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同心干,灯火斑斓梅江畔 (3)
《中国治水史诗》从策划到成书,编辑者思路都非常明确:既不把它写成治水历史,也不把它搞成一部纯文学创作,而是要编成一部文史结合的史诗式的纪实文学作品。如果把这部书看成是一部纯粹的“治水史”,水利史方面的专家也许可以挑出不少缺陷。例如,中国历史上还有什么什么水利工程没有写进去,还有对什么什么水利工程的评价不充分等等。如果把它看成是一部纯文学作品,评论家们又可能从文学角度挑出毛病。如提出什么什么人物写得不够典型,人物性格不够突出,抒情性不够强烈,等等,但是,从文史结合这个角度来看,《中国治水史诗》就有它独特的意义了。我觉得,它最突出的特点是史料丰富,内涵深厚。全书打破惯例,不是按作家身份、地位、影响力排列,而是以书写的内容为主线,把它分为“黄淮卷”、“长江卷”、“珠江卷”、“海河卷”、“松辽卷”、“西部卷”、“东南卷”等。虽是一种篇章编排上的选择,但也显示了内容上的丰厚。从这些水系的源流以及治水的历程,引发出中华民族文化发展的源流和历代治水工程惊心动魄的场面。全书的开篇是熊育群的《大禹治水回望》。“大禹治水”是中国百姓妇孺皆知的故事,这篇“回望”,不限于讲述世人皆知的传说,而是从学术的角度,以生动的文字探索了究竟有没有“禹”这个人物,他出生于何时何地,在治水方面有哪些作为?人们从作者所展示的史料和讲述的故事中,获得了许多过去鲜为人知的知识。李林樱的《天下奇功都江堰》写的是先秦时代李冰父子率领古蜀先民们修筑都江堰的故事。尽管这个工程已是“家喻户晓”,但是作家以报告文学的笔法,从历史与现实的结合上,重新组接了历史材料,成为“故事新编”,而引起人们的关注。黄伟林的《北有长城,南有灵渠》,写了同样具有伟大意义却被历史遗忘了的水利工程。作家钩沉史料,把春秋战国时期在广西修建灵渠的历史背景、技术条件、以及灵渠在历史上的作用进行了新的描绘和评估,给人们以耳目一新之感。冷梦的《大唐魂归》,写西安市重修环绕古都长安的浐、灞河的故事,把它和秦国时期(公元前246年)一个叫郑国的工程师修陕西郑国渠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历史的观照。韩作荣的《隋炀帝与大运河》是一篇大散文。作者从京杭古运河第一锹土从杭州开挖的历史讲起,从春秋战国时期吴王夫差开凿邗沟写到隋炀帝调集百万民工开凿通济渠。作品富有历史感。这里对隋炀帝其人的历史功过不作臧否,而是充分肯定了开凿大运河给中国古代经济发展带来的影响,也是别开生面的历史评估。缪俊杰的《治水奇观福寿沟》写的是宋代治赣官员治理赣江的故事,作为水利专家的刘彝担任虔州(赣州)知军以后,发明了一种防洪措施,修建了一条地下排水系统叫福寿沟,有效地遏制了肆虐的洪水。这个排水系统使用了1000年,直到去年(2010年)赣江洪水期间,赣南人民还用福寿沟遏制洪水,发挥了重要作用。去年,北美一家英文报纸《加拿大太阳报》刊登一个叫莫克姆(MALCOLM)的西方人写的一篇题为《古代的排水系统把城市从严重的洪水中拯救出来》的文章,谈赣州福寿沟在防洪中的作用。可见弘扬中国古代文明,对于提高今日中国的威望是有重要作用的。
还有一些领域,过去写治水的作品很少涉及过。如今作家们加以关注,写得引人入胜。王宗仁的《长江源头记》,提供了人们闻所未闻的活生生的资料。作者写长江源头数十条支流的始点沱沱河,写长江北源楚玛河,写到这些长江源头最初开拓者的艰辛,写得很动人。作为一部治水“史诗”,这是难得的篇章。夏汉宁的《水经注:一部举世无双的地理巨著》,也是值得一读的很有价值的作品。
第二,气势磅礴,诗情洋溢。
