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点教训
陆氏语气中透出愤怒和无奈，就好像她对这件事多么的疼心，却又不方便责骂方青罗身边的人一般。
在路上的时候，方青罗就嘱咐过顾妈妈了，她就知道陆氏一定会朝顾妈妈发难，顾妈妈得了她的提醒，这会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流着眼泪说：“是老奴没用，保护不好小姐，我对不起王爷和王妃的托付啊！”
方青罗急忙扑过去抱着顾妈妈哭道：“妈妈，你是我的乳娘，从小看我长大，对我最好不过，是青罗太没用，总被那些下人欺负，是我连累了你才对。”
这是方青罗之前跟顾妈妈说好的，不管发生什么，她们都不能当众说陆氏的不是，当年是皇上、皇后把她安排到了穆府，做了陆氏的义女，如果现在直接说陆氏的坏话，那不等于是打皇上、皇后的脸，说他们识人不清，昏庸无能吗？
再说了，方青罗不知道皇后对她的态度，她可不想随便去赌，一个亡国郡主跟当朝权贵穆恩侯府相比孰轻孰重？她不想太早让自己站到穆家的对立面上去。
陆氏还想说下去，却被皇后喝住了。
“穆恩侯夫人，你先别急，还是听听淳佳郡主怎么说吧，本宫自然会为她做主。”皇后声音带着威严，显然已经很不高兴了。这么多人看着，她想包庇陆氏也不行了，何况今天这事她也觉得该给陆氏些教训。
方青罗放开顾妈妈，身子有些摇晃的上前两步朝皇后跪下，整个人看着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皇后看了不由皱眉，问：“淳佳郡主怎么清减成这样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青罗身子一向不好，义母也为此担忧不已，给青罗找了大夫诊治，又送了许多补品，是青罗自己胆小没用，衣服、补品都、都……”方青罗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了。
“都怎么了？”皇后声音又冷了几分。
方青罗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打了个冷颤，哽咽着说：“都让一些刁奴给抢走了。”
皇后看向陆氏，陆氏心里直突突，急忙说：“你怎么不来告诉义母，义母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这孩子就是太心软了。”
“小姐就是心慈，总说不能给大夫人添麻烦，也不让我们说出去。”顾妈妈在旁边说道。
方青罗垂头抹眼泪，半晌才说：“是我太胆小了，不过以后不会了，青罗不会再这样懦弱，让皇后娘娘和义母操心了。”
陆氏可是穆恩侯府的侯夫人，如果没有她的授意或者纵容，哪有下人敢欺负到方青罗头上？明摆着是陆氏苛待了方青罗，在这个情况下，方青罗却没有说陆氏一个字的不是，一直说是自己胆小纵容了下人，就凭这一点就让皇后对她多了一分怜惜。
皇后冷冷的看了陆氏一眼，没再跟她说什么，转向方青罗说：“淳佳你赶紧起来，你身子还没好，地上凉。”
旁边的宫女过去扶方青罗，方青罗便顺势被扶回了椅子上。
“你这孩子也是可怜，罢了，给你的俸禄翻倍好了，要是以后不够尽管来跟本宫讲，千万别再藏着掖着了。穆恩侯夫人，回去你也好好管教下府里的刁奴，免得坏了规矩，都骑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了。”皇后越说声音越冷厉，陆氏身子发寒，一个劲的保证回去一定肃清府里，不会让方青罗再受欺负了。
皇后身边的管事宫女见方青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提醒到：“淳佳郡主还不谢恩？”
方青罗又要跪下，说：“谢娘娘恩赏，只是……”
“只是什么？”皇后心里跳出一个想法，不会她连俸禄都拿不到手里吧？这可真是乱了套了！俸禄是朝廷发的，要是什么人都能随便乱拿，那不是藐视朝廷吗？
“只是、只是青罗一直没拿到过俸禄，管事、管事说我的俸禄归公中管，我不能搞特殊。”方青罗的声音不大，还有些怯怯的味道，可殿里谁听不清楚，看向陆氏的目光就带了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连郡主的俸禄都敢昧了，虽然这个郡主是个忘了国的恩泽子，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方青罗再不济也是御封的郡主啊，这穆家胆子可真够大的！
皇后的脸色已经变的极为难看了，陆氏藏在袖子里的手不住的发抖，她一个劲的提醒自己要冷静下来，好半天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说：“那杀千刀的管事竟然这样糊弄你，回去我就把他发卖了去！傻孩子，以后这种事要跟义母讲啊，你跟义母还有什么好见外的？”
