，你打。”姜氏一点不惧，猛的挺起胸脯，将自己的脑袋往他的拳头底下撞，“你最好打死我，打不死我就到处去把你们老陆家的这些事给唠叨唠叨去。”
“你个蠢婆娘，找死不成？”陆立旺瞧见她居然想坏自己的好事，更气了，眼瞅着那拳头就要砸在姜氏的脑门上时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蠢婆娘，你说老大是在利用我？”他虽然大字不识得几个，但自小就聪明，脑子转得快。当然，他这聪明劲儿全然没有用到正事上头去。
姜氏拿眼梭他，满脸的不屑，“你还真以为人家把你当亲兄弟？”
陆立旺悻悻然的放开了姜氏，“你懂个啥，真当我不知道，我就是做给老大看的。走，看看阿娘咋滴了。”他才不会承认自己被人骗，忽悠了。大老爷们，怎么着也不能在女人面前失了面子。
姜氏哼唧一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呸了一口。“没用的玩意儿，就只会欺负娘们儿算得什么本事，有能耐跟老大，老太太斗去。”骂骂咧咧了老半天，她这才不情不愿的扭着身子去了上房。
这一切全都被陆灵等人看在了眼中，直到院子中没人了，他们这才敢出来。
陆谦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三伯娘可真彪悍，我以后可不要这样的婆娘。”
“小傻蛋，现在就想找媳妇了？”陆灵戏谑着道。
“谁、谁想找媳妇了？”陆谦的脸都憋红了，看到众人还在笑，羞馁的跺了跺脚，不管其他人，朝着上房跑去。
陆灵几个哄笑了一阵，这才一起去了上房。
平日里觉着上房很大，可当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地方是不小，可人也不少。
陆立品三兄弟围在炕边，正低声商量着什么，而陆老爷子却闷坐在炕头上，耷拉着脑袋，仿若浑身的精气神俱都消失了。
陆灵看着也有些心酸，不管田氏到底如何，陆老爷子是真心把她看做另一半。如今田氏看着不太好，他心里应该是最难受的那个。在这一点上，她有些歉疚感。虽然是迫不得已行此一招，但伤害了陆老爷子也是实情。
“阿爷，等以后我们再好好的补偿你。”陆灵在心中暗道。
这时，陆立品三兄弟商量的声音越来越大起来。陆立波平日里老实巴交，不太喜欢说什么话，可他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会不管不顾的去做。“大哥，老三，必须要去县城请郎中来了。阿娘这看着情况不太好，不能拖了。”
他的声音有些粗，听起来仿佛是瓮声瓮气的。不过，听在心头却觉着很踏实，由声音便能够听出他是个什么人，注定这辈子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来。
陆立波转身看着陆老爷子，“阿爹，我这就去县城，天不亮就能赶回来。”
“去吧，早些回来。你们阿娘拉扯大你们几个，也不容易。”陆老爷子依然没抬头，可说出的话却是有些酸楚的味道。顿时，陆立品几人也不商量了，俱都送陆立波出去。
郎中还没来，田氏这边还需要人伺候，孙氏几个谁都不能回去睡。吴氏烧了一锅热水，想要替田氏擦擦身子。只不过，她不过才刚把布巾从水盆中拿出来，田氏就冲着她不停的挤眼睛，嘴里含含糊糊的道：“不，不要你，要她。”
几人听见田氏说话了，俱都围了上去。弄了半天才算搞清楚，老太太这是想要让陆灵去照顾她。
吴氏看了看陆灵，在心中默叹了一声，拿着布巾走过去，“灵丫头，阿娘这是怕你因为今天的事情心里不舒坦，想要和你亲近亲近。总归是一家人，不要因为一件事就生分了。去吧，替你阿奶擦擦。”
陆灵自然不愿意去，这屋子里那么多人，怎么轮也轮不到她。摆明了田氏就是又想要故意折腾她，可没得办法，她却还只能忍。人家现在占着个理儿，她能如何？
旋即，陆灵便笑了起来，抬手接过吴氏手中的布巾，扬声道：“二伯娘说的这是啥话，伺候阿奶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今天的事情我还要感念阿奶，如果不是她拦着，我们只怕就要被赶出去了。”
握着布巾，陆灵快步的走到炕边坐下，探过身子望着田氏认真的道：“阿奶，我年纪小，不太会伺候人，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就说。”她笑的很是灿烂，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笑容落在田氏的眼中却尤为的刺目，甚至有一种冰冷的感觉。
陆灵握着布巾开始给田氏擦身，她的动作很大，一下下的就想是在给她搓背似的，痛的田氏的脸瞬时扭在了一起。
田氏怒瞪着陆灵，心头直骂，“这该死的贱丫头，赔钱货，故意的，她这是故意跟自己作对呢。”此时，她倒是缓过劲儿来了，当下想也不想，啪的一巴掌挥在了陆灵的后脑勺上。
陆灵一时没注意，被打个正着，整个人扑到在了炕上。室内的人也都愣住了，怎么都没想到田氏会在这个时候来这样一招。
“阿姐！”一声尖叫，陆谦先一步冲到了炕边，扶起了陆灵，“阿姐，疼吗？”
陆灵揉着自己的头坐正了身子，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去看田氏。幼稚，难不成她打这一下就能出气了，改变以后即将会发生的事？
“灵丫头，你阿奶这是神智不清，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能往心里去。”还是陆立品反应够快，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拉住了田氏那还在晃荡的胳膊，“阿娘，你没事吧，这可怎么好，眼瞅着越来越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