作为一部“史诗”,“史”的成分不可或缺,没有“史”就不成其为“史诗”。刘勰说过:“诗言志,歌永言。圣谟所析,义已明矣。是以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舒文载实,其在兹乎?”(《文心雕龙》)这部“治水史”既然称为“史诗”,就不能只有“史”而没有“诗”。没有诗情,史料再翔实也只能是一部史料意义上的文本。《中国治水史诗》够得上“诗”这个格,我认为主要是其中的大部分作品都气势磅礴,诗情洋溢,不仅以史料服人,也以“诗情”感人。
何建明的《百年梦想——中国几代伟人与三峡工程》就是一部气势磅礴充满着诗情豪气的作品。长江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富饶的长江,千百年来以其雄浑的身影和咆哮的涛声带走了多少宝贵的资源。作品正是从“资源”这个角度入手,描写了几代伟人的“三峡梦”。“三峡梦”,几乎是同20世纪中国的历史命运同悲同喜。从孙中山开始,几代伟人圆“三峡梦”的过程就是一部波澜起伏、惊天动地的历史,是一曲魂牵魄动、欲罢不能的壮歌。作品描绘了中国人要在三峡建大坝,利用水资源发电的历史过程。孙中山在《建国方略》中依稀可见的规划;国民政府邀请美国专家的勘测;毛泽东“高峡出平湖”的诗意构想,直到中国改革开放以后,中央政府领导人民惊天动地的行动。长江水资源的开发与利用从梦想一步步走向现实。作者以充满诗情的笔触,描写了三峡大坝从设计、移民到动工兴建的宏伟场面,描写了三峡建设者们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奋斗精神。作品以大笔写意和细节勾勒的笔法着重描写了三峡建设功臣们的精神风貌。一个个生动真实的人物感人至深,他们以奉献精神催人泪下。这是治理长江的“史”,也是歌颂母亲河的“诗”,一部气势磅礴充满豪气的诗。
在《中国治水史诗》中,名家们的一篇篇作品都充满诗情画意。蒋子龙是位以写小说见长的作家,而在《海河水系的沧桑》中,一改他的小说笔法,以丰赡的史料,描写海河水系的沧桑。海河是天津的血脉,是天津的母亲河,“自古以来,它就是一条条放荡不羁的河流。其复杂的扇形水系扇面极大,而扇柄极短,如一柄巨大蒲扇,铺盖着北国大地。”可是这条扇形水系,它的涝、旱、碱,给河北、天津人民带来多少灾难。新中国成立以后,人民政府“一定要根治海河”,从口号变成实际行动。从“北水南调”——引滦入津,到“南水北调”——把长江的水,北调到黄淮平原、华北平原,调到北京、天津,想尽各种招数,来实现根治海河的伟大理想。作品写得很有气势,有历史的厚重感,也有现实的时代感。徐坤的《北京的水》也写得很有特色。我久居北京,知道北京没有像样的河流,怎么写北京治水?徐坤别开生面,写出了北京治水生动的历史。她不是凭空编造。北京本来有五大水系:永定河水系、潮白河水系、大清河水系、蓟运河水系和北运河水系。北京的母亲河原叫“无定河”,“可怜无定河边骨”反映的就是这条河,古时有“小黄河”之称,康熙赐名为“永定河”。作者在梳理史料的过程中,夹带着对历史小说故事情节的叙述,如对《西游记》里“通天河”的描写,使读者感到兴味盎然。陈世旭的两篇作品都是写长江水系之一赣江治水的。一篇叫《天地英雄气赣鄱云水间》,写了赣江、抚河、信江、饶河、修水五大河汇入鄱阳湖注入长江的治水历史。另一篇题为《郁孤台下清江水》,写赣南山区治水历程。这两篇作品有历史沧桑的回顾,也有对治水文明的抒怀。“漫漫的历史长河,川流不息。勤劳智慧的江西人民创造了光辉璀璨的古代文明,描写浓墨重彩的近代画卷,更有能力谱写可歌可泣的现代篇章。”诗情画意、云卷云舒,写得自然而流畅。还有彭见明的《遍地明珠》、梁平的《嘉陵江记》都充满着诗情诗意,值得一读。
东北作家写松辽平原治水历史的篇章,也写得很有气势。阿成的《气壮山河的黑龙江》,张笑天、韩耀旗写吉林治水的《吉林——上善若水》,程树榛写嫩江治水的《红色之岸看碧涛》,刘兆林写辽宁治水的《辽河入海水轻清》,都各有自己的特色。其他各地作家诗人的作品,也很有气势。写珠江水系治水的作品,如沈仁康的《山高水长话珠江》,杨克的《河源水传奇》,李钟声的《梅江在我心上流》,等等。写我国西部治水的,如董生龙的《三江源》,李霁宇、杨红昆的《滇池图》,崔治鑫的《雪域腹地的蓝色哈达》等都从追怀历史,写到现代人治水的艰难历程和卓越贡献。
