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命运的齿轮(二)
一个寻常的晚上,夏筝回到家做好了饭菜,打算一边复习功课一边等夏立国回来吃饭,可是夏立国一直到半夜也没回来,夏筝用篮子遮住饭菜,然后留了张字条,便自己先回房去睡了。
第二天醒来时,她背着包出门,却一眼瞥见桌子上的饭菜根本没人动过,夏立国居然彻夜未归。这是从所未有的现象,以前,就算喝酒喝得再晚,他也会回家。
夏筝左眼皮一直“突突”跳着,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她告诉自己不要乱想,收拾了碗筷,将饭菜封上保鲜袋,放进了冰箱,然后她便出门去学校。
上课时,夏筝的心情异常烦躁,她不停地转着笔,讲台上老师讲的题目她一道也听不进去。
“哐当”一声,笔掉在地上,打断了老师的讲课,所有人将目光朝她望去,夏筝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弯腰去捡笔。
从桌椅的空隙间,夏筝看到有几个人脚步匆匆地路过走廊,朝教室里走来。那几个人都是夏筝熟悉的,有七伯,七婶儿,还有——
她这次不光是眼皮跳了,连心脏也跳得特别快。
七伯走到讲台处,跟老师讲了些什么,老师叹了一口气,用同情的目光扫了夏筝一眼,然后说:“你出去吧。”
夏筝脚下沉重,拖着疲软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了门外,七伯扶住她说:“小筝呐,你要挺住啊。”
他们把她带去警局的法医室,夏立国浑身赤裸地躺在解剖台上,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白布,他的身体肿胀,脸色青紫。他们说,她的爸爸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失足掉进河里淹死的,排除了他杀的可能。他的身体在河里泡了一夜,是早上散步的老人在河边发现了他的尸体的,人们将他打捞上来时,他的手里紧紧握着夏母的遗物——一枚颜色不纯正的玉扳指。
“就是这枚,当完证物,你可以拿回家。”法医面无表情地拎着一个塑料袋子,袋子的封口处贴着“证物”的标签,内里置放着妈妈以前经常戴的一枚戒指。
夏筝哭不出来,她机械地点点头。
“哦对了,这个应该可以还给你,是你爸爸上衣口袋里的。”法医叫住她,又交给她一张照片。
夏筝接住一看,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的人是夏母。
照片上的她还年轻,夏筝从来不知道,原来妈妈年轻的时候那样好看,堪称风华绝代。她也从来不知道,原来看上去喜怒无常的爸爸,竟对妈妈情深至此,要生死相随。
夏筝攥着那张照片,心像跌入了冰窖一般,深不见底。
“好孩子,大家这么多年的邻居,你爸爸的丧事我们都会帮着照应的,你回去上课吧啊,好好学习,这是你爸爸对你的期许。”七婶儿摸着夏筝的头,无比怜爱地说。
人就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人在的时候,从来不珍惜。人走了之后,想起的便都是他的好。这么些年,他骂她,打她,可是明明知道她不是他亲生的,他还是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供她上学,让她吃得饱穿得暖。
“我爸爸,他还说了些什么?”夏筝问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酸了鼻子。
七婶儿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他跟我们聊过你的身世,说亏待了你,你应该属于大城市的,他让你去找你的亲生妈妈,你本可以过得很好。”
夏筝抬头凝视着七婶儿,七婶儿的眼神十分认真,她信七婶儿的话,因为爸爸不止说过一次要她去找她的亲生母亲。
现在,也不得不如他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