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哲缓缓地起身,静静地望着那片绿湖,陷入了一片深沉的纠葛中。直到许久之时,他淡淡道,“她不能没有我,哪怕伤害,我一样可以扶着她,一直扶着她。”
先生浑身一颤,他们对望。那一刻,那张年轻的面容竟令先生颤栗,因为他突然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时的他也与哲一样不顾一切,可……他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良久,他叹了口气,淡淡道,“哲,你要记住你今日的承诺,你要扶着她,扶着她走下去……不管将来会遇到什么,明白么?”
哲怔怔地望着先生那双清澈的眸子,为何他从他的眼底看到了那种说不出的怜惜?那种被压抑的爱惜?
静了,一片沉闷的寂静。先生垂下眼睑,缓缓地走了,背影竟显得苍凉萧瑟,那在风中飞扬的发丝,仿若伤痛般显得异常脆弱。哲静静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他突然发现先生竟令他难过,那种古怪的忧伤。
墨家堡。
墨衍静静地伫立在风中,那张斯文俊美的脸庞上渲染着捉摸不定的思绪。他背着手,脑中突然闪现出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他轻声呢喃道,“北辽,竟敢抢我的女人?”
这时,燕七缓缓而来,恭敬道,“堡主。”
墨衍懒懒道,“如何?”
燕七正色道,“大军已严阵以待。”
墨衍垂下眼睑,唇角掀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突然眯起眼来,那双黑眸里闪动着奸佞狡猾。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清明哲,南哲郡王。他想起了他的一句话,“若连地上的野豹都无法捕捉,又如何能捕捉到天上的猎鹰?”
清明哲的话不无道理,墨尔默的翅膀确实还未长硬,若与大禹对立,北辽与葛尔伐定会趁机联合对抗墨尔默,必定会加快其灭亡的速度。而若要强大,就得依靠大禹相互扶持,利用。如此一来,往后才能与大禹对抗,只是,鹿死谁手?
良久,墨衍慢条斯理道,“去把公子苏找来。”没过多时,待公子苏来了后,他淡淡道,“依计划行事。”
公子苏正色道,“已安排妥当。”顿了顿突然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墨衍歪着头,懒懒道,“何事?”
公子苏唏嘘道,“倘若那北辽联络葛尔伐……我军又该如何抵挡?”
墨衍闭目沉思了阵儿,突然笑了,竟显得妖异,他平静道,“如此更好。”公子苏皱了皱眉,实在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天蓝,微风,晴。墨尔默已大军整顿,暗中进军北辽,偷袭。
夜里时,我莫名烦躁,总隐隐觉得不安。直到大半夜,整个北辽都陷入了一片惊恐莫名的慌乱中。突听外面的仆人们惊呼,说敌军侵入,我趁乱而逃,可没跑几步就被北牧平抓住,他气急败坏道,“贱人,就拿你抵命。”一脸凶神恶煞。我暗自哀呼,吾命休矣。
墨尔默的这招调头令北辽措手不及,他们本以为那南哲郡王已起异心分裂大禹,故才借用此计挑拨墨尔默与大禹关系。如此一来,待大禹与北辽联合铲除墨尔默后,南哲郡王再作内应给大禹致命的一击,可怎知……
墨尔默的直捣黄龙令北辽惊惶惨败,北辽的防守在它的铁骑下显得孱弱,顷刻之间便溃不成军。一夜之间,北辽小国便被墨尔默摧残得遍体凌伤。由此可见,墨衍的军队是如此的骠悍勇猛,残暴。
第二日,墨衍带领大军驻入北辽中心北阳城,但他们并未发现我的身影。墨衍向来冷静沉稳,但这回不禁有些急躁了,倘若若我出事,那墨尔默恐怕就真得与大禹为敌了。
此时,我正被北牧平劫持赶往葛尔伐。突然,北牧平突然停下,一脸阴郁。有埋伏,竟有几十名黑衣人。
我瞪大眼睛,一脸衰相,心道,这回可真完了。转瞬,一干人等大干起来,我只觉得两腿一软,哪里还有逃跑的力气?可我得逃,我给自己打气,淮阳,你不是最能跑么?如此一想,我突然逮准机会逃了,就在众目睽睽的眼皮底下逃了。就那么短暂的一瞬,众人怔住,其中一名黑衣人突然道,“抓住她。”杀气腾腾。
这时,一人准备用飞刀,却被阻止,“你活腻了不成?”
