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过了好一会，看黛玉淡淡的样子，没有一点热络的意思，妙玉道：“林姑娘不吃惊我的样子和我现在的身份吗？”黛玉无聊的轻轻拂过琴弦，叮咚一声，仿佛石头落尽山泉之中，清脆悠远。黛玉看看妙玉，道：“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既然姑娘愿意再入红尘，当然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刚刚了凡大师还说有故人来访，看起来就是姑娘了。黛玉从来就是这样的，不知姑娘到我这里可有什么事情要谈？”
妙玉一愣，道：“林姑娘就是再不欢迎我，面子上的客套还是应该有的吧，你这样的脾气秉性，岂不是最愿意得罪人的吗？我就是吃了那样的亏，现在才变得随和起来。岂不闻清水池塘不养鱼？”看着外面依然很大的雨，黛玉随意的坐在琴案前，双手轻抬，一缕清幽的琴声随着外面的雨声流淌。过了好半晌，妙玉才道：“林姑娘心中抑郁，总是要宣泄出来才好，总是这样隐晦于心，又有什么好处呢？”
黛玉道：“如鸭饮水，冷暖自知。”妙玉一笑，道：“现在的林姑娘倒如我以前一样清冷的很，可是，唉，世道难容呀。我也是吃了很多亏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时候紫鹃一边道：“妙玉师父，你这是还俗了吗？”妙玉点点头道：“是，我已经是双十年华，这些年来我的身子也很好了，父母就花了些银钱，让我还了俗。”紫鹃道：“看妙玉师父的样子应该已经嫁人了呀。”妙玉脸一红，倒是没有说什么。鸳鸯一边道：“紫鹃，不要胡说，主子们说话，岂有你我插嘴的份。”
妙玉笑道：“罢了，鸳鸯姑娘，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我自从被父母接了回去，就换上这身衣裙，我适婚年龄已过，……现在是忠顺王世子的侧妃，好在那世子妃是个温柔大方的，小王爷还算宠幸于我，我也没有吃什么亏。”
紫鹃被鸳鸯说了，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黛玉没有说什么，继续问道：“妙师父今日怎么到了这护国寺来了？”妙玉道：“唉，这也是忠顺王妃和世子的一点忠心，因为太子病了，总是不好，王爷让王妃来给太子祈福，本应该是世子妃来的，可是她病了，府里再没有别人合适，王妃就让我过来。老方丈让我们在偏殿上随喜之后，就歇息一会，没想到下起了大雨，只得停了下来。方丈知道我和姑娘认识的，就让我过来了。姑娘真是好福气，竟然可以住在这鹿回头，这里可是一般人来不得的。”
黛玉道：“是大师太客气了，我哪里配得上这个地方呢？”雪雁天真的道：“这有什么，大不了明日走的时候，弄几盆水好好洗洗地就是了。”听了雪雁的话，黛玉笑了，道：“明镜亦非台，何处染尘埃，雪雁呀，终是浅薄了。”
雪雁娇憨的道：“姑娘说的是，我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只知道脏了水洗就可以了，其他的又明白些什么呢，姑娘教训才是。”黛玉笑笑也没有说什么。看妙玉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样子，鸳鸯道：“妙……”说到这里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啐道：“看我这记性，应该叫世子妃了，世子妃可曾用过斋饭了？”
妙玉脸一红，道：“在前面用过了，老方丈很是客气，护国寺的斋饭也还算不错，比栊翠庵还要干净些。”看看外面的雨小了，黛玉道：“雨小了，现在看外面的景致可是再好不过了。”说完就想推开窗子。紫鹃忙上前道：“姑娘，外面越发的冷了，还是不要了吧。”黛玉道：“我穿这样多的衣裳，哪里就冷到了，你也太过小心了，没关系的。”
鸳鸯道：“紫鹃，打开吧，这一下午姑娘也闷的很了。”紫鹃上前将窗子打开，一阵凉风伴着雨丝飘洒进来，黛玉打了个寒战。紫鹃急忙道：“姑娘还是披上一件斗篷吧。”黛玉点点头。紫鹃过去拿了一件淡蓝色的绣着兰花的斗篷给黛玉披上。
看着黛玉清新秀丽，淡雅脱俗仿佛要乘风而去的样子，妙玉心中一阵不舒服，想了一想，说道：“林姑娘，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黛玉道：“请讲……”
妙玉笑道：“我现在的性子改了不少，虽然喜欢淡雅一些的，可是身份拘着，总穿些鲜艳的，林姑娘本是大家闺秀，又是住在别人家里，可还是要避讳些的，不要总穿这些蓝的白的什么的，免得被人说长道短，就是太太脸上也不好看，人家会说，太太对外甥女苛刻的，林姑娘就是为了太太的脸面也该穿的鲜艳些，尤其是出门在外。”
黛玉神色不变，道：“世子妃教训的是，只是……”说到这里看妙玉疑惑的样子，黛玉一笑，道：“不过，今日的事情可是特殊些，若是穿了鲜艳的衣裙，恐怕更要惹人笑话，更有甚者会说黛玉不孝。”妙玉道：“这是为何？”黛玉道：“世子妃是知道荣国府的，姑娘是没有机会出门的。除了回家，我现在是第二次出来，第一次是为娘娘祈福。今日也是因为父亲三年孝期已满，要为父亲做法事的，世子妃，黛玉虽然小，却也知道规矩的。你说是不是呢？”一听这话，妙玉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看着妙玉窘迫的样子，黛玉似笑非笑的道：“不过还是要多谢世子妃提醒，黛玉以后会注意的。黛玉本就是个不懂事的，以后还要请世子妃多多指点呢。紫鹃，还不请世子妃坐下，雪雁，给世子妃换盏热茶来。”紫鹃笑道：“是，世子妃快请坐吧，请喝茶。”黛玉左一句世子妃又一句世子妃，让妙玉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看看身边自己的丫鬟，强笑道：“林姑娘快不要胡说了，丫头们不懂规矩也就罢了，难道你也不明白？我不过就是个侧妃罢了，哪里敢自称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