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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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3)

红发老祖虽是南疆异派,人甚方正。自从当年在五云桃花瘴中助了追云叟白谷逸夫妇一臂之力,渐与三仙二老接触,日近高人,气质早已变化;再加多年参悟,越发深明玄悟。平时只隐居南疆修炼,虽然本领道力高强,从不轻易生事。只为各派劫运在即,俱趁此时收徒传宗,又经门人鼓动,想把异派剑术传到中土,创立一个法统。谁知姚开江野性未化,一出山便遇坏人引诱,比匪朋恶,被怪叫花凌浑伤了他的第二元神,还算见他是初次为恶,手下留情,没有丧命,得逃回山。道基已坏,只如常人一般,须经再劫,始可修为。他原是红发老祖惟一爱徒,纵然所行非是,也觉面子难堪。无奈怪叫花不是好惹的,心想报仇,苦无机会。今日路过黄山,看见怪叫花正和藏灵子争斗,明知未必全胜,只想乘隙下手,用化血神刀毁去他的躯壳,挽回颜面。无端又被神驼乙休挺身出来干涉,当时度德量力,听了劝阻,心中未免忿怒。一面又想到那道家的四九重劫,自己因早听追云叟等人警告,曾有准备,毕竟也无把握。不过乙休性情古怪,更比凌浑难斗,树此大敌,必遭没趣。

红发老祖正在盘算未来,见藏灵子受了乙休讥刺,负气一走,暗想:“藏灵子道力不在凌、乙二人之下,正好与他联合,彼此关助,以免势孤。”只是骤然跟去,当着凌、乙二人,觉得不好意思。略一停顿,便被乙休拦住,说出这番话语。细一寻思,再想起姚开江、洪长豹等的素日行径,果是不对。如果将自己多年辛苦功行,为他们去牺牲,太不值得。立刻恍然大悟,便对神驼乙休道:“道友金玉良言,使我茅塞顿开。如凌道友不见怪适才鲁莽,我愿捐弃前嫌,同御四九重劫。”言还未了,怪叫花凌浑早笑嘻嘻地道:“你这红发老鬼,溺爱不明,放任恶徒和妖人结党,残杀生灵。当初我在戴家场相遇,若不是看你情面,早已将他置于死地。你不感念我代你清理门户,手下留情,反倒鬼头鬼脑,乘人于危。

亏我事前早有防备,又有驼鬼前来拦阻,要换别人,岂不中你化血刀的暗算?驼鬼是我老大哥,有他做主,谁还与你这野人一般见识?实对你说,便是矮鬼,也算是异派中一个好人,我又何尝愿意惹他。只为有一个要紧人再三求我,又恨矮鬼当初在青螺峪夸口,才和他周旋一下,不想倒招他动了真火。并非我和驼鬼夸口,这次四九重劫,乃是道家天灾,最为厉害,如无我和驼鬼在场,你和矮鬼纵然使尽心力,事前准备,也难平安度过。即使四人合力,还未必到时不受一些伤损。若当仇敌,各凭本领试验,更是危到极处。难为你一点就透。我念在你当年破桃花五云瘴相救舍妹之德,与你交个朋友吧。”三人话一说明,立刻抛嫌修好,共商未来。红发老祖得闻先机,越发心惊,暗幸自己持重,不曾错了主意。重向乙休谢了解围之情,又订了后会之期,才告辞而去。

红发老祖走后,凌浑又问神驼乙休何往。乙休道:“我也不想做甚一教宗主。自从新近脱难出世,一班老朋友超劫的超劫,飞升的飞升,剩了不多几人。他们都因劫数在即,各有事做,只我一人闲散逍遥。新近交了两个后辈棋友,常寻他们对弈一局。本来清闲已极,前数月忽然静极思动,遂管了这件闲事。经此一来,藏灵子虽然老脸,也不好意思再寻她们的晦气了。本想这里一完,往当年旧游之地看望一回。昨日来时,遇见一个晚辈道友,说起莽苍山妖尸谷辰的元神近已毁了长眉真人火云链,逃脱出世,正在觅地潜伏,准备大举为恶。一则是峨眉隐患;二则这东西留在世上,不知残害多少生灵。

东海三仙与我虽无深交,昔年遭难时曾有相助之德,既知此事,怎能不管?欲待那东西未成气候以前,赶往查看,能下手时,便将他除去,岂不是好?你此时便回山去么?”凌浑道:“我原在青螺炼了几口飞剑,传授门人。是齐道友长女灵云,因见昔日我做主引进的四个孩子中有一杨成志,连在峨眉生事,恐异日师父回山碍我情面,不大好处;又因秦女有难,借送还九天元阳尺为名,将杨成志、于建二人与我送去。此女所说的话甚是得体,造就也极深厚,我甚心喜,才允她来此解围。行时曾接齐道友领名的请柬,请我往峨眉赴开府盛典。难道不曾约你?”乙休道:“他既知我出世,必来邀约,只恐寻不着我一定地址,也未可知。”

正说之间,忽见遥空中光华闪闪,裹着一团黑影,星驰飞来,渐近渐大。紫玲等还未及看清,乙休说道:“白眉座下神禽飞来,定是峨眉门人来援秦女。闻此鸟为一姓李的女孩子所得,长眉真人曾有预言,说她是三英之秀。我们慢走,看看是否此女,有无过誉?”言还未了,空中雕鸣连声,英琼、若兰骑雕降下。见了紫玲姊妹,正要说话,紫玲忙令见过乙、凌二位真人。英琼见果然围解,甚是心喜,闻言忙和若兰上前,行了参拜之礼起立。乙休见二女俱是仙根仙骨,神仪内莹,英华外宣,尤以英琼为最。拍手笑道:“果然峨眉后起多秀,人言实非过奖。如此美质,我二人纵未受人之托,也应遇机扶助她们才是。”凌浑点首称善。二女忙又称谢二位真人栽培。紫玲姊妹、司徒平见乙、凌二人把话说完,重又上前跪谢救命之恩。

