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痛打
“快点儿，晒死我了。一把锁都打不开，要你有个屁用？！”胖妇人又熬不住的催了一嗓子。
她就是陆家老爷子的妻子田氏，胖乎乎的身子，因为天太热，汗水顺着那肉馒头似的脸哗哗的往下淌，浸湿了胸前一大片衣服。
“我的老娘喂，你真当我是那种会偷鸡摸狗的下三滥啊，这撬锁可不是我的能耐。”陆家老三陆立旺回头冲着田氏嬉皮笑脸的道。
“还给我贫？”田氏努力的瞪着不算大的眼睛，“王八羔子，你能耐了你，不能说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娘，瞧您老说的，咱陆家如果没有你，什么事情能办成呀。您放心，看我麻溜的给你把锁给撬了，很快啊。”
陆立旺哪里还敢耽搁，鼓足了劲儿的去捣鼓那锁。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半盏茶的功夫，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黄铜锁已经被他给捣鼓开了。
“娘，咱进去？”陆立旺陪着笑，麻溜儿的推开了门，搀扶着田氏往里走。
“赶紧儿的，那几个小王八蛋可就要回来了，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以后可就别想这好事了。”田氏迈着大粗腿，快速的往屋子里走。
田氏的语速很快，说话的时候，吐沫星子以扇形飞散了出去，落在了前面的门上，留下了一个个白色的小点点。
“娘，今天保准把事儿给办成喽，您瞧好嘞。”陆立旺两步跨到田氏身边，推开门，扶着田氏往里走。
两人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土炕边。田氏站住脚，冲着陆立旺使了个眼色，“赶紧的，把她的手给拉出来。”
“知道了，娘。”陆立旺慢手慢脚的掀起了被子，握住了陆灵的手腕。“娘？”
“来了。”田氏从身上摸出了一张纸，展开来放到了床上。随后，她又从怀中摸出了一方破了个角的砚台来。“老三，去弄点儿水来。”
“哎。”陆立旺跑向一旁的桌子，端了桌子上放着的半碗水回去。“娘，水来了。”
“倒一点进去。”田氏指了指那砚台。
陆立旺抓着碗，呼啦一下到了大半进去。
“找死嘛，倒那么多干嘛？，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田氏火大的抬脚就踹了过去。“这可是老大当宝贝的东西，说，说是那刘师爷送给他的。”
“师爷能送给他这破玩意儿？”陆立旺撇撇嘴，没好气的哼着。
“倒霉玩意儿，你懂什么，老大说了，这就是破才值钱的。赶紧的，快点儿，只要她按了手印，人刘师爷就能让你大哥成秀才。到那时，我们老陆家可就光宗耀祖了，你不得也跟着风光？”田氏一遍叨咕着，一边用食指在砚台里面快速的搅和着。
“是是是，娘，我不就等着沾大哥的光了嘛。”陆立旺陪着笑。
“没用的东西。”田氏哼了声，半响后，她指着陆灵的手道：“快，快点儿沾上墨汁。”
“哎。”陆立旺抓住了陆灵的手，朝着砚台探触过去。眼瞅着就要沾上墨汁了，陆灵却在这个时候转过了身。手臂划过一个圈儿，啪的一声打在了那砚台上。
啪，咔嚓两声脆响，犹如两道惊雷，震傻了田氏与陆立旺。
好半响，田氏才回神。瞅着地上那乌漆墨黑的一片，碎成了几半儿的砚台，她一拍大腿就哭丧了起来。“这糟践人的小蹄子，这，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嘛。个丫头片子，你怎么就不去死？”田氏扑向陆灵，也不去管会不会弄醒她，两手并用，在她的身上使劲的掐着。
“个死丫头片子，末末了儿居然让你给祸害了。天杀的，头破了那么大个洞怎么都不死呢你。”
田氏一边骂，一边在陆灵的身上掐着，捏着，恨不得能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可怜陆灵还要装晕，痛的她想去撞墙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醒。这时，她真希望自己是真的晕，这老虔婆，也太毒了吧。
“娘，现……现在该怎么办呀。”陆立旺显然也有些发傻。事情闹腾到这个地步显然是他没预料到的，错过了这次的机会，再想让陆灵签字按手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再按。”田氏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张脸因为气怒而涨红，发紫。两只不算大的眼瞪的跟凶狼似的，如果不是她对生肉没兴趣，她绝对真的能把陆灵给活吞了。
