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边贾琏日夜兼程到了扬州。早有得了信的林府管家到码头前来迎接。贾琏看林府管家，倒也认识，那管家叫做林杰，看起来也就是四十多岁，因为是在府外，所以也没有穿孝，只是一身青裤褂，显得精明利落。那管家一看贾琏，急忙上前去跪下请安道：“见过侄少爷。我们老爷病了，不能亲自来，特意让小的前来接二爷。”贾琏点点头。那林杰道：“侄少爷请跟我来，先到我们的客房休息休息。”

贾琏急忙道：“管家不要客气，现在哪里是休息的时候，还是快些带我去见林姑父的好，我还要拜祭敏姑姑呢。”说到这里落下泪来。原来贾琏出生的时候难产，贾琏的母亲死了，一时无人照顾，那时候贾敏还在闺中，就将贾琏抱了过来，不但亲自挑选奶娘，还督促奶娘好好的看着少爷。而且软硬兼施恩威并用，果然的找了几个老实厚道的奶娘，尤其是赵嬷嬷了，更是尽心尽力。

虽然以后贾赦娶了邢夫人，对贾琏的照顾还是不周到的，要不是有几个好奶娘，贾琏必定是要受苦的。现在的贾琏的奶娘赵嬷嬷，那个时候对贾琏真的是照顾的没的说，衣食冷暖，甚至于以后贾琏的成长做人，赵嬷嬷都耐心的教授。贾敏在出嫁的时候，还特意嘱咐贾母好好的照顾贾琏，而且从嫁妆中拿出五千两的银子，给赵嬷嬷两千两，其他三个嬷嬷每人一千两，让她们好好的照顾贾琏。

就这样贾琏没有受一点委屈的长大，几个嬷嬷在他的耳边没少说贾敏的好。记得有一次贾琏淘气，赵嬷嬷跪在贾琏面前认错，求贾琏改了那坏毛病，贾琏小，说道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们奴才来管，我可是爷，是主子。没想到那赵嬷嬷磕头道，还是要请二爷原谅，说完竟打了贾琏一巴掌。

虽然不是很疼，却也是让贾琏吓了一跳，就要去告诉邢夫人。赵嬷嬷说，告诉就告诉吧，敏姑娘说了，孩子小的时候不好好管教，长大了不会有出息的，自己和几个奶娘深受贾敏的恩典，就是打死也不敢让二爷走了歪路，成了无所事事的少爷。

贾琏也不是坏孩子，不过就是顽皮些，看待自己那么亲近的奶娘跪在那里痛哭不已，还在那里一个劲的打自己的嘴巴，说自己辜负了敏姑娘的嘱托，真真该死。看到这样，贾琏有些后悔自己的淘气了，最后只好对赵嬷说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淘气了，一定听奶娘的话的。这样赵嬷嬷才不哭了，只是和那三个奶娘又跪在那里两个时辰，算是对自己打主子的惩罚。直到贾琏喊饿了，她们几个才起来。

就这样贾琏知道虽然敏姑姑已经出嫁了，对他的照顾还是很深的。对于贾琏来说，贾敏的功劳是无人能比的，最起码邢夫人是继母，是不好管他的，那几个奶娘是奴才，更不能管他，贾母毕竟隔了一层，对他也有些淡淡的，也不十分管他，只是重视贾珠和元春。如果任由他下去，恐怕自己不会有什么出息。可是自己遇到了几个好奶娘，让自己多少知道了生活的不易，自己遇到一个好姑姑，那样的关心爱护自己。自己是幸运的。

所以贾敏病逝，除了贾母贾政，最伤心的恐怕就是贾琏了。王熙凤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姑婆婆，在贾琏的嘴里可是没少听说过，尤其是得到贾敏去世的消息，贾琏竟然在王熙凤的面前痛哭失声，而且是想起来就哭，不停地说着贾敏对他的照顾。知道这些，王熙凤对贾敏也是感激的，这就是为什么以后凤姐对黛玉百般照顾，除了看贾母的脸色，也隐隐的有报答贾敏的意思。这是后话。

再说贾琏和林府管家林杰来到了巡盐御史府，果然是庄严肃穆，一片白茫茫的，丫鬟仆妇们，小厮跟班甚至于还有官府派来的衙役都是穿孝的。贾琏先来到灵堂，早有下人们递过来孝带，贾琏系上孝带，在灵堂的门口，就跪下痛哭，喊着姑姑，跪爬着进了灵堂。贾琏哭了能有小半个时辰，早就有家人过来相劝，贾琏就是不起来。

