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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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二五○章 (1)

轻敌蹈危机 摇暗袭阴魔迷幻相 转安凭定力 摇内莹神智返真如

上文写到的那散仙,名叫朱逍遥,因为情痴,误迷妖尸,死而不悟,致被妖尸邪法困住,戟指咒骂,逼令献出生魂,不然便用邪火妖光,使其受炼魂之惨。那道者先见双方恶斗,仍颇忧急,闻言略一寻思,在火焰中高声答道:“我本想以此一身了完这孽债,现和你孽缘已尽,百年迷梦,也已觉醒。我话出口,决不反悔。可是你须明白,大劫已然发动,这才开始。你那新欢尚有些日苟活,你却断无幸免。你要我命,想用我生魂行使妖法,却是未必。但我必允所请,只须依我兵解即可听从。你应知我死后法力大逊,不似你们妖邪,能以元神变化,一样作怪,且又甚之。如有差失,发之外人,那却不能怪我食言。好在此时我已在你们掌握之中,妖光煞火布满全室,决走不脱。如以为然,可将妖火撤去,随便一刀一剑均可杀我。你下手吧。”

四人本就觉这道者可怜,又听出夙世深孽,俱想救他。后来癞姑听出此人因为毁了戒体,自忏前非,欲以一死了此孽缘,心志甚坚,方改主意,决定助其兵解,再救他元神脱险,只为妖光厉害,无暇顾及。嗣听他和妖尸对答的话,知已觉醒迷梦,救他之念更切。谢琳素性任侠,更是早抱不平。二人同一心理,正在算计如何解救。妖尸已经发动,冷笑道:“你休把老贼尼奉如天神,我夫妻今晚定要将她化骨扬灰,以解百年仇恨。既然愿意兵解,量你也逃不脱我夫妻的手内。我倒要看看,还有甚外贼敢闯进这里送死?”随说把手一招,先前赤红火焰立即飞回。那道者仍在真气护身之下,昂立不动。妖尸怒喝:“狗贼道,你还在卖弄伎俩,怎能杀你?”道者也冷笑道:“今日之事,昨夜我已算出大半,只是先前过于情痴,惟恐到时举棋不定;又自信生平无多过恶,不致毁灭,本身之事并未十分推求。人心难测,还有你那新结交的妖人,俱是极恶穷凶之辈,知道有无暗算?你只把刀剑放来,我必无抗拒,一准兵解就是。”妖尸冷笑道:“我想你也不会食言。实对你说,你以为只要死于兵解,便可不致损伤你的元神,那是在做梦呢。这是你自愿如此,兵解以后,法力更差,更易由我摆布,莫又后悔,怨我心毒。”道者哈哈大笑道:“玉娘子,你看错了。你那用心,分明是一时不能致我于死,又知仇敌厉害,妖光虽毒,莫可奈何,这才想下毒计,知我自来言出必行,有意拿话套我。等我自甘兵解,一为你所杀,立用极阴毒的邪法禁制住我真神,增加你的邪法凶威,欲以此致敌人的死命。不知人家已具仙佛两家上乘法力,此举不特徒劳,连我也未必便如你意。事已至此,不必多言,是否如我所料,到时自知。请下手吧。”末句还未说完,妖尸已怒火上攻,口中厉声喝骂:“狗贼死在眼前,还敢信口开河,教你知道仙姑厉害!”随说,左肩一摇,立有尺许长一口飞刀向前飞去。那道者瞥见刀光临头,哈哈一笑,护身真气立即收敛,毫不闪避。刀光往下一落,将头斩断。紧跟着便见一团青气,裹住一个小人疾飞而起。妖尸也真歹毒,人一杀死,扬手便是一蓬黑纱般的妖雾,朝那小人当头罩下。