“哦，哦。”陆立旺答应着，蹲下去就捡起了半块碎了的砚台。刚站起来，那边田氏早已经捉住了陆灵的手。
两个人一个拉着陆灵的手，一个将手中的砚台往那边靠。近了，更近了。眼瞅着陆灵的手又要沾上墨汁了，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道能震响整个村子的声音。
“抓贼呀……”
嘭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重重的撞开，一个年约十岁的男孩挥着根扁担冲了进来，胡乱的挥舞着。他就是陆灵的弟弟陆家小六，陆谦。
“小王八羔子，作死嘛，连老娘我都敢打。”田氏瞪圆了眼，转身，抬起胖腿，一脚踢在了陆谦的腿上。
“你眼睛长脚底啦，个小兔崽子，翻天了，让雷劈死你，亲奶奶都敢打。”回头又冲着陆立旺吼，“你这个王八羔子，装什么死，没看见我老婆子就快被打死了吗，还不快点把那小畜生给我提溜着扔出去？”
“阿奶，我是来抓贼的。”陆谦挺直了脊背，神态认真的说。
陆谦扔了手中的扁担，啪的一声，砸在了陆立旺的脚边，看着他被吓得跳起来才得意的转脸，在田氏两人看不见的角度，冲着那炕上翻过身子，看着自己的陆灵眨了下眼睛，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彼此才了然的神色。
好巧不巧，那扁担跳动了两下追着陆立旺的脚背就砸了过去。
“小兔崽子，连我都敢打，看我怎么收拾你。”陆立旺被砸了一下，虽然不是很重却当场发了火。两步跨过去，一把揪起了陆谦的前襟，偌大的拳头扬起来，冲着他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啊——！”陆小六尖叫一声，“杀人啦，救命呀，叔叔杀侄子啦……”他一偏脑袋，仗着人小身体灵活，忽然就合身一扑，低头向着陆立旺心口撞去。他这一下是下了狠劲的，一撞之下固然撞得陆立旺心口闷疼，就是他自己也落了个头晕眼花。
陆立旺大怒，揪住了陆谦，那拳头就雨点般的落下，陆谦却歪着脑袋一口咬在陆立旺腰侧一块软肉上。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却是任由陆立旺如何捶打也决计不肯松口，大有不咬下一口肉就不罢休的态势。
“哎呦，小兔崽子，翻天了，这还有大有小吗？老三，你咋啦，熊啦，连个小兔崽子都对付不了？”田氏看到陆立旺半天都没能压服一个野小子，气的火冒三丈，头顶上隐隐都开始要冒烟了。
她一步迈过去，一把揪住了陆谦的头发，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兔崽子嘞，敢在我面前翻天？”啪啪啪，巴掌声不停的响起，震得躺在土炕上装晕的陆灵的心，一阵阵的抽痛着。
这老婆子，她的心怎么那么毒呢，难道陆谦不是她孙子？
陆立旺好容易推开陆谦，探手在腰侧一抹，缩回来一看，满眼的红。“他爷的蛋蛋，看我不砸死你。”看到自己居然见了红，陆立旺哪里还能忍住，顺手操起手中的碎砚台，照着陆谦的头，下了狠劲儿的砸了去。
“不要！”陆灵翻身坐起，心神俱裂的朝着陆立旺扑了过去。不能，她不能让陆谦出事。
是，她是算准了陆谦会与陆立旺发生冲突，可着实没想到陆立旺会这样狠。这哪里是动动手那么简单，他分明就是存了杀心呀。
“住手，干啥呢，陆老三，你能耐了，连个孩子都不放过？”门外适时的响起了一声爆喝，阻止了陆立旺的那记大杀手。
听见那声音，被田氏压着头的陆谦，眼睛瞬间亮了。他猛力的挣扎了下，脱开了田氏与陆立旺的禁锢。
抬头望着那跌倒在地上，泪眼迷蒙的瞧着自己的陆灵，陆谦红了眼的喊了声，“阿姐。”
“快去。”陆灵用嘴型告诉陆谦。
看着她，陆谦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她跟自己说的话。那个时候，她拉着自己的手，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可却硬撑着要说下去。
她说，“小六，没人见着的时候，仗着年纪小，跟三伯那样的人可以随意的胡来。但有人的时候，你就必须要装傻，装可怜。现如今我们处于劣势，必须要学会韬光养晦，借助别人的势，慢慢的发展。只有自己壮大了，那才能真正的跟敌人硬拼。”
很多的词，陆谦现在还不懂，但大体的意思却懂得，那就是要他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
“哇……”陆谦咧嘴哭起来，“太爷爷，我疼。”他转身跑向门口，抱住了当先进来的那老头的大腿，“他，他们说，说不给什么契约，就，就把阿姐扔后山去喂狗。我，我不同意，他，他们就打我，呜呜……我不要阿姐被扔去喂狗，好，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