想到自己一出生就失去母亲，想到敏姑姑对自己的照顾，想着自己不被父亲继母重视，更加的伤心。这时候林杰安排完一些事情，过来劝贾琏道：“侄少爷，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侄少爷节哀顺变。我们老爷现在已经病卧在床，我们小姐也旧病复发，却还要支撑着哭灵守灵。

还要管理这么大的一个事情，侄少爷本是我们夫人的至亲，这里还是要多帮忙照顾的，千万不要这样伤自己身子的。更何侄少爷这样的伤心，我们小姐更加的伤心了，您不知道，刚刚小姐在里面已经哭晕过去两回了，这样可是受不住的，还请侄少爷节哀吧。”

听了这话，倒是让贾琏收住了哭声，沙哑的声音道：“怎么就让妹妹自己守灵，她的身子弱我们也是知道的，这怎么能成呢。应该请姑娘回去休息的。”林杰为难道：“侄少爷不知道，我们的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脾气就是犟得很，她只要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是改变不了的，就是我们老爷说话，她都不听的。”

贾琏道：“不管怎样，还是要好好的休息的，别累得病倒了。正是呢，我还该去拜见林姑父了。”林杰道：“是，老爷现在书房，因伤心过度，已经卧病在床了，现在也只是两个姨娘在那里照顾着。”贾琏听了也不多说什么，又在灵前磕了三个头，道：“姑姑走好，姑姑放心，妹妹一定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的。”

贾琏又对着灵幔里面高声道：“妹妹，还是要节哀，保重身体要紧，不要让敏姑姑担心牵挂，妹妹这样伤身体，敏姑姑也不会高兴的，有道是顺着为孝，素来知道妹妹博学多才，这也是懂得的。妹妹是敏姑姑唯一的骨血，万不能糟蹋了自己的身子。”说完打了一躬。

一会儿，一个穿白戴孝的小丫鬟出来施礼，道：“侄少爷，我们姑娘说了，多谢侄少爷的教导，还请侄少爷多多保重，远路而来，艰辛劳苦，我们姑娘也是感激的。林管家已经安排好了客房，就请侄少爷早些休息。重孝在身，就不问老太太、太太的安了。侄少爷请吧。”

听了小丫头的传话，贾琏道：“自家兄妹不用客气，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就是了。”小丫鬟答应一声，道了声是也就进去了。这里贾琏随着管家林杰往林如海的书房而去。到了书房，林杰进去通报，就听一个声音道：“快请进来吧。”林杰出来，道：“侄少爷，我们老爷有请。”贾琏躬身而答。低着头跟着林杰走了进去。

进得屋去，贾琏抬头，只见一个清瘦的男人悲苦的躺在床上。贾琏知道是自己的姑父，急忙跪下施礼道：“贾琏见过姑父。”床上趟着的果然是林如海。如海道：“琏儿快起来吧，家里一切都好吗？老太太和你们老爷都好吗？”

贾琏道：“他们身体都是很好，就是听说姑姑去世的消息，伤心不已。有知道姑父和姑姑夫妻情深，要琏儿好好劝劝姑父，人死不能复生，姑父还要节哀，毕竟还有林妹妹呢。那是姑姑的骨肉，姑姑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是不放心的。”说到这里，贾琏又落下泪来。听了贾琏的话，如海道：“难为你这么远过来了，谢谢你对我的相劝，我知道了，琏儿鞍马劳顿，行船辛苦，还要早些歇息才是。”

贾琏道：“姑父不用客气，琏儿年轻，没有什么事情的，有些张罗的事情，姑父就吩咐给琏儿，琏儿也能跑跑腿什么的。”林如海点头，道：“少不了要劳累你的，你现在先下去吧。在路上走了半个多月，想你也没有好好的休息，明日就是敏儿的三七了，事情一定很多的，到时候少不了要累你的，快下去休息一下才是。”

听了林如海的话，贾琏也知道一个是如海关心体恤自己，在一个自己毕竟是外人，不好多打扰。想到这里也就告辞了。林杰领着贾琏到了客房，除了贾琏自己带的小厮外，林杰又派两个小厮服侍，贾琏推辞。

林杰道：“至少也就不用客气了，这是我们小姐吩咐的，说这些日子忙乱的很，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这两个小厮，就是给侄少爷端茶倒水喊人取东西的，还请不要客气才是。”听了这话，贾琏就不好推辞了，心中却也佩服黛玉，小小的年纪竟然把事情想得这样周到。就这样贾琏住了下来。不过也确实没有在客房呆着，而是到贾敏的灵前守灵哭灵。这也是他的心意，别人倒也不好拦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