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王氏的抱怨
王氏的半边脸顿时就肿了起来，她的眼泪在眼窝窝里打着转转，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打我？！我为了你们李家里里外外的操持，就换来你这么对待我？！我不用你送，我自己回老家去，我带着儿子回老家去，再也不在这里亲戚不是亲戚、下人不是下人的受窝憋气了！”
“你走可以！”李思远看着油盐不进的王氏，恨的直磨牙，“但是安儿是姓李的，是我李家的子孙，和你们王家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李家的子孙必须得呆在我的身边！”
“什么王家？这和王家有什么关系？”王氏终于意识到不对了，她惊恐的大叫了起来，“我是要带着儿子回老家，又是回王家，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难不成想，……”
“要是你在这么不分场合的大喊大叫的，”李思远只得沉声威胁到，“一点也不为李家的大局着想，我也不得不忍心让安儿有个后娘了。”
“你，……”王氏顿时被惊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小声的哭泣着，却再也不敢抱怨半分。
李安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思远发这么大脾气呢，他似懂非懂的听着爹娘的话，听到他娘说要带着他回老家去，他很想大声的说他不回老家他，他要和灵儿妹妹在一起！可是还没等李安说出口呢，爹又说什么后娘的事，这一下李安听明白了，也被吓坏了。
李安一把保住了娘的双腿，带着哭腔说到，“我就要娘，我不要什么后娘，我就要娘。”
“你要娘，也要看看你娘要不要你。”李思远的脸色稍微缓和一点，伸手把李安拉了过来，像对一个大人一样，放缓了声音，耐着性子解释了起来，“咱们李家欠你姑姑的已经很多了，爹，爹没本事，当初要不是卖了你姑姑，怕是一家子都养不活去。现在，你姑姑遇到了难处，咱们帮不上她的忙，但是绝不能给她扯后腿。咱们李家是忠厚传家，你，都记住了么？”
李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突然回过了身去，扑倒在他娘的怀里，哭着劝道，“娘，你就听爹爹的话吧，我，我不想要后娘，呜呜呜，……”
“唉，唉，唉，”王氏连声答应着，“娘都听你爹的，听你的，娘就是死了也离开安儿。娘……，呜呜呜，……”
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俩，李思远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也无力的跌坐坐在了椅子上，喃喃的说道，“唉，作孽啊，都是我在作孽啊。这都是我李家在作孽啊，我，我，……”
一边说着，李思远一边用力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自责不已。
“老爷，”王氏拉着李李安扑了过来，心疼的喊道，“老爷，都是妾身不好，都是妾身不好，您，您别这样，别这样，以后我再也不敢乱说了，您尽管放心好了，我也是再犯，不用您下休书，妾身自动的就走，……”
“秋琴，……”
李思远反手把王氏和李安都搂在了怀里，“你们跟着我受苦了，受苦了。以后，以后，我以后必定……”
“老爷，您别说了，别说了，妾身都明白，都明白……”
……
……
李家一家三口哭做了一团，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李思远首先收住了声音，他一边胡乱的抹着脸上的泪痕，一边嘱咐道，“好了，好了，都别哭了，要是被有心的人看了去，又是件说不清的麻烦事。”
“是，老爷。”王氏很听话的也止住了泪珠，却是先手忙脚乱的替李安收拾脸上的泪水，之后才就着屋里的脸盆和水把自己弄清爽了。
李思远的顾忌不是毫无道理的，李家一家三口刚刚重新收拾妥当，门外就响起了张妈的禀告声，“李师爷，小公子，老爷有请。”
“知道了，这就过去。”李思远给了王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带着茫然无知的李安走出了屋子。
李思远父子刚刚离开不久，鲁妈妈就端着香喷喷的桂花鸡蛋羹赶回来了，她一推门就带着笑意，高声的说，“二小姐饿坏了吧？都是鲁妈妈不好，原本正给小姐蒸桂花鸡蛋羹呢，西跨苑那边又出了妖蛾子，老爷发下了话来，奴婢没办法，只得先把那碗鸡蛋羹让他们拿去了。”
“咦，”鲁妈妈先是告罪般的解释了一大堆，这才发现李思远和李安都不再了，她禁不住‘咦’了一声，略微有些奇怪的问道，“李先生和安少爷都出去了啊？”
