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阳胡
20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王徽早已没了当年随李南远的父亲文宣帝南征北战时的身上的豪气。
看着远处天际铺天盖地的匈支国大军,王徽身上遍起了寒意。在边关20几年,对这些生在草原上,长在马背上的匈支国人,王徽太了解了。
从生下来就喝羊奶,,喝着羊奶,牛奶,吃着牛肉羊肉长大。每日在草原上奔驰,这些草原大军的身体素质是不用说的。
而如今把这些人组织起来,那战斗力可想而知。
莫说是如今已失去了锐气的王徽,就是当年的他也是没有胜算的。
王兴在旁问道:“将军怎么办?”
王兴的话把王徽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毕竟也是跟从文宣帝上过战场的,王徽强自镇定说道:“拿笔墨来。”
城上哪里来的笔墨,王徽撩起战袍,扯下一块里袍内衬,抽出腰间宝剑,割破右手中指,在战袍上写道:“吾皇万岁:匈支国发倾国之兵几十万人马突袭,堪堪兵临城下,情势甚危。请皇上速派救兵。
臣阳胡守备王徽
元治二年一月十七日
写罢,递给王兴道:“马上派人回府,装入牛皮带用火漆封好,八百里快递火速送往京城,呈奏皇上。”
王徽接着命令道:“烽火台点起狼烟。马上关闭东面,西面,北面三面城门,谁也不许从这三面出城。公示百姓,匈支国突然来袭,告诉他们速速撤离。”
传令的士兵跑下城楼,不多时铜锣声想起:“阳胡的百姓们注意了,匈支国大军马上就要到了,守备王徽大人有令,马上撤离阳胡城,请大家少拿东西,保命要紧,尽快离开。大人已命令,打开南城门,大家快快逃生把。”
随着这一声声的铜锣声和呼喊声,打破了阳胡城的夜晚寂静。阳胡这座曾经宁静悠闲的边境小城陷入了空前的紧张。
张在是个走街串巷卖香油的小贩,就靠着这一点微薄的收入养活老母,当初鲁县闹瘟疫,母亲带着他流落到了阳胡,日子还算将就过得去。
夜来无事,阳胡的人睡的都非常早。
张在的母亲首先听到了铜锣声和呼喊声。大喊道:“在呀,着火了,快起来!”
张在此时也醒了,侧耳听了一下说:“娘,不是着火啦,是匈支国派兵攻城了,匈支国大军马上就要到了,要我们撤离。”
张母当初饥寒交迫,逃到了阳胡。如今虽说是勉强糊口,但是也比当初强多了。如今倾刻间就要走,现在住的虽也是黄泥茅草盖的房,也总算是有个家。可马上要搬走,上哪去呀,今后怎么谋生呢?
张在卖香油在阳胡也算有很多固定的主道,这一走今后怎样谋生呢。
张在恨恨的道:“这个王守备,就看他那个厨子一年从我这儿买走的香油的数量,就知道他多能吃,一天就知道吃,匈支国人来了,还没等打,先怕了,真是个废物。”
张母吓得直哆嗦,没个主张。
张在看到娘那样,就赶紧把卖香油的担子挑出来。
虽说是破家值万贯,可是这个家,一副香油担子也挑下了。
张在挑起香油担子,扶着母亲走出了家门。
这时街上已有很多人了,点着火把,张在回头望望残破的家,前路茫茫,心里无限凄楚。
张母也跟着张在回头,忽想起一事道:“在呀,快去!咱娘俩光顾跑了,你看还没锁门呢。”
张在忽然想笑,可是那笑出来的是那么的无奈和悲凉:“我的娘啊,真是城破了,匈支国的人来了,锁门有什么用呢。城门都挡不住他们,军队也挡不住他们,咱家的一把锁就把匈支国人挡住了。”
张母道:“娘真是傻啦,老了,糊涂了,在呀,快走吧。”
张母和张在混迹在逃难的人群中,向南门的方向走去。
路上,和苏之成说话的正是张在。
张在恨透了匈支国的人,让他没了辛苦建立的赖以为生的家。因此上,乍着胆子,他向马上威风凛凛的苏之成开了口。
张在打心里往外崇拜苏之成,平时没事的时候,走街串巷,也时常和人谈起苏之成。苏之成的每一仗,苏之成的武艺,加上闲谈人的加工夸张,苏之成就是一座神。
