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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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1)

月弯荡阴霾 摇厉啸一声飞毒手 金幢压地肺 摇伽音九劫起真灵

上文写到癞姑、谢琳、周轻云、上官红四人存身火宫神灯灵焰之上,眼看毒手摩什与妖尸玉娘子崔盈被困在十二扇金屏上五遁风雷之中,已经力竭势穷。不料易静同了李英琼、谢璎三人由玉壁圆门中飞出,救人心切,误将五遁禁制止住。毒手、妖尸由金屏上脱险飞出,欲害圣姑法体未成,在众人法宝、飞剑环攻之下,依然猖獗。易静因众人尚未精习五遁禁制,上官红法力更浅,投鼠忌器,妖尸又是内行,更不肯造次,欲在百忙之中抽暇传声指点,待机而作。一半是因二次对敌,看出对方先受禁制,元气大伤,侥幸脱出以后,妖光煞火,已无前此之盛。而自己一方人多势众,宫门又已被神光堵住,二妖孽决逃不脱,只要破去其护身妖光,立可使其伏诛,都未免大意了些。这类斗法势极神速,总共不到半盏茶时,即使当时指点传授也来不及。眼看危机瞬息,发难在即,尚未察觉。

也是众人该当有这一场虚惊。易静连经挫折之余,深知妖尸玄功变化,邪法高强;尤其元神出斗,不是肉体,更为神奇,此时看去虽受创不轻,伎俩尚不止此。只是不知何故,妖尸只管随同叫嚣,把身带法宝、飞刀之类施展出来,拼命向前和自己拼斗,所用最擅长的玄功邪法和一种极厉害的妖烟邪雾,并未施为。妖尸已是劲敌,况又加上一个负盛名的魔头。不过摩什虽和妖尸情形稍异,看似运用全力应战,但除妖光煞火较厉害而外,并无惊人之作。固然自己一行法宝皆非寻常,并还有专破邪法的谢琳,使其计无可施,照着平日所闻,二妖邪的神通广大,未免不符,事出意料,渐渐生疑。便料二妖孽先是打算复仇、盗宝,一举成功。

继见情势不妙,一行又有佛光和紫、青双剑护身,无法加害,苦斗下去,就不至于败,也不能胜。怨毒仇恨之心又重,于是以退为进,表面勉强应付,暗中蓄好势子,冷不防猛下毒手,施展邪魔教下最狠毒的邪法,以希一逞,也说不定。心想:“妖尸虽在洞中多年,精习诸般禁制,但总图未得,终逊一筹。妖光难破,急切间无如彼何,夜长梦多,时机稍纵即逝。何如先下手为强,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反运禁法,姑试为之。”又一转念:“李伯父曾说,到时还来相助;父亲也有圣姑现坐死关,须李伯父来始得功行圆满之言。现未见到,必是妖尸伏诛,尚须少待。以前屡因操切事,父师预示先机,定无差错。”心又迟疑起来。

仙都二女又与易静心意不同。谢琳童心犹盛,断定妖尸不能幸免,而又均精邪法,意欲借此演习,试验伏魔诸法功力深浅。及见邪法全被破去,每斗必胜,想起对方虽是妖邪中名手,尚为己败,可见先前被困受欺,全出圣姑禁法之力,不关妖尸。心中高兴,愈发乐此不疲,直想留着妖尸多斗上几次法再行除去,才对心思,别的毫未顾及。谢璎近虽功候日深,但是平素谨慎,性又仁慈,始终谨记父师尊长和智公禅师之言,七宝金幢非到情势万分紧急,不可妄用。适才为救良友,施展此宝,用时并还十分小心,以全副心力主持,开头略一展动,便将守护妖幡的一些生魂全数消灭。幸而妖尸行法,将法台移走,否则各妖幡上所附的精魂便要全灭。这些多是有道人的生魂元婴,修为至此,颇非容易。只为一念之差,自投死路,吃妖尸邪法禁锢,供其役使。方幸妖尸伏诛在即,有了一线生机,却被毁灭,连堕轮回,转入畜生道中都不能够,岂不可怜?事后心情还在不安。又知妖尸所摄有道人的生魂尚多,不知附在何处,惟恐此宝一用,又有毁灭。心想:“现有神光护身,已不再畏毒手妖光邪火,自己一方又明占着上风。反正妖尸数尽今日,迟早伏诛,何必非用此宝不可?”于是枉有一件佛家降魔除妖至宝,竟无心使用。

这三个可以制胜的能手,不是举棋不定,便是优柔寡断,仅凭各人飞剑法宝,随众应敌。看似占着优势,实则二妖孽功候甚深,除妖尸开头稍微疏忽,吃紫、青双剑绕身而过,受了创伤,元气略微损耗外,以后知道仇敌势强,法宝厉害,便不再撄其锋。一些飞腾变化,比电还疾,隐现无常,虽是败退之势,直难捉摸。不时回飞,还施展邪法,异宝还攻,如非神光护身,周、李二人身剑合一,直难逃其毒手。易静见对方败意甚浓,连伤法宝,依然恋战,毫无退意。而妖尸又是曾受圣姑玉牒恫吓,早已首鼠两端,心胆内怯,怎会如此固执成见?心中生疑,不禁留意。因见妖尸最畏紫、青双剑和癞姑的屠龙刀,仗着飞遁神速,又有毒手摩什随时防护,三人竟再伤她不了。自己也因对方滑溜,瞬息百变,惟恐打空,只将飞剑发出,随众助威。暗将灭魔弹月弩、牟尼散光丸二宝取在手内,意欲俟机加以猛击。