方青罗心中冷笑，这陆氏果然不是一吓就倒台的，她急忙说：“是青罗一被人吓唬就不敢说话，给义母添麻烦了。”
陆氏脸色变了变，她平日里可没少在话里话外吓唬方青罗，她不由重新打量了方青罗一番，看来方青罗真的如穆云珏说的那般，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小桂来报信了，说方青罗脖子后面有那块胎记的，人肯定是没问题的，这到底是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穆恩侯夫人，你回去好好处理府上的事情吧，莫让人笑话穆恩侯府没有规矩。”皇后声音冷厉了许多，谁都听出来皇后是生气了。
随后皇后也没心思跟众人寒暄了，直接说乏了，让那些官家女眷都退了下去，只留了方青罗下来。
陆氏是灰溜溜的离开的，甚至那些官夫人三三两两都走的很快，谁也没有跟陆氏说半句话，看向她的目光还多了些嘲笑的味道。
皇后叫了御医给方青罗诊脉，知道的结果让她大吃一惊，那御医自然不是吃干饭的，把方青罗的身体情况据实以报，说的皇后是越听越气，虽然她对方青罗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毕竟方青罗是皇上安排到穆府的恩泽子，而且方青罗的身份特殊，当年还是方青罗的父亲救了皇上，如今穆府这般对待方青罗，这不是要陷皇上于不义吗？
不过皇后眯着眼睛看了方青罗半晌，才开口说：“你没把穆恩侯夫人说出来，也算是以德报怨了。”
方青罗急忙说：“青罗不敢，义母也有她的难处。”
皇后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人都走光了，你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今天这事我还能看不出来？你不过是给自己求个公道，也没什么不对，早该如此了，只是我有些好奇，你这胆子可比之前大了不少啊。”
方青罗就知道不好瞒过皇后的眼睛，那可是一宫之主，什么勾心斗角没玩过，肯定能看出她的把戏，所以她根本没打算继续瞒着皇后，恭声说道：“青罗只想为自己和身边的人求一线生机。上次我被人推倒撞了头，差点就被勾魂使带走了，勾魂使说我阳寿未尽，但如果还是这样浑浑噩噩的下去，神仙也救不了我。”
这套说辞是她早就想好的，跟顾妈妈她们可以说自己被逼急了，跟皇后自然不能说这种真话了。
“我是懦弱惯了，后来也没敢吭气，然后果然事情就出来了，我出了天花差点丢了小命！我想我得听勾魂使的，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了，就提出去庄子休养，这才逢凶化吉的。”
古人迷信鬼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加上方青罗表演功力到位，皇后很快就相信了，也有些唏嘘不已，“这是你的造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过你真该改改你的性子了，否则你自己不拿起来，本宫想帮你也没办法。”
方青罗点头说是，如果曾经的方青罗敢于把自己的情况传达给皇上、皇后，即使皇后不会为了她责罚穆恩侯府，至少陆氏她们也得收敛些，她也不会过的这么惨，更不会身子弱的摔一下就丢了小命。
皇后又问了方青罗饮食起居中的其他问题，她都一一回答了，到了午饭时间，皇后留了方青罗用饭，还让身边得力的女官给方青罗布菜。
饭吃到末了，皇后突然开口说：“瑞竹倒是和你有缘，本宫就把她赐给你了，有她在身边伺候着，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也得掂量掂量。”
方青罗心里一惊，她来不及思考皇后是真的想帮她，还是派个人监视她，但这事容不得她拒绝，于是，她立即露出感激之色，行礼谢恩道：“谢谢皇后娘娘恩赏！”
叫瑞竹的女官略微有些失神，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样，随着顾妈妈一同站在了方青罗的身后。
等方青罗离开皇宫后，皇后这边发生的事情也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帝后二人对穆家都有了不满，觉得穆家太小家子气了，哪怕单单做做表面功夫，也不该把淳佳郡主苛扣成这样了。
第二天朝堂上，皇上便寻了穆恩侯个错处当众训斥了几句，语气还颇重，让穆恩侯颜面扫地，差点没找个地缝钻了。只可惜还不止这样，皇上大手一挥，说扣他三个月的俸禄，以儆效尤。这事一跟俸禄扯上关系，众大臣哪有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