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左常原本和女儿商议好了,心情大好,如今儿子又这么撞上来,他不禁又有些不悦,沉声道:“昊儿,你也不小了,怎还如此毛燥?”
左昊一见是左常,也没心思请安问好,把着父亲的手臂质问道:“你派人去刺杀林姑娘?”
左常知道儿子对那林黛玉极为上心,自然不会承认,只说道:“为父并刺派人杀那林姑娘,她如今已好好的进了北静王府。”
听了这话,左昊阴沉着的脸顿时笑开了,他笑道:“没刺杀就好,没刺杀就好,林姑娘来了,我要去见她……”说着便往府外跑去。
北静王府大门里的照壁前,水靖见水沐象个黑脸门神似的瞪着自己,便笑道:“沐儿,好歹朕是皇帝,你总不能让朕站在院子里吧。”
水沐立刻抓住水靖的话柄,忙道:“自古君不入臣府,臣惶恐,不敢迎驾。”
水靖垮了脸,因只带了齐胜一个人,他也不在乎面子不面子的,上前一把搂住水沐的肩头,言道:“沐儿,你这一趟去江南可辛苦了,恩师可还好?可惜我去不了江南,也不能给师母上柱香。”
水沐答道:“恩师很不好,师母去了,好似把他的魂也带走了一般。”一边说着话,水沐一时不察,竟然被水靖带着,自然而然的走进堂屋里去。等他醒过神来,水靖正挑着眉毛看着他,好似在说,“总算让我扳回一局。”
进了大堂,水靖便高声喊道:“王婶,玉儿妹妹,你们在哪里?”
听着这大声小吆喝,北静太妃忙从后面快步走了进来,笑道:“就知道小六子拦不住你,你必是一下了朝就来的。玉儿正用早点,你可别吵了她。”
水靖忙问道:“王婶,玉儿妹妹还好么?可怜她还这么小就没有亲娘,我和玉儿真是同命相怜,王婶,玉儿在哪里,我等不及要见见她,可怜的小妹子,我们都好命苦。”
水靖嗓门不小,黛玉就在一旁的厢房中,自然是听到水靖的这一番话,的到水靖说与她同命相怜,黛玉再也吃不下东西了,只将略用了两口的建莲红枣粥推开,漱了口便轻轻走了进来。
水靖正说着话,忽然见一个灵气逼人的小姑娘一身素白,如片云儿一般飘了进来,一双含泪的眼睛正定定看着自己。水靖一下子失了声,傻呆呆的看着,半天,才问道:“你是玉儿妹妹?”
黛玉见眼前这人与水沐长得有几分相似,他虽穿了一身暗蓝的素色袍子,可袍子底下却微露出一点明黄色绣龙纹软缎中衣,黛玉盈盈跪下软软的说道:“林氏黛玉拜见皇上。”
水靖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直楞楞的盯着黛玉看。水沐不乐意了,赶紧上前抱着黛玉,心疼的揉着她的膝盖道:“怎么又跪,仔细膝盖冰着了。又不是在宫里,跪他做什么。”说着便剜了水靖一眼,气他不及时免了黛玉的跪拜。
北静王妃重重的咳了一声,水靖方回过神来,叹道:“你真是玉儿妹妹,怎么竟象个仙子一般。”
齐胜因在林府见过黛玉几面,便不象水靖那般惊奇,上前提醒道:“皇上,您特意给林姑娘准备的礼物,这会子还不送给她?”
水靖“啊”了一声,上前便想拉黛玉的手,那知水沐早就防着他,抱起黛玉一个闪身便让到一旁,却让水靖扑了个空。
北静太妃见儿子护黛玉护成了这样,不由喜的眉开眼笑,这下子儿媳妇跑不掉喽,想着过个几年黛玉水沐长大了,给他们成了亲,再过上一年半载,就能抱上孙子,北静太妃越想越美,不由得笑出声来。
水靖没的拉到黛玉的手,不由闷闷的说道:“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师妹,如何我就不能拉她的手?”
水沐看一眼水靖,冷冷道:“要拉手你回宫去,这里没人给你拉。”
水靖手一摆,皱眉道:“好好的提那些扫兴的做什么。”
齐胜忙上前打开一只小箱子,捧着给黛玉看道:“这是皇上特特从私库里挑出来给姑娘玩的。”
黛玉一看,见里面是些白玉九连环之类玩具,做得极细致精美,一看便知价值不斐,便从水沐怀中滑下来,走到水靖面前道:“黛玉知道皇上怜惜黛玉失母,只是这些东西黛玉不能要,一则国库并不充实,二则黛玉无功受赏,对群臣不公。”
水靖听黛玉这样一说,心中暗暗称奇,看着眼前上小小的身子,水靖心中一热,冲口而出道:“玉儿,你进宫来陪朕可好?”
