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来找我的那天夜里，我开门时，不料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隐隐的有些痛，我愣着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手又挥来了，我便赶紧接连退了好几步。他索性死死抓住我的衣服厉声说：“原来原因在这里。”

“啥？”我捏紧他的手，怕他再挥拳过来。

“我原以我们是好朋友，还真以为你是，我看错了。”说着他猛地推我，我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在地，当站稳时，他的脚又踢过来了。

“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呀？”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别人了，为什么要夺人所爱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去做，你说啊？”

“我——我——夺人所爱？”

“混蛋，你们既然好上了，为什么要怕我知道，”他再攻击过来，还好这一拳并不算快，我也让开了，却没有躲过接下来的那拳。

“我们——好上——你——你说什么呀？”

“少装蒜，”他一口唾沫向我飞来。然而我并没有因此感到愤怒，我相信他定是误会了什么，果然就在之前，蒙儿拒绝了他的求婚，还说了很多彻底伤透他的话，他便毫不犹豫地想到了我。

面对他的质问，我越解释他越觉得我是在掩饰，谁叫我和蒙儿这么好呢！最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捂着肚子，忍住浑身伤痛无力地问：“你要去哪儿？”他已经消失在夜色里，我吃力地靠在门框上，仰头看那青黄的天，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呆呆地，我默视了好久。

这一夜，我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许多事情：难道蒙儿真是为我而拒绝与自己心心相印的人吗？我应该把事情弄明白；应该告诉蒙儿他刚来过；应该寻找他的下落——他现在是在哪儿呢？安全吗？是不是正在借酒消愁？然而我却睁眼挨到天明，什么都没做，本来想打一个电话给蒙儿，竟也忘了。第二天我去上班，蒙儿没来公司，同事说她请了很长的假，下班后我正要去找她，她却先约我在她朋友刘通开的“挚情咖啡”见面。她的眼睛有些红仲，像是哭过，她告诉我说昨晚到今天一直没有见到他，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儿？看着蒙儿眼角的泪水；伤痛欲绝的眼神，似乎是在回应以往的哀伤和对命运无可奈何的叹息，她憔悴了许多。

“开始我们都以为海蒙是因为你才和拒绝男友的求婚呢！误会误会！”相互介绍之后，刘通看着我说，“虽然初次见面，蒙儿却常常提起你来。”

“幸会幸会，”我和他紧紧握了握手。

“我们是匆匆见过一面的，上月在蒙儿家里，只是你贵人多忘事，”小梅笑起来，带我们往大厅后面走。

我不知道她是讹我还是真的，反正我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也笑着轻轻地和她握握手说：“记得记得，怎么会连美女都忘记呢？只当时不知道名字呃！”

“以后熟识了，和朋友常来坐坐，”刘通说，

我们坐到临窗的雅座，点了两杯炭烧咖啡、磨卡和糕点，蒙儿说它的苦味就像人生所经历的世事，痛苦的美，她常常独坐此处，品着这深色的液体呆望窗外。我捏着那小小的杯子，里面似乎装满了对欣俞苦涩的记忆。再看看蒙儿低垂的眼帘。

“加点吧，苦味会淡点，”蒙儿递过糖罐给我。

我接过来轻轻放在边上，也许我也只是想尝尝这纯净的苦味吧：“你们这么相爱，他人又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拒绝他求婚呢？难道人家从上海千里迢迢来看你，就只为了这样的结果吗？”蒙儿的泪水夺眶而出，然而我也只能装作没看见她泪水里隐藏的东西。

或许刘通也明白彻底的刺痛有时反而能扭转事态，他定定地看着蒙儿说：“觉得你的泪流得很虚伪啊！你只是借此来掩饰并不曾真正爱过他的那颗心，事实上你的每一滴眼泪都在说：我其实并不爱他。”

“不！我爱他，从未停止，”她低着头，左手撑着脑门，右手漫不经心地搅咖啡，泪水漱漱地滴到桌上，“我爱他，可我不想让他承受只是属于我自己的痛苦。”

“或许你错了，你不但是让他承受了属于你的痛苦，还把猜忌与疑惑这两种痛苦一起加到他头上，”我紧跟着刘通在她伤口上洒着盐。

“那只是短暂的，我不想残忍地让他等一场注定悲剧的爱情。”

“你为什么说他的痛苦会是短暂的？事实上在你眼中，他并不这样忘情，你也没有理由说他会忘掉，因此你只是在无中生有地制造悲剧罢了，既然爱能分享幸福、快乐、温馨、梦想，为何就不能共同承受不幸、迷惘和痛苦呢？就让他与你一起去承受吧！直到天意的安排才会让伤痛不那么严重，至少他会心甘情愿，”我看着她止住泪水的脸。

她默默地想了想，点点头问我：“他现在会在哪儿呢？”

“放心吧！若是有缘人，一定会重逢的，”小梅把她覆到脸上的头发理到耳后。

“有缘人……”蒙儿抬起头看我，似乎在想着关于我的什么事情。

我喝一口咖啡，浓浓的，更多的是涩涩的苦味。