正值二妖孽邪法准备停当,故意先后现形,原意是想诱敌,并使误解,以便行那一网打尽的阴谋毒计,这一凑合再好没有。癞姑、周、李三人,好容易发现二妖孽同时现形,东西相背,妖尸少了毒手护卫,下手正好,如何肯舍。加上屡次经验,不约而同,立催飞刀、飞剑,两头夹攻。说时迟,那时快,三人势子本就神速无比。易静更早算好,妖尸一现,立将二宝同时发出。一粒弹月弩,直取妖尸;同时却将牟尼散光丸往毒手摩什打去。主意原想得好,因妖尸屡次隐现逃遁,多是隐形变化,飞遁闪躲,而毒手摩什也赶来救护。散光丸虽不能消灭妖光煞火,却可暂时阻住来势。弹月弩出去,恰与癞姑、周、李三人三面合围,妖尸失了毒手护卫,一任隐遁如何神速,也是非伤不可。哪知二宝刚分向两面,同时爆散,忽然眼前一暗,随听四外上下、洞壁地底殷殷震动。众人并未想到邪法如此阴毒,地覆天翻的巨变就要发作。事前虽也略有警兆,不到全部发难,决觉不出会有少时那么厉害。又以变兆轻微,圣姑所留埋伏又多,误以为敌我双方,不知何人触犯了原设的禁制,略一疏忽之间,祸变发动。

众人本来不及制止,也是般般凑巧。妖尸起初不是不知处境之危,不能离开毒手摩什,终是贪心太重。眼看邪法发动在即,万分紧迫中,一眼瞥见圣姑玉榻前,神灯后面,有几点寒光闪动。目光刚注过去,紧跟着又见一片祥霞闪过,榻前倏地现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玉墩,上有金磬、玉鱼等法器,中间端端正正放着一个玉箧。妖尸以前原在圣姑门下多年,一见便认出那是圣姑当年修道时用的圆玉几。不特梦想多年,穷搜未得的天书秘籍,连圣姑多年辛苦炼成的镇山三宝,也在其上。这些至宝,自己多能领解微妙,有的当时即可应用。

如能得到手,不特异日神通无人能制,可以为所欲为;并且出困以后,立可不受丑鬼挟制霸占,说好便罢,不好,当时翻脸,也无顾忌。再能忍耐上二三年的委屈,连轩辕老怪也无如己何。这等千载一时的良机,如何舍得放过?利令智昏之下,本和毒手摩什暗中约定,以进为退,稍一前攻,略微稳住敌人,突然抽身飞遁,同时邪法也自发动,为想独吞,既未通知同党,事机也委实迅速异常,一经发现,立运玄功,飞扑过去。毒手摩什始终不知圣姑法力究有多深,天书、法宝全未见过。一心只是迷恋妖尸,别的全未在念。又未得妖尸知会,仍照预计行事。加以敌人势强,攻杀甚急,因而还在暗中施为,深信妖尸必能自保,立即可以退出,无暇分神旁注,以致和妖尸分了开来。等众人见二妖孽居然由合而分,不约而同,各将法宝、飞剑纷纷飞追截杀之际,妖尸已然转扑到神灯后面。

妖尸目光到处,认出那几点寒光乃是最末两妖人失落禁遁中的两件水母宫中至宝。那圆玉几在一片祥霞轻笼围护之下,已全现形。敌人好似尚未顾及发现,心中狂喜。知这祥霞乃是宝光,并非禁制,正要伸手攫夺,连那两件至宝也同取走。无如妖尸快,仇敌也快,易静的灭魔弹月弩恰由身后打到。此宝专伤妖邪元神,妖尸深知它的厉害,偏是事机瞬息,稍纵即逝,没奈何,只得勉强运用玄功,拼着挨上一下重的,只要把玉几上法宝、天书取到手内,终有复仇之日。那两件水宫至宝,来得及顺手取走更好,不能,就便毁去,或是舍下。反正转眼全数毁灭,仇敌也不能享受。心念动处,全身已往玉几上扑去,满拟手到功成。

做梦也没想到,看得逼真的东西,手一下去,竟会捞了个空。情知上当,心犹不甘,未及再加查看,忽听毒手摩什传声,令同速退的暗号。刚猛想起,两下所设邪法已然发动,如与毒手一同施为,遁退稍迟,不在妖光防护之下,同党法力尚不深知,稍微疏忽,就许波及,纵不致与仇敌一同毁灭,受伤在所难免。如不一同发难,威力便减,一击不中,再举便难,前功尽弃,自身安危也关重要。就这微一迟疑疏神,弹月弩的寒光正好打中身上,化为无数寒星,围绕四面,纷纷爆散,降魔至宝,威力甚大。妖尸以前全仗玄功变化,躲闪抵御,上来志在得宝,拼挨一下,已是失计。及至扑空上当,又复心智摇惑,不能当机立断。等背心上挨了一下重的,想再飞腾变化,已是无及,元神立时受伤,愈发急忿交加,心慌意乱,失了方寸。

再说毒手摩什性烈如火,暴烈异常,生平又从未吃过人亏,无端遇见几个无名的后起人物,连连失利,由不得暴跳欲狂。早想施展毒手,把仇敌全数消灭,均吃妖尸再三拦阻,久已忿不可遏。等到准备停当,与妖尸分头诱敌,不料反上了敌人的当。迎头方受周、李、谢诸人的法宝飞剑夹攻,猛地又吃易静冷不防打来一粒牟尼散丸,恰又是克星之一,身外妖光立被冲散一洞,不及补满还原。周、李二人看出破绽,忙运紫、青双剑乘虚穿入,如非他精于玄功变化,人也几乎受伤。恰好邪法也在此时成功,怒上加怒,急火攻心,再也按捺不下。以为妖尸必按预计行事,百忙中也未看清妖尸处境不利,相隔尚远,不及同遁,一声招呼,便自发难。这些全是瞬息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