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卖房
其实，今天这一出早就在陆灵的预料之中。老大为了能考中秀才，什么招都出了。之前甚至想着让她去换亲，但中途却因为她的缘故而半途作罢。但他会就这样放弃了吗，绝不可能。再加上前天晚上在上房外面偷听田氏与陆老爷子的对话，她知道，田氏必定会想法子帮陆立品。
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还不敢猜测的出，事情到底会不会按照自己预想的去发展。
孙氏把田氏好一通吹捧，虽然田氏还没说什么，但从她那悠闲自在挥着蒲扇的动作就可以看的出，她此刻的心情好着呢。
陆灵暗暗摇头，心想，这一家子，都在演戏，都在装糊涂，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一家人，谁不知道田氏是在装，故意要拿捏众人，以显摆自己有能耐。而他们却就是不说出来，由着她显摆，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也不嫌腻歪的慌。
果然，在孙氏话刚说完，陆老三的妻子姜氏就开口附和了起来。“娘啊，大嫂说的可对了，您老就直说吧，要我们怎么办，能帮就一定不会说二话，都是一家人，我们可还都指望着将来沾大哥家的光呢。”
姜氏，还比较年轻，三十出头的年纪，人有些黑，个子倒是不算矮。只是自家不懂得收拾，愣是能把三十出头的年纪给打扮成了快四十的样子。身上穿着件灰不溜秋的裙子，头发毛毛躁躁的，鞋子上还有些泥块，显然不是个干净利落的女人。
因为她的缘故，陆老三家的几个孩子也都不怎么爱干净，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穿的脏兮兮的，脸上也都是灰灰的，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洗脸了。
姜氏开了口，吴氏自然也不能再装哑巴，便在姜氏开口后，跟着说了两句官场话。
到这时，田氏可能才算满意。她抓着蒲扇，没好气的哼着，“你们这群王八羔子，没一天省心的，可怜我老婆子这么大把年纪了却还要跟着你们黑天摸地的忙活。一天福没得享，可怜哦。”
“娘，等我考中了秀才，你可就是秀才娘了，到时候有你享福的时候。娘，现在您就帮帮您儿子我吧。”陆立品笑着拉住了田氏的胳膊，摇了摇她的手。
陆灵看着，只觉着一阵无语。陆立品那么大的年纪居然还摆出那样一副小孩般的姿态去撒娇，屋子里还那么多的人，他也不嫌臊得慌。
可田氏却仿佛格外的受用这一套，被陆立品恭维了几句就忍不住了。她笑着答应着，“好了，好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这辈子是没指望享你们的福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可不知道，将来居然会一语成谶，真的没能享过这些人的福，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田氏放下了大蒲扇，道：“老大需要银钱，大概二百两，你们就都想想法子，好好凑凑。”
她话音刚落，姜氏就忍不住的捂住嘴夸张的喊了一声，“哎呦，我的娘哇，这可老大一笔钱，我们哪能凑得出啊。”
奇怪的是，她这无疑就像是不给田氏的面子的做法却没让田氏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陆灵暗中瞧了半响，心生警惕，怪了，难不成这几个人商量好的？
孙氏叹息了一声，“谁说不是呢，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们能自己凑出来，我们也不想让大家跟着头痛。只可惜，一直都没分家，我们手中哪里多的这么多钱。还是前些日子我爹听说了这事，让人送了十两银子。可这还剩下一百九十两，怎么办哦。”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起来，陆灵偷眼去瞧，竟然发现她真的红了眼眶。“这是孩子他爹的前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乐意去做。你们帮了这次，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情。真的，将来孩子他爹，包括几个孩子，都会记得你们的好。”