如果没有老母需要侍奉,张在真想加入苏之成的部队,平时和人闲谈,他也听到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样的话。跟着苏之成肯定没错,自己也过过当大丈夫,英雄好汉的瘾。
“把所得弓箭雷石都搬上城楼,全体士兵上城,严阵以待。”王徽吩咐道。
“孙州把守西门,朱兆为把守北门,李元忠把守东门。贺琛把守南们,百姓撤空后,立即关闭南城门。四人领命而去。
王徽再往城外看,旌旗招展,绣带飘扬,人喊马嘶。匈支国人马已兵临城下。
一夜的激战过后。
当天际露出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此时,城下遍布匈支国人和掉落城下的阳胡守军的尸首,中间还夹杂着弓箭,从城上扔下的滚木和雷石,倒了的攻城梯,烧过了的尚未燃尽的火把冒着缕缕白烟,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王徽环视身边,只剩下几十个的兵士,或躺或坐,在城墙下。
王徽使劲儿想昨晚,却从晚饭之后的事情,怎么也记不清了。时间和事情全叠映在一起,像一场虚幻而莫名其妙的梦魇那样混乱。
他只记得那新出锅的小笼蒸羊排。
王徽知道匈支国马上不多时又要进攻,方才士卒来报,把守西门的副将孙州已经战死,把守北门的主将朱兆为也在匈支国最后一次攻城时,中剑身亡,把守东门的李元忠,重伤昏迷不省人事。
几万的人马,交到自己手上,折损一大半,损失惨重。王徽知道虽说匈支国人来势太急,但人马损失这么严重,也和自己多年的疏于军事,军队缺少训练有关。
倾刻间上万人马,损失殆尽,自己有何颜面去见皇上。
王徽心知自己的大限到了。
在这静的疹人的战场上,王徽扯下战袍的声音,显得那么突兀和骇人。
王徽用牙咬破已凝血的右手中指,在袍子上写道“皇上,阳胡城即将失守,臣王徽死罪,无颜再见陛下。臣王徽只能以死谢罪。
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阳胡守备王徽绝笔
元治二年一月十八
城破前夕”
王徽把奏折匆匆叠好,“王兴,把这个交给南门守将贺琛,通知东门,西门,北门守军弃城,让他带剩下的人马撤离阳胡,撤到下一关胶州。”
王兴知道要发生什么,哭道:“将军,您跟我们一起撤吧。”
王徽惨笑了一下,说道:“人非草木,我岂不想偷生。可是如果我活,那么京城的老母和妻儿就活不成了。”
王徽知道以自己和王徽的感情不把话说明白,王兴是不会走的。
王徽问道:“你知道汉朝的飞将军李广吗?”
王兴不识几个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王徽继续道:“李将军的孙子李陵在天汉二年秋,与匈奴左贤王会战于祁连山,李陵5,000人被匈奴八万人所包围,箭已经用完,士兵损失过半,杀死杀伤匈奴人过万。李陵且战且退,大约八天,在距离居延塞不到100里的地方,被匈奴人截断了退路。李陵既无粮食,又无救兵,匈奴人趁势猛攻,逼李陵投降。
李陵没有办法,投降了匈奴人。
汉武帝听说李陵投降了匈奴,便把李陵的母亲妻子全杀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
王徽顿了顿:“我死,或许陛下能网开一面饶过我的老母妻儿。”
王徽拍了拍王兴的肩头:“匈支国人马上要进攻了,快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王兴含泪跪地给王徽叩头,然后率人转身下城而去。
城头上残破的旌旗下,只剩王徽一人。
不多时,牛角号声响起,匈支国人开始攻城。王徽看了看城头上飘着的那面破败的旌旗,旗上染着喷上的鲜血还未干透,王字只能看到一个横,不知是什么字了。王徽伸手把旗子摘下来,把旌旗裹在身上,纵身从城上跳了下去。匈支国人很快攻下了阳胡城。
李朝与匈支国的第一关阳胡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