当双方斗口问答时,旁边癞姑等四人故意以全力和毒手摩什苦斗,一面装着往外逃遁之势,以使其不疑。实则声东击西,早就打好主意,准备道者一死,立即舍此就彼,猛冲上前解救。事有凑巧,谢琳所习灭魔宝箓,专破这类摄魂邪法,一眼瞥见妖尸手上放出黑色烟网,正好拿她把降魔法力试演一下。随同三人倏地转身,冲荡开乌金妖光,往道者身前赶去。一面手掐灵诀,往外一扬,手上立现出一团明如皓月的寒光,先照过去。妖网便有似泼雪向火,一闪即消。谢琳跟着再把寒光罩向小人身上,那小人好似喜极,连在光中稽首不已。两方本只三两丈之隔,小人刚得脱险,四人也已冲破妖光赶到。癞姑、轻云惟恐妖尸又有别的邪法,也在此时指挥法宝、飞剑向妖尸攻去。

妖尸万想不到敌人被困妖光之内,还有这等法力,竟被闹了个措手不及。只得先运玄功变化,抵御躲闪,设法还攻。同时,毒手摩什猛觉敌人百忙中忽然舍此即彼,去救情敌的元神,不禁怒上加怒,怪吼一声,连忙赶去,已是无及。四人往前只一凑,那小人早在有无相神光以内,愈发无如之何。妖尸、毒手见此情形,忿怒欲狂,一面合力转攻,一面把妖尸预定毒计如法施为起来。

四人救了道者元神,正想转身往前面冲逃出去,猛觉天旋地转,顿成了黑暗世界。身外妖光并未撤退,反倒加了力量。只是光景昏黄,乌金云光不住明灭闪变,较前更急,混乱目光。连癞姑、谢琳的慧目法眼,均看不出眼前景物,仿佛存身之所已非原处,换了一个地方。上下四方无边无际,妖光以外一无所见。四人多未经过这等局面。轻云虽然三入幻波池,但为妖光所混,急切间也未看出端倪。谢琳出手得利,一上场便满心想要施展降魔法力。哪知妖尸因见敌人来势太强,起初不合自恃,只把自炼法宝埋伏室内,未将原有禁制移来,以为室居前洞最秘密曲折深邃之地,由前洞门至此有许多层埋伏,敌人如来,首先触动各层埋伏,不等进门,早就有了警觉。哪知变出非常,铸成大错,毁去肉身,悔恨无及。凭自己和毒手摩什的法力,竟会毫无所觉,不知仇敌怎么进来的。那么厉害的重重埋伏,竟被仇敌隐形潜入。又见敌人所用法宝、飞剑无不神妙绝伦,威力至大,惟恐法宝无功,反而断送。

妖尸生性本最阴毒沉鸷,一见形势不妙,便强忍奇忿,乘着仇敌为妖光所围,赶忙遁出,把五遁禁制全移了来。又以仇敌入内,未受五遁阻困,恐仍无效,情急拼命,又想下一条毒计:准备再如无功,便拼犯大险,诱敌入网,孤注一掷。先就疑心七煞玄阴天罗未必能将仇敌擒杀,到后一看,果如所料。虽幸妖光厉害,暂时已将仇敌困住,但那佛家神光威力甚大,所用法宝、飞剑也厉害得出奇。毒手摩什竟不敢樱其锋,和仇敌硬对,只用玄功变化躲闪。这些都是大出意想之事,越把对头看重,估得过高,已然决定改用诱敌之策。偏生才把朱逍遥杀死,生魂眼看入网,仇敌只一举手,便吃强行救去,把用生魂去引发禁网的原计,无形中破去。除却亲身犯险,更无良策。不禁又惊又急,只得把心一横,招呼毒手摩什加重妖光威力,暗中颠倒禁法,变换地形门户。就在天旋地转,妖光明灭甚急之际,四人已被移出室外。洞中原有禁制埋伏,本就厉害非常,况又加上二妖孽全力施为,自然其力更强。谢琳初次经历,和癞姑、轻云一样,只知妖尸已用五行大挪移法换了地方,身已不在原地。

至于五遁,妖尸既恐无功,又恐仇敌因以警觉,打草惊蛇,转生枝节,不来上套,意欲一举便致死命,虽然移来,隐忍未发,只仗妖光掩护,阴施毒计。妖光以外一片混乱,暗影昏沉,渺无边际。谢琳如何知道厉害,还以为这类妖术邪法破之甚易,便把灭魔宝箓上的三阳降魔神焰和五火神雷相继施展出来。只见金光宝焰、五色神雷火花似雹雨一般发将出去,再加上原发出去的刀、剑、法宝,电掣虹飞,威力立时大增,初意这一发动正法,纵令妖光难破,别的妖术邪法定必失败。哪知妖尸用的是圣姑所遗诸般禁制,谢琳所施二法不特未能得手,反倒引发内中妙用。