陆灵暗笑，刚刚是哭诉，现在就是在利诱了。想来，在场的人应该都认同的。对于农家人来说，考中秀才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有那样的人家，别人就会说他们家的祖坟都冒烟了。更何况，陆家还有陆立文这个先例，谁都看的到，他中了秀才后，可是赚了不少钱，积下了一大笔家财。
这也就从暗处表明，陆立品描绘的这张大饼也并非是虚构的，还是有机会成现实的。到时候大家都是一家人，跟着吃口饼渣子那还不是天公地道的事？
难怪陆老三一家如此帮忙，显然他们都是商量好的。陆灵甚至可以肯定，陆立品一定是暗中特别许给了陆老三一家什么好处。否则以陆老三那偷蒙耍滑的个性，哪里会如此轻易就无条件的帮陆立品？
可两百两银子呀，对于农户人家来说可是一笔很大的钱财了，以陆家目前的情况，别说是两百两，就算是五十两都不见得能够拿得出。
田氏会做做呢，陆灵不由得转头看过去。
“你们说的都对，这是陆家的大事，可不仅仅是老大家的事。说到底都是一家人，老大当了秀才，还能跑的了你们的好处？这样吧，公中还有二十两银子，我就都全拿出来了。余下的，你们就商量着办吧。”田氏说着就将两锭银子给拿了出来，放到了自己身边。
“娘，我这里有二两银子，是昨儿个大丫头给的，您别嫌弃少。”吴氏说着起身，将二两碎银子放到了田氏的身边。
“阿娘，你可知道，孩子他爹手里可剩不下钱。”姜氏陪着笑，往后缩了缩。
“哼，没用的东西，要你们有个屁用。”田氏不满的哼了声。那目光在姜氏的脸上剜了剜，最后又在陆灵的脸上打了个转儿。“家里的情况你们都清楚，想要凑到这笔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卖掉这处房子。”
“什么？”陆灵还没说话，陆谦就不满的大叫了一声，“阿奶，你说什么，这是阿爹留给我们的房子，怎么能卖了？”
田氏猛的一巴掌拍在了炕上，咬牙瞪着陆谦，“你个小死崽子，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我说话？你爹的就是我的，我说怎么就怎么。小混账，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阿奶，这是我们家的房子。”陆谦憋红了脸，可脊背却挺的很直，没有丝毫怯懦的模样。
陆灵暗中拉了拉陆谦的手，笑着站了起来，“阿奶，瞧您说的，又跟小六开玩笑了。这房子将来还不就是小六跟狗蛋的嘛，小六，又没大没小了，再怎么着急也不能这样跟阿奶说话。阿奶那么懂礼的人，怎么会拿房子开玩笑。去，还不快点给阿奶赔礼道歉？”
她暗中推了陆谦一把，后者虽然心中不乐意，可却很听陆灵的话。他慢吞吞的走到了田氏身前站定，梗着脖子道：“阿奶，小六不懂事，你不要跟小六计较，小六在这里给你赔礼了。”说着，陆谦就弯腰赔了个礼。随后，他直起了身子，又道：“阿奶，小六也只是心急，这房子是阿爹留下的唯一东西了，如果不能保住，小六将来怎么有脸去见阿爹。呜呜……阿爹会骂我没本事的。”
不得不说，陆谦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陆灵仅仅是给了个眼色，他就能明白她的心意了。这也与几天来她与他说那么多有关系，看来，那些口水是没有白费啊。
陆谦这一哭，陆清就也跟着哭起来。他跑到了陆老爷子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阿爷，不要卖我们的房子，阿爹会生气的……”
陆老爷子无奈的叹息了声，张开大掌摸了摸陆清的头，嘴巴张了张，可最终却是没说什么出来。
两个小包子这一哭闹，刚刚讨论的事情却是不得不中途断了。陆立品恼怒的瞪着陆谦他们，一张脸因为恼怒而青筋直露，瞧着可怕的不得了。
最后还是田氏大吼了一声，将手中的蒲扇给甩到了地上，“都给我闭嘴，老婆子我还没死呢就哭丧，怎么，想诅咒我早点死啊。”她越骂越得劲，好久才算消停。“灵丫头，你是老四家的长女，你是可以做主的。你大伯能考中秀才，将来你也就是秀才的侄女儿，到时候说亲还不能占了大便宜？帮你大伯也不是帮别人，这事儿就这样定了。明天就找了掮客来看房子，卖了钱就给老大去筹划考秀才的事。”
陆灵怒极反笑，田氏真威风啊，她一句话就确定了这事，压根就没想过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对于她来说，他们算什么呢，不过就是她口中的小王八羔子，没资格，没身份参与陆家的事。
“阿奶，能帮大伯，我们都乐意，可这房子却是不能卖。阿爹临终的时候特别嘱托过我，将来这房子要一分为二，留给小六与狗蛋成亲，卖了房子，他们两个将来怎么办？难道大伯将来能再给他们盖一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