第三,贴近现实,时代感强。
作为一部“史诗”,不只是写历史,使作品有深厚的历史感,更应该贴近现实使其有强烈的时代感。如果仅仅满足于钩沉历史,摘录史料而对活生生的现实不予关注,也容易沦为“掉书袋”式的史料集录。《中国治水史诗》的编者们在观照历史的同时,也把目光转到现实。注意历史与现实的结合,正是这部“史诗”的重要特色。一些写当代治水的篇章,写得很有气势,很有深度,令人赞为佳作。谭谈、纪红建的《湘中大血脉》,写的是湖南治水史上一座丰碑式的治水工程。韶水灌区工程关系到灌溉韶山、宁乡、湘潭、湘乡、双峰、岳麓和雨湖七个县市区约2500平方公里的百万亩农田。作品描写了这一工程从决策者、指挥员到工地上的普通员工的思想境界、奉献精神和忘我劳动。作者说:“那个传奇,那种精神,早已把滔滔洪波化成涓涓清流,流淌在湘中大地,也流淌在中华民族的精神史诗中。”叶延滨的两篇作品:《流向北京的生命之河》是写“南水北调”工程的;《红旗渠,一座中国精神的丰碑》是写河南林州的红旗渠的修造。前者着重写宏大的构想和创造的智慧;后者则着重写艰难条件下的苦干实干。两者所表达的思想情怀是一致的。那就是写出新中国人民群众创造的人间奇迹,写出人民群众的奋斗历程,写出可以代代相传的中国精神。焦祖尧的《大河走高原》本是一篇引起广泛关注的报告文学,是写山西引黄入晋工程的。经过作者的补充、修改和删节,成为了一篇贴近现实的治水文章,虽长一些但值得一读。潘仁山的两篇作品《长缨在手缚苍龙》和《生命之水,生态之水》,前者写严重缺水的河北省人民治水的可歌可泣的故事;后者写凤凰涅槃之后的唐山人民科学找水、治水的经历。两文都有特色。
特别应该提到的是,在这部表现中国人民治水的宏大史诗中,也写到香港、澳门和台湾治水。杨克的《粤港情深》写东江碧水引入香港的故事;南翔的《香港澳门供水治水填海造地侧记》写澳门治水;蓝博洲的《曹公治水——一个河南人在台湾成神的传说》写一个叫曹瑾的河南人、这个被《清史稿》列入“循吏传”的县官在台湾领导人民治水成为水神的传说。这些作品从不同侧面描写了这些特殊地区治水、供水的历程,从而使这部治水史诗更加全面,没有让这个地域在治水史中“缺席”而成为遗憾。
第四,文采飞扬,令人欣喜
参与《中国治水史诗》写作的作家固然是国家一流的实力派作家。他们的文笔是无可怀疑,无可挑剔的。但是一旦让他们改变枪法,从写小说变为写“史”,会不会受到史料的羁绊,在写作上有些拘束呢?事实证明,没有担心的必要。看了何建明、蒋子龙、陈世旭、王宗仁、徐坤等作家首先发来的文章,编者们精神为之一振。篇篇作品都文采飞扬,保持和发挥了作家们各自创作的特色。有些作家的文章就是一首诗、一篇优美的散文诗。我这里举几个例子。李存葆、王光明的《龙滩赋》,言简味浓,是赋体之新篇,令人一新耳目;赵丽宏的《为了上海母亲河的清澈》,与其说是一篇“治水史”,不如说它是关于水的长篇散文,作者从上海关于水的传说故事,从“溯源”、“寻古”写到治水的“宣战”、“截污”、“圆梦”……直到结尾“我亲爱的母亲河”,文字优美流畅,处处散发着艺术美的亮光;叶兆言的《水上的文章》,用散文笔法,表达了作者有关水的思考,夹叙夹议,娓娓道来。其中“江苏的水文环境”,“关于桥和水”,“关于秦淮河”,“南京的魅力指数”,“关于大运河”,“范公堤烟雨”,“江南水乡和太湖佳处”等都写得很有韵味,令人回味无穷。
五、填词一首颂“史诗”
《中国治水史诗》内容宏富,文采斐然。拜读之余,感慨良多,附骥诗辈,填词一首,以记其盛,以颂其美。
渔家傲
赞《中国治水史诗》
华夏水神禹为范,
秦代灵渠都江堰。
兴利除害有前鉴,
水经注,
包罗宏富河川赞。
新纪治水奇迹现,
程杨立志编新篇。
名儒百位才斐然,
同心干,
灯火斑斓梅江畔。
2011年2月28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