这话一出口,水沐的脸刷的黑了下来,他蹿上前一把将黛玉抱在怀中,冷冷的瞪着水靖,怒道:“皇上国事繁忙,臣不敢耽误皇上的时间,请皇上回宫。”
水靖话一出口才惊觉说错了,只是天子金口玉言,一时也不好改,大堂之上立刻静了下来,大家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正在这时,黛玉却娇娇柔柔的开口了:“皇上,黛玉年纪还小,也不曾习得宫中礼仪,况家母新丧,黛玉有孝在身,奉父命守孝读书,故而不敢进宫,恐冲撞了宫里的贵人。”
齐胜听了心中暗叹,莫看这小姑娘年纪小,说话却是又在情又在理,不愧是太傅的女儿,果然是世代诗书的清贵之家才能出这样聪慧明事理的孩子。
水靖得了个台阶下,脸色自然好多了,忙道:“原是我疏忽了,玉儿,你也不必一口一个皇上,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况且当日师母与我情同母子,你叫我一声师兄或是哥哥都行。”
黛玉听了眨眨眼睛,又滑下水沐的身子,走到水靖面前,双手握拳叠放在腰间,缓缓蹲低身子行了个万福礼,称道:“黛玉见过师兄。”
水靖心里一喜一叹,喜的黛玉认了他这个师兄,叹得是黛玉终不肯叫他一声哥哥。
水靖随意的坐了,先是与黛玉说些闲话儿,无非是江南的风土人情之类,慢慢的,竟将话题引到朝政上来。如海自小把黛玉当男孩养,便是在书房里与清客幕友们谈论时政,也总将黛玉带在身边。是以黛玉从小便听多了时政,自是有一番见解。
一番谈论下来,越发觉得黛玉聪颍异常,看她说得平平淡淡,却总能一针见血切中要害。水靖心中对黛玉的那份欣赏更浓了。
水沐见黛玉虽然侃侃而谈,可眉间一抹疲倦却怎么也掩不住。便阴着脸道:“皇上,玉儿刚进京城,很是水土不服,您让她说这些话,岂不是要累着她。”
水靖自来也没有人可以倾心谈天,如今与黛玉说得投机不由把黛玉身子弱这一点给忽略了。抬眼见黛玉眼底淡淡的青色,水靖不舍的说道:“是师兄的不是,玉儿妹妹你且好好歇着,师兄过几日再来看你。”
黛玉与水靖谈了一会儿,也熟悉起来,便起身淡淡笑道:“多谢师兄关心。”
水靖又嘱咐黛玉几句,才不舍的与齐胜回宫里去了。
黛玉起身向太妃辞行,说是要回自己家去。唬的太妃以为黛玉要回江南,忙搂着她一番好言安慰,只说不让她想家,安心在北王府里住下。
黛玉浅浅笑道:“玉儿不是要回江南,爹爹已给玉儿安排下宅子,让玉儿好生守制读书。”
北静太妃闻言怒道:“什么,让你一个小人家独自住在外头,你那个糊涂爹爹怎能如此行事,玉儿,咱们不管他,你只跟着娘亲住着。”自太妃听了黛玉那一声柔柔的“娘亲”便说什么也不肯黛玉改口叫别的,黛玉无奈,又因太妃身上确有娘亲的味道,便也依了太妃,只叫她“娘”。倒是水沐却总是叫她“母妃”。
水沐见太妃不放人,便在一旁说道:“母妃,恩师让玉儿住到林家旧宅去,本想给玉儿一个安静的环境,并不想将她卷到这些是非纷扰中,玉儿若是住到我们府里,只怕那起子小人又要生出许多事端,玉儿岂不是不得宁静。”
太妃红了眼睛不依的说道:“可怎么能让玉儿一个人住到外头去,谁去照应着她,可怜她还这么小,又没了娘,这可怎么行?”
黛玉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苦,扑到太妃怀中呜呜的痛哭起来。水沐见了一双眉头简直都要拧成麻花,太妃自知失言,抱着黛玉轻轻拍着,好生安抚于她。哭了好久,黛玉才慢慢的停了下来,抬起满是泪珠的面,红红的眼睛直看着太妃,软软说道:“爹爹必是有爹爹的道理,玉儿得听爹爹的。”
太妃再不舍得黛玉掉眼泪的,只好违心的答应了。只是她心中奇怪,依着儿子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便宜的答应黛玉独自住在外面,说不得儿子又背着她弄了什么鬼明堂。
黛玉与水靖说了一上午的话,又哭了一场,这会儿早乏了,在马车里便沉沉。水沐抱着黛玉送到绣楼中,看着黛玉睡得安稳了,才下了楼来到一进的院子中,将林家下人全都召了来,恩威并施的训了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