“是啊，”王氏轻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方才张妈妈过来了，说是知府大人要见他们爷俩个，他们就紧着赶过去了。”
“原来是老爷相请啊，是奴婢多嘴了。”鲁妈妈告了罪，端着桂花鸡蛋羹走到了沈灵萱的面前，放下了鸡蛋羹，又弯腰把沈灵萱抱了起来。
饥肠辘辘的沈灵萱对于桂花鸡蛋羹依然没有任何的抵抗力，随着鲁妈妈轻巧的动作，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吃饱了之后，咱们的小小婴孩沈灵萱两只眼皮马上打起了架来，不大一会儿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灵萱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时不时的落在自己的小手，还有小脸上。
随着那些温热的液体，还有王氏自言自语的小声唠叨。
“……，老爷啊，你真是太不容易啊，为了能够重振李家的门风，你一个人默默的做了那么多，却从来没有抱怨，把一切都自己扛在肩膀上。”
“当时，一家子都实在吃不饱，没有一丝活路了，你这才不得已把妹妹卖了出去。可是，卖了妹妹厚，你硬生生的跟着牙婆子跑出去十好几里路啊。这件事是你一辈子都难以原谅自己的事了吧，也成了你心里一辈子还不完的债。”
“不管你自己再多么难，你也不想让妹妹再受什么委屈，你一心一意的为了秀儿着想，甚至连明年八月的乡试都能暂时放下不顾了，这原本可是你一直盼望着的啊，是老爷子临咽气的时候都在惦记着的啊。”
“为了秀儿妹妹的事啊，老爷你可真是什么都能豁的出去啊。原本咱们也不是非要赖在这个院子里不可的，可是老爷你说这里就是秀儿妹妹一个人带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怕下人们欺负才顶着风言风语住在这里的。为了这事，别说是大人，就连安儿都不知道被那些嚼舌头的说了多少回了。”
“为了秀儿妹妹的事情，老爷你担待了这么多，不惜被人误解，不惜顶着蹭吃蹭喝的名头，也要住在这里，别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是执导的。老爷，你全是因为那个孩子啊。”
“为了秀儿妹妹能有这么个孩子，老爷你担着多大的风险啊。那个婆子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那，偏偏才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竟然还活着。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样的孩子不能随便留的，留下就是个祸害！”
“当时也是我糊涂，被安儿那么一闹就这么把孩子抱上车了，老爷你当时心里是不管愿意的吧？可是，后来为了秀儿妹妹，你什么都愿意了，竟然瞒天过海替下了她那个死婴，这可是知府大人的二小姐啊，这件事要是被人知道了，老爷你可是要去坐牢的，老爷，……”
“为了这个孩子，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老爷你私下了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啊？！这个孩子的来历这么诡异，没过多久就有人寻着痕迹找到了那条路上，周围的人家都被那群人摸了底啊。”
“那群人不知道怎么听说了咱们曾经路过过那里，深更半夜的竟然闯到了咱们家里来，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还不由分辨的就把老爷拉走了啊，我和安儿哆嗦着一直等到天大亮了，才把老爷你盼回来啊。这些事，你一个字都不许和秀儿说，要不是我当时把那东西藏了起来，怕是，……”
沈灵萱越听越心越惊，王氏舅母这是方才被舅舅李思远那么一通发作，一心为了舅舅着想的她心中有苦实在无处诉说，这才选择了这么一个自言自语的方式宣泄啊。
她是以为她一个睡着了的小小婴孩什么也听不到，即使听到了也不能够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吧？所以才能毫无顾忌的、一古脑的把心中所思所想，毫不保留的都说了出来？
毋庸置疑，王氏很在乎李思远，心疼他、一心为他着想，这才万般替他开脱卖了妹妹的事实，又对他毫不计较的帮助妹妹的事情微有怨言。这些也都是人之常情，是立场问题，是屁股决定脑袋的事情，沈灵萱不清楚李家当时的状况，她不好妄下断言。
可是，王氏舅母因为不忿，不仅仅抱怨李家兄妹之间相处的琐事，更是说出了有关沈灵萱的秘密，尤其是在她整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里外面发生的那些事，竟然还有一群神秘的人在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