一群黑压压的人向我追了过来,我扭头一看,顿时便傻了眼,把心一横,要比谁快不是?心念一动,撩起裙摆就开始逃命。
年少时的我神经大条,做事也糊涂得很,想法也简单。那时候,我之所以逃,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为我饿了。而我逃跑的唯一动力就是只有逃跑了才有机会找地方填肚子,那就是当时我的想法。后来,当我把这种想法跟墨衍说了时,他差点晕厥过去。可他说他喜欢的就是我的这份傻劲儿,傻呼呼的冲劲儿,而对于墨衍欣赏人的方式,我保持沉默。
我乱跑,我不知道我到底跑到了哪里,只觉得耳边阵阵冷风,刺得我难受。直到许久之时,我又被北牧平捉住了,我被他挟持在手里,气喘吁吁,而他也不大好受,所有人亦是如此。
那帮黑衣人小心翼翼道,“休要伤她。”
北牧平冷笑,暗自观望此地地形。他突然眯起眼来,心中一动,此地的不远处有一处河流,而河流上面便是断崖,那正是脱身的好地方。如此一想,便沉声道,“若要保她性命……”
当时我未斟酌当前形势,轻忽大意道,“你莫要伤我,我依你便是。”我这话正中下怀。北牧平挟持我,不动声色地往附近的断崖处走去,隐隐地还能听到水声。
黑衣人又惊又怒,一来怕伤到我,二来也怕北牧平趁此机会逃脱,其中一人突然灵机一动,叫呼道,“公主。”我一怔,不出声。那人自作聪明道,“主子请公主回去。”
我怔住,浑身一颤,顿时便明白了他们是母后派来的。只觉得头脑一热,胸中仿佛被激烈地撞击,脑中隐隐地浮现出一个古怪的轮廓。阴谋,这中间肯定隐藏着一个大阴谋……也在那时,北牧平突然一把揽住我的腰,纵身一跃……
水,好多的水。我像狗刨沙那样在水中挣扎,也不知被冲到了哪里。直到许久之时,北牧平把我拖上岸去,我疲惫地睁开眼,长长地吐了口气,唯一的感觉就是肚子更饿了。
我费力地爬起来,左右张望了几眼,见北牧平疲惫不堪,突然逮准机会拔腿就跑。北牧平见我逃了,赶紧追来,怎奈他的身上有几处伤,故追我也比较吃力。但没过多时我就被他绊倒了,我跌了个狗吃屎,而他也重重地压在了我的身上。我闷哼一声,北牧平制住我,恨声道,“想逃。”
我偏过头,突然脑子一转,狡黠道,“糟,追兵来了。”一脸阴阳怪气。
北牧平一惊,赶紧扭头观望,知道上当后,心中一怒,他扭过头准备扇我的耳刮子……我逮准机会,一肘子顶到他的太阳穴上。一阵天昏地转,北牧平两眼一翻,昏厥过去,这堂堂七尺男儿竟被我撂倒了?
我欣喜地爬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脸,没反应?一阵窃喜,眼珠一转,若等会儿他醒来定然会追我。我一副贼眉鼠眼,脑中突然又冒出了一个歪念头。
没过多久,北牧平就被我剥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裤衩。我又随手把两件佩饰取走,将衣衫丢入河中,一脸得意之色。我就这样大摇大摆地逃了,压根就没发觉我的此种作为有辱妇德,不符合礼仪教条。
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敢相信当时的那个淮阳竟就是我自己,从小到大的宫廷教养已经深入我的脑中,根深蒂固,可我那时居然去扒一个陌生男子的衣衫。现在回想,虽不会脸红,但也觉得羞耻,看来我的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
我在荒郊野外穿梭,犹如无头苍蝇,这才突然觉得惊惶不安,刚才的得意早已烟消云散。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我迷迷糊糊地走到了一个镇上,竟还未出北辽。兴奋之余,赶紧用那佩饰换了一顿吃食,狼吞虎咽。待肚子填饱后,我便思索着到底要去哪里。
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北辽已被墨尔默攻下了。我迅速赶往北阳城,这回我学聪明了,如今看来我的周围危机四伏,不宜外露,得见机行事。
我的厚脸皮证实了一件事,我是英明的。因为那北牧平在我离去后不久便醒了,但他并未来追我,因为他又晕了,被气晕的。那是我十六年来第一次打败了一个男人,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也算用了谋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