癞姑毕竟经历得多,见谢琳所施诸法毫无反应,妖光依旧强烈,知道自来遇上妖术邪法,最可怕的就是这等测看不出对方虚实动静,而自方所用法术、法宝不能见到实效的混沌景象。再者洞中原有五遁禁制,何等神妙,妖尸断无不用之理,怎会不见形迹?越想越觉形势不佳,忙对谢、周、上官三人道:“妖光甚强,圣姑禁法不显形迹,破法的人尚未见来,不应有此景象,定是二妖邪有甚阴毒诡谋。我们法宝、飞剑多在外面,固然妖邪收它们不去,但圣姑禁制现被妖尸窃据为用,却是不可轻视。好在妖尸今日伏诛,定数难逃,二妖孽决不能侵害我们,也不争此一时半时,莫要中了她的诡谋,人虽无碍,出甚别的意外,却不上算。快将各人法宝飞剑收回来吧。”

谢琳经时一久,也自生疑,闻言立被提醒。想起下山以前父亲所示机宜,说得洞中禁制那等厉害,尚是大概,详情未便先泄。自己因见进门容易,消灭妖尸肉体那么顺手,又恃有伏魔神通,因而把事看易。照眼前形势观察,单是二妖孽已够应付,何况父亲所说景象尚未现出,分明不是易与,如何轻敌起来?谢琳本是机智绝伦,心念一动,立把先前轻敌之念去了多半。轻云、上官红虎穴重往,深知厉害,更不必说。忙照癞姑之言,四人各把飞剑、法宝假作势衰,徐徐收回,不再似前追逐往来,疾驰远去。

谢琳再以传声暗向癞姑道:“癞姊姊言得极是,伏魔诸法连用无功,妖光之外必然伏有禁制。家父虽有五遁精一,红儿业已占其先机,后必无害之言,但是圣姑所设禁制,未见妖尸运用,无迹可寻。先前被她用五行大挪移法倒转地形,急切间分辨不出门户方位。纵有制胜之策,也不可造次先发,致令警觉,自以谨慎为是,不过这等相持,也非善策。妖尸擅长玄功变化,诡诈百出,万一另有阴谋,使我预计生出枝节,不讨厌么?反正她也伤不了我们,可将法宝、飞剑集合一处,暂不进杀妖邪,移作前锋。再各用神雷合力当先,专一冲荡妖光,姑且随意前进,试上一试。我想七煞玄阴天罗纵然厉害,以我四人的刀、剑、法宝和神雷威力,如此猛烈攻击,又是化分为合,避开前面,专攻击一面,怎么也必有点伤损。听叶姑说,此是轩辕老怪平生得意的邪法异宝,本是有形之宝,以极高邪法炼作无形。只说不易毁损,并未说是无法可破,试试何妨?”

癞姑知谢琳虽已觉出形势吃紧,心仍好胜,惟恐救人的一拨成了功,自己这一拨尚为妖光禁制所困,少了光彩,欲用全力,再拼一下试试。七煞玄阴天罗乃妖人师传性命相连之宝,必极重视,哪怕不能全胜,如将妖光破去一些,也好争点面子。本想劝她,少时易、李、谢三人一来,大功即可告成,至多把七宝金幢施展一回。好在此洞深居地底,不怕累及无辜异类,已期必胜,无须如此亟亟。继一想:“五行大挪移法乃洞中原有埋伏,加以奇门五遁,化生妙用,易静不出,决不能破。至多埋伏发动时现出迹象,辨明门户生克,或者不致陷入死地而已。可是妖尸设计阴毒,此时全局在她掌握之中,妖光以外无迹可寻,便不前冲,一样被引入伏内,不是自守可保无事。转不如听从谢琳,姑且试试。万一宝、剑、神雷威力略挫妖光,妖人不舍重宝,败退下去,因而现出五遁迹象,岂不也有利些?”心中寻思,便即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