乙休道:“汝母超劫在即,今再赐汝夫妻三人灵符四道,届时连同汝母分别佩戴一道,可作最后防身之用。急速回山,略微准备,前往东海,汝师父等必有安排。”说罢,将符递给他们,便向凌浑微一举手,各道一声再见,一片光华闪过,转眼无踪。紫玲忙又领了众人跪送。然后问英琼、若兰:“你二位走在头里,怎会此时才来?”英琼道:“话说起来长呢。我等来迟,二位师姊和司徒师兄,曾受什么伤损没有?”寒萼、司徒平闻言,不禁脸上一红。紫玲道:“大家都非片言可了,回山再说吧。”寒萼忙道:“姊姊且慢。多少要紧话都没顾得说,还有事也没办,就忙着回去?都是我和你怄气,齐仙姑一面紫云仙障,被那矮鬼妖道毁去,还了原质,异日相见,何颜交代?又把我害得……”言还未了,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

紫玲在适才神驼乙休和红发老祖等谈话时,已经得知一些大概。姊妹情长,只有怜悯之心,闻言不忍苛责。正要回话,英琼抢着说道:“来时我遇见齐霞儿师姊,也已尽知这里之事。仙障被毁乃是劫数使然,她因急于回山,无暇来此。嘱我见了二位师姊,说此宝灵光虽失,原质犹在,仍可修炼复原。务须好好代她保存,等峨眉开府相见时还她。并无见怪之意,事非有意,急它则甚?”紫玲也道:“不是我着急回山,你没听乙真人说,母亲超劫在即,回山见过大师姊,便要在期前赶去么?”寒萼满肚委屈,又不好出口,怏怏说道:“母亲超劫还有好多天,这紫玲谷旧居封锁既去,母亲遗留的阵图法宝,难道就此丢下,留待外人来得?还有玄真师伯赠的一对白兔,也忍心不要么?”紫玲道:“我先时说走,无非为念母亲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飞往东海。彼此话长,回山见了众同门,又须再说一遍,耽延时间,并非舍此不管。你没等说完做完,就心急起来。母亲所遗的法宝阵图,原本深藏谷底,外有法术封锁,是她老人家几次三番嘱咐,不许妄动。如今仙障虽破,仍可用母亲所传的天魔晦明遁法封闭一时。

那遁法经过母亲当年辛苦勤修,从玄真师伯指示参悟而成,虽不如仙障妙用自然,外教邪魔也不易窥破。而且当我行时早已布置,只须移到谷顶,并不费事。那双白兔自然带往峨眉。还有甚话说呢?我们快准备走吧。”寒萼闻言,又想起紫玲以前未传天魔遁法,以致这次取不出阵图,失了元阴,虽知前缘注定,好不悔恨心酸,口中还自埋怨不休。紫玲一面命雕、鹫两神禽盘空守望,邀了众人一同下去。眼看寒萼神情凄怨,也甚代她难受,且行且答道:“这事须怨不得我,一切皆禀母命而行,凡事皆有前定,丝毫勉强不得。何况那日你忙着先走,否则你见我行法,我纵不传,也经不起你一磨,岂有不会之理?就以这次而论,乙真人明明柬上写明令三人同来,你偏独行独断。我知你用意:一则好胜任性;二则因大敌当前,胜固可喜,败则独任其难,免我同遭劫运。原有一半好意,却不知我平日虽然不免当众责难,原为峨眉教规严谨,我等仙缘不易,恐你触犯戒条,悔之无及,爱深望切,不觉语言切直了些,并非待你不如外人。几次和你解说,你终执迷不悟,才有今日惨败。还有当初白眉针伤师文恭,乃是我首先发出,敌人认为我姊妹为仇。倘若伤你,怎能容我一人独生,岂非打错了主意?”

寒萼还要再说,紫玲已经到了后洞深处行起法来。那双白兔原本通灵,想是知道就要将它们携往仙府,不住绕着众人脚下欢蹦乱跳。英琼、若兰看着可爱,一人抱起一个,逗弄玩耍。不多一会儿,紫玲布置完毕,邀众人出谷,飞身上崖,将遁法移向谷顶。口中念诵真言,道一声:“疾!”耳听风雷之声,烟云过处,偌大紫玲谷,竟然不知去向。那谷的原地方,变成一条悬崖底下的浅溪,浊流汩汩,蔓草污秽,一些不值得留恋。英琼见了,连声赞妙。

紫玲心注东海,归心似箭,便请众人聚在一处。英琼、若兰携了白兔,仍跨神雕。紫玲姊妹与司徒平三人,同跨那只独角神鹫。展动弥尘幡,一幢彩云拥护着两只神禽。没有多时,便飞达峨眉,到了凝碧崖前落下,这时仙府内又添了不少位同门。灵云也从青螺回转,见五人无恙回来,甚是心喜,连忙接入太元洞内,与众同门相见。大众都是喜气洋洋,互询前事。只苦了寒萼、司徒平二人,各怀鬼胎,羞急在心里。所幸除紫玲外,休说英琼、若兰不知就里,连灵云和一干同门,俱都似不曾看破。灵云更是连私离洞府一层都未深说,只说是既有乙真人之命,还应对大家说一声,以免悬念,也多派两个同门相助,比较稳妥。寒萼痛定思痛,本已渐渐悔悟以往任性之非,又见灵云大度包容,仍和往日一样,越发内心愧悔,当众向灵云认了不是。灵云又用温言劝慰,